“文革”期間未批準發行的人民幣彩色畫稿

袁水清

中國人民銀行依法發行的紙幣在發行前要經過立項報批、組織設計、印制生產三個階段。立項報批階段，是指中國人民銀行根據經濟發展、貨幣流通的形勢，研究是否需要發行新版人民幣，如需要，則行文請示國務院，經國務院批準后由中國人民銀行組織設計。組織設計階段的工作程序是：中國人民銀行先擬定設計方案，內容包括設計思想、面額、圖案、式樣、規格、主色調、主要特征等，報國務院批準；再根據國務院批準的設計方案，制作新版人民幣的彩色畫稿。彩色畫稿完成后，向國務院報批。國務院批準后，中國人民銀行即可組織生產。

由上述可知，人民幣彩色畫稿是國務院批準的新版人民幣設計方案的具體體現，帶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彩色畫稿向國務院報批后，國務院審批時存在完全同意、要求局部修改、或重新設計三種可能。也有批準后因政治或其他原因臨時取消發行的特殊情況。對未經批準的人民幣彩色畫稿，本屬國家機密，應嚴格存檔管理，但“文革”期間的一些彩色畫稿近幾年卻陸續浮現于國內各大拍賣專場?，F就已面世的彩色畫稿按票面紀年先后順序介紹如下。

一、1965年中國人民銀行棕黑色人民代表步出大會堂拾圓券彩色畫稿（圖1）

該券的彩色畫稿首次亮相于北京大晉浩天拍賣有限公司（后用簡稱，其他拍賣公司亦同）2013年春季拍賣會紙幣專場，拍品編號3970，帶“天安門”水印，九五成新，估價180萬元，未成交。

此卷正面主色調為棕黑色。正面中央為人民代表步出大會堂的圖景，畫面上10位人民代表興高采烈、喜氣洋洋，體現了人民當家做主的設計思想。上方正中有“中國人民銀行”六字，下方正中有券版紀年“1965”。左側從上至下為蒙、藏、維、壯四種少數民族文字行名，以及花符內“SHIYUAN”（拾圓）的漢語拼音字母；右側自上而下為葵花襯托的“拾圓”字樣、阿拉伯數字表示的小寫面額“10”。無冠字號碼標識。背面僅有紅藍相間的花符，當為設計未完成稿。

此彩色畫稿與正式發行的1965年中國人民銀行拾圓券（圖2）相比較有三處區別：一是正式發行券正面主色調為黑色，此畫稿為棕黑色，地紋中間為棕紅色，兩邊為紫粉色。二是正式發行券人物中工人、農民和靠前的一位女少數民族代表胸前佩戴的獎章為1枚，解放軍代表為2枚，此畫稿人物中所戴獎章解放軍為3枚，另三位為2～4枚。三是正式發行券上的解放軍代表形象為根據1965年5月22日三屆全國人大九次會議《關于取消中國人民解放軍軍銜制的決定》著新式軍裝的士兵形象，系有腰帶，而畫稿為1955～1965年軍銜制時戴大檐帽的軍官形象。

二、1966年中國人民銀行小麥豐收在望貳拾圓券彩色畫稿（圖3）

該券的彩色畫稿首次亮相于北京大晉浩天2013年春季拍賣會紙幣專場，拍品編號3315，全新，征自民間，僅見品，估價100萬元，未成交。

主色調為藍黑色。正面中央為小麥豐收在望圖景，畫面為兩位農民和一位農業科技員（或領導干部）在麥田抽看麥穗顆粒的情景，從臉上的笑容可知小麥豐收在望。筆者認為中間那位人物為時任山西省昔陽縣大寨大隊黨支部書記、全國勞動模范陳永貴（1915～1986年）的形象。主圖景下部兩側分鈐“行長之章”“副行長章”。上方正中有“中國人民銀行”六字，下方正中有券版紀年“1966”。左側自上而下為蒙、藏、維、壯四種少數民族文字行名，以及花符襯托的面額“貳拾圓”字樣。右側自上而下為小寫面額“20”、漢語拼音“ERSHI”（貳拾）。底紋、花飾為藍色。

背面中央主景為工廠建設場景，遠景為山水船橋。上方中間為“中國人民銀行”的漢語拼音。左側從上至下為“貳拾圓”的漢語拼音、冠字號碼標識、阿拉伯數字“20”；右側從上至下為國徽、冠字號碼標識、小寫面額“20”。底紋、花飾為藍間紅綠。

三、1966年中國人民銀行工農商學兵壹佰圓券彩色畫稿（圖4）

該券的彩色畫稿首次亮相于北京華夏藏珍2011年秋季拍賣會，拍品編號2192，估價150萬～300萬元，成交價235.75萬元。

主色調為紅色。正面中央為工農商學兵民眾在三面紅旗光輝照耀下英姿勃發、奮勇向前的圖景。旨在反映當時工農商學兵五位一體、全國農村大辦人民公社的情景。遵照毛主席“我們的方向，應該逐步地、有次序地把工（工業）、農（農業）、商（商業）、學（文化教育）、兵（民兵，即全民武裝）組成一個大公社，從而構成為我國社會的基本單位”的指示，人民公社運動聲勢浩大，規模壯闊，呈現工農商學兵五位一體、農林牧副漁全面發展的新局面。上方有“中國人民銀行”六字，行名左右兩側分別為花符襯托的面額小寫“100”和大寫“壹佰圓”，面額下有冠字號碼標識；左下側花符內有“YIBAIYUAN”（壹佰圓） 漢語拼音，票面主圖案下方正中為券版紀年“1966”。

背面中央主景是位于北京市中心天安門廣場西側的人民大會堂的正門（東門），也是萬人大禮堂的入口處。畫面建筑壯觀巍峨，高大雄偉；下方兩側分鈐“行長之章”“副行長章”，邊框正中花符內有紀年“1966”。上方中間為“中國人民銀行”的漢語拼音。左側自上而下為蒙、藏、維、壯四種少數民族文字行名，花符襯托內有阿拉伯數字“100”字樣。右側從上至下為國徽以及“YIBAIYUAN”（壹佰圓） 漢語拼音。這幅畫稿是所見紀年最早的壹佰圓券樣稿，可謂第四套、第五套人民幣壹佰圓券的搖籃本。

四、1975年中國人民銀行鐵人王進喜貳圓券彩色畫稿（圖5）

該券的彩色畫稿有研究者稱之為試模樣票，首次亮相于北京誠軒2010年秋季拍賣會，拍品編號3828，全新品，估價10萬～15萬元，成交價168萬元，為估價的10多倍。

主色調為藍黑色。正面中央為“鐵人王進喜在井架高聳的無垠油田忘我拼搏”的圖案。畫面上的王進喜（1923～1970年，生前系中國石油大慶油田1205鉆井隊隊長，全國勞模）頭戴大狗皮帽，身穿厚棉襖，頂著鵝毛大雪，握著鉆機手柄眺望遠方，在他身后散布著星星點點的高大井架。票面設計明快精美、凝重端莊。王進喜在大慶參加石油大會戰，被譽為“鐵人”。他的鐵人精神濃縮了一個民族堅韌不拔的創業勇氣和不畏困難的民族氣概，正是該券要弘揚的設計思想。

正面上方正中有“中國人民銀行”六字。左側自上而下為國徽、“ERYUAN”（貳圓）的漢語拼音、小寫面額“2”；右側自上而下為面額小寫“2”和大寫“貳圓”字樣，均為花符襯托；下方正中花符外有券版紀年“1975”。背面中央圖案為“正在施工的挖土機展現的大慶油田建設工地”的繁忙景象；上方中間為“中國人民銀行”的漢語拼音，下方中間花符內為券版紀年“1975”。左側自上而下為兩個類似相背“3”字花符圖案中夾的小寫面額“2”，以及蒙、藏、維、壯四種少數民族文字面額；右側自上而下為面額“ERYUAN”（貳圓）的漢語拼音和小寫面額“2”。該券正、背面單面印刷，五角星水印。據悉原定在1976年10月發行，然而當時發生毛澤東主席逝世和粉碎“四人幫”重大歷史事件，未及發行。

互聯網上多處見售單價僅300～400元人民幣、票面加蓋“內部票樣”“票樣”字樣的與前述圖案相同的貳圓設計樣，疑為復制品，購藏需謹慎。另見有鐵人王進喜另一形象同種設計券彩稿，待考。

五、1975年中國人民銀行天山軍民騎馬保衛邊疆貳圓券彩色畫稿（圖6）

該券的彩色畫稿首次亮相于中國嘉德2013年春季拍賣會紙鈔、王士平收藏專場，拍品編號2255，為正、背彩樣各1張，九五成新，估價95萬～120萬元，未成交。

主色調為綠色。正面中央為“天山軍民騎馬保衛邊疆”圖景，畫面人物英姿煥發，騎在高頭大馬上凝視遠方，體現了“躍馬專注守邊疆，軍民攜手筑長城”的設計思想。上方正中有“中國人民銀行”六字。左側自上而下為蒙、藏、維、壯四種少數民族文字行名，牡丹圖；右側自上而下為國徽、花符襯托的“貳圓”字樣。背面主景為大型軍工產品運輸圖；上方正中為“中國人民銀行”的漢語拼音，下方框外正中為券版紀年“1975”；左、右下角分別為“ERYUAN”（貳圓）的漢語拼音和小寫面額“2”。無冠字號碼標識。正、背兩張彩樣的各部分均為雕版印制粘貼，邊紙有膠痕；正、背面的牡丹圖案在透視情況下完全重合。有觀點認為應為第三套人民幣改進圖案未發行版。

上列迄今面世的5種未發行人民幣送審彩色畫稿，設計主題鮮明，版面端莊大氣，色彩飽滿，繪制精細。均為首次現身拍場。據筆者向相關拍賣公司了解，其中未成交的原因是近年經濟發展減速、幣市疲軟、估價過高等因素所致，并非對拍品存疑；票幅數據因拍賣公司未留資料或不便提供，故無法披露。

這些鮮為人知的人民幣彩色畫稿，從其設計稿上的年版號——“1965”“1966”“1975”分析，當為自1962年4月15日起發行的第三套人民幣，年版號（1960、1962、1965、1972）設計（設計組組長羅工柳，其余4人是侯一民、鄧澍夫婦，周令釗、陳若菊夫婦）的插曲和延續，時段主要發生在“文革”時期（1966～1976年），帶有濃郁的時代特征，反映了中國特定時期的政治色彩。從實物畫面我們看到在當年的政治背景下人民幣設計者的主導思想：體現人民當家做主，“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全國學習解放軍”“人民公社好”，以及保衛邊疆的主題。盡管有些提法和做法已被歷史否定，有些因“文革”政治氣息太濃，設計稿上報后“文革”也快結束，其主題已不適合變化了的中國改革開放的形勢，故在歷史進程的醞釀中被否定，但這些實物卻真實反映了“文革”期間的部分歷史，無疑為研究新中國貨幣史提供了重要的實物依據。我們應在關心其身價幾何的同時，進一步深入研究這些人民幣，鉤沉實物之設計、審批背景，了解人民幣走過的歷史。 責編 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