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大學文學院 錢丹丹

園子里的花開了,仿佛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沒有人看見那棵開滿花的樹抽芽、含苞、待放、吐納芬芳的漫長過程,甚至,樹上連一片葉子的痕跡都沒有。
可是,它的確開滿了花,在空落落的園子里突兀地站立著,而周圍的草木依然保持著從冬日延續下來的荒敗景象。
初春,北方的天氣甚寒,偶爾有陽光,被冷颼颼的風包裹著。我驚嘆,這棵開花的樹,是何時完成由一個季節向另一個季節的完美蛻變?
是否?當這座園子被黑暗吞沒時,這棵樹正在費盡力氣吮吸夜里滴落的寒露,終其囤積數日的光和熱,在黎明的曙光抵達這座園子,它便尖叫著綻放開來。
清晨,被窗外嘀嗒的雨聲從夢中驚醒。
如同禁閉的囚徒,聽見渴望已久的召喚,無論是自然還是人,那些沉郁許久的塵埃在沾染上著初春新雨時,便絕然離去。
出門走在微冷的風中,小雨初歇后,天空竟有陽光嶄露頭角,地上留下奇形怪狀的雨水痕跡,斑斑駁駁。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泥土氣息。
不久前還有些荒涼的地方,竟平添望眼無窮盡的綠色景象。沒有來得及長出葉子的樹,花骨朵卻迫不及待綴滿枝頭;草地上,新綠和枯黃作著最后的交接;高大的柳樹,枝條兒的嫩芽傾斜而下,在風中千姿百態。
沉睡一個漫長隆冬的黃土地,正在陽光與雨露的呼喚中蘇醒。人們塵封一季的心房,也該接受這雨露的洗禮,從疲憊與困頓中走向飽含希望的春天。
一座院子,孤獨的駐扎在黃土地里。
白色的墻體,灰黃色的屋頂,大紅漆鐵板門,以及磚砌的圍墻,勾勒出那片黃土地最豐富的色彩。
冬春交替時節,黃土高原千溝萬壑皆是單一的暗灰色,在溫暖的風還未將春天帶到這片荒涼貧瘠的土地時,深厚的黃土層只剩下支離破碎的枯木和淺草,在冬季末尾茍延殘喘,等待春天的救贖。
干裂的河道在院子附近稀拉的樹林間若隱若現;暗藏在角落的池塘,還陳積著從遙遠的季節遺留下來的冰雪。似乎是因為北方的陽光太單薄,無法將它融化。
一座院子,就在這兵荒馬亂般的景象里生騰起煙霧浩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