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支筆做起——政協教科文衛體委促傳統產業升級

呂巍

十一屆政協以來，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在全國政協常委會和主席會議領導下，堅持以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指導，深入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立足界別特點，發揮自身優勢，緊緊圍繞黨和國家的中心工作，自覺服務政協工作的大局，著力選擇我國教科文衛體事業發展領域的重要問題積極參政議政、切實履行職能，為推動科學發展、促進社會和諧做出了新的貢獻。

推動傳統產業升級、提升自主創新能力是實現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一項重要內容，也是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一直關注的重要課題。2010年7月，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對我國制筆行業進行了調研。正是這次扎實的調研，將制筆行業關鍵技術薄弱、產品低端化等問題清楚呈現。正是調研結束后兩份有理有據的調研報告引起了有關領導和相關政府部門的高度重視，也正是以此為契機，經過各有關方面近兩年的努力，我國在筆頭、墨水及相關裝備和關鍵技術上取得了重要突破。

2010年6月，當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委員、中國電子信息產業發展研究院副院長徐曉蘭接到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辦公室的電話，邀請她參加關于制筆產業的調研和研討會時，她很納悶。“筆有什么好調研的？能有什么核心技術？對國民經濟又能有什么重要影響？”然而，當調研結束之時，徐曉蘭卻深感：筆雖小，卻蘊涵著我國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大文章。

推動傳統產業升級、提升自主創新能力是實現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一項重要內容，也是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一直關注的重要課題。而“解剖麻雀”式正是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為更快更有效地了解我國傳統產業現狀采取的調研方式。正是這次扎實的調研，將制筆行業關鍵技術薄弱、產品低端化等問題清楚呈現。正是調研結束后兩份有理有據的調研報告引起了有關領導和相關政府部門的高度重視，使制筆行業得到了科技部5000多萬元的資金支持。也正是以此為契機，經過各有關方面近兩年的努力，我國在筆頭、墨水及相關裝備和關鍵技術上取得了重要突破，對提升我國制筆產業核心技術國產化能力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從制筆產業這一較為典型的傳統產業入手進行調查和研究，來分析當前我國傳統產業遇到的重大問題，進而為產業結構調整和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提出意見建議。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用事實證明：小小一支筆，內藏大乾坤。

分水問筆

2010年7月，“制約我國制筆產業核心技術問題和對策”調研組開始了在浙江省和上海市的實地調研。據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副主任、人民日報原副總編輯江紹高回憶，那時候之所以參加了這個調研組，是因為雖然和筆打了一輩子交道，對筆再熟悉不過，但真問到筆的核心技術問題，還真答不上來。“所以就想去了解一下。上海是我國制筆業最早的基地，浙江則是制筆企業集中地，浙江的分水鎮制筆業有特點，于是我們先到分水。”

分水鎮雖在杭州郊區，卻也要兩小時車程。江紹高說，那天下雨，到了鎮里，雨過天晴。他們邊看邊問。一問規模，沒想到不大的鎮子僅制筆企業就有550多家，產銷各類塑料筆65億支。二問收入，全鎮制筆銷售收入33億元，但平均到每家企業不到600萬元。三問核心技術，經營者很坦誠：設備簡單，談不上什么核心技術，大多是為外國企業代工為主，按客戶要求，訂單加工。四問品牌，產品多為中低檔筆，樣式也差不多。再問出路，鎮領導說：“制筆算是傳統產業，好多是作坊式經營，勞動密集，起點低，一支筆才賺幾分錢，利薄得很，核心技術問題，我們想都不敢想。要說出路，還得國家拿出辦法來。”

分水是個縮影。“分水問筆”使委員們看到了我國制筆這個傳統產業的現狀。雖然經過多年的發展，我國已經形成了相對完整的產業體系，并且在國際市場上占據了較大的份額，自來水筆、圓珠筆、木桿鉛筆的產量均居世界首位，2009年銷售額達225.37億元人民幣，帶上了制筆大國的桂冠，但卻和制筆強國相去甚遠。筆頭和墨水等關鍵技術薄弱，重要零部件嚴重依賴進口，產品低端化、同質化現象嚴重，企業創新動力與能力不足，公共技術研發平臺缺失，創新要素尚未形成有效聯結，遭遇國外技術貿易壁壘，企業發展處處受制于人。

當地的制筆企業跟委員們算了這樣一筆賬：以圓珠筆為例，我國出口一支筆的價格大約是五毛錢到一元錢，但到美國可以賣到一美元以上，也就是說，美國人可以賺到5-6元人民幣，是利潤的大頭，而扣除材料、勞動力成本，我們只能賺到加工制造環節幾分錢的微薄利潤。

不僅如此，我國制筆產業的核心技術和研發工作也十分薄弱。雖然技術人員占產業從業人數的5%，但大部分為測試人員，僅有的部分研發工作也大多停留在產品外形、款式、包裝的設計上，企業研發工作的最高層級也僅限于筆頭和墨水配合等應用性開發和性能測試。我國生產的圓珠筆約六成用于出口，但產品卻需要經過國外第三方機構的測試才能獲得資質，本土企業沒有討價還價的“話語權”。

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辦公室科技處處長王重道將我國制筆行業當時的尷尬處境歸納為：前有美、德、日、韓等國家占據了高中檔產品市場，后有印度、巴西、越南、馬來西亞等國家在低端市場快速追趕，而在國內，制筆產業又屬于傳統產業中的小型工業，很難受到關注。多方擠壓的態勢讓委員們深感我國制筆產業面臨著生存危機。

建言獻策

7月底，調研完畢。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組織參與調研的政協委員以及專家開始撰寫調研報告。在調研途中和回京后，共組織委員們開了多少次研討會商量調研報告，王重道笑言已經數不清楚，委員們深感問題大、責任重，因此對于報告的內容字斟句酌，直到當年12月初，兩份調研報告才終于出爐。一份是針對制筆產業的——《制約我國制筆產業核心技術國產化的問題及對策》，另一份則是面向傳統產業的——《推動傳統產業升級與提升自主創新能力的意見和建議》。

在《制約我國制筆產業核心技術國產化的問題及對策》的報告中，委員們提出了扶持龍頭企業發展，提升制筆產業整體水平、支持企業研發機構，鼓勵企業與高校、科研機構合作、抓緊研究建立技術標準體系，保護本土市場資源、力爭占據低碳環保產品等下一輪制筆業的技術高端、搭建企業技術創新服務平臺，發揮行業協會的作用等建議；而在《推動傳統產業升級與提升自主創新能力的意見和建議》中，委員們則表示，要把支持基礎工業發展和能力建設作為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和產業結構調整的重要舉措；要大力支持傳統產業升級改造與提升自主創新能力；要發揮政府營造技術創新環境的主體作用；要保護好本土市場的戰略資源；要大力發展創新服務業。

這兩份報告引起了國家領導人的高度重視，賈慶林主席做出重要批示，請科技部萬鋼部長研究這一問題。很快，萬鋼部長也做出批示，要求科技部高新司認真調研，提出措施建議。還專門召開部務會議，專題研究討論先進技術提升傳統產業問題，制定政策措施。王重道回憶說，僅僅過了一個星期，科技部高新司司長趙玉海就帶隊來到全國政協，調研組副組長、時任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駐會副主任張秋儉及調研組成員與趙玉海等進行了科技促進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專題座談，就提升制筆產業核心技術和關鍵部件國產化問題，以及以先進技術提升傳統產業問題進行了討論和交流，并達成共識。

座談會上，趙玉海明確表示，將大力發展中性筆、水性圓珠筆、中油筆等新門類書寫工具，并逐步提高這類產品的質量水平，爭取三年后，實現這類產品的國產化或者基本國產化。而在推動基礎零部件和基礎材料發展、促進產業轉型升級方面，科技部也將加大力度實施制造業信息化科技工程，從前沿技術研究、產品開發和企業的應用示范推廣等多個層次開展基礎零部件和基礎材料發展工作，解決我國制造裝備的高端基礎件和基礎材料國產化問題。

趙玉海的話音未落，座談會現場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調研組成員們知道，他們為這次調研付出的辛苦沒有白費，他們為以制筆行業為代表的傳統產業所發出的鼓與呼初見成效。

逐步推進

座談會后不久，科技部就專門為制筆產業的自主創新設立了5000萬元的科技支撐計劃。中國制筆協會理事長王淑琴至今仍能清楚地記得，科技部高新司組織的國家科技支撐計劃項目“制筆行業關鍵材料及制備技術研發與產業化”的可行性論證會是在2011年3月1日召開的。論證專家組認為，該項目目標和任務明確，技術路線和實施方案可行，技術創新點明確，項目的實施對我國制筆行業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專家組一致同意該項目通過可行性論證，建議盡快啟動。

此后，科技部又會同中國輕工業聯合會、中國制筆協會多次召集制筆行業龍頭企業、科研院所、高校等進行專題研討，終于在一個多月后，發布了國家科技計劃重點支撐項目“制筆行業關鍵材料及制備技術研發與產業化”指南，專項撥款5320萬元以“圓珠筆墨水關鍵技術研發與產業化”、“筆頭材料及其制備技術研發與產業化”、“筆頭和墨水匹配技術評價體系及新型筆頭研發”三個課題，幫助制筆企業提升競爭力，重點解決我國制筆大多停留在筆桿和組裝等產業鏈條低端階段，筆頭、油墨等關鍵部件，特別是精密制筆機械等關鍵設備嚴重依賴進口的現狀。

“聽到這個消息，我特別高興，我記得我當時立刻給一起參加調研的委員們打了電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們。”說起當時的情景，徐曉蘭依然難掩興奮。雖然委員們的工作分屬不同的行業，但之前的調研卻讓他們的心緊緊地系在了制筆行業上，如此利好的消息怎能不讓他們心潮澎湃。

更讓他們感到欣慰的是，項目實施一年多以來，筆頭制備用材、筆頭制造設備國產化等方面取得成果，特別是筆頭制造技術獲得重要進展，技術突破也使東南亞等國企業開始關注我國筆頭材料及裝備技術的研發情況，國內的中小企業也紛紛提出試用、采用這一項目成果的要求。同時，借助項目平臺，成立了以龍頭企業為主體，產學研用相結合的制筆產業技術創新聯盟，增強了制筆企業的創新能力和發展信心，也提高了對知識產權保護的認識，促進了行業的健康有序發展。而隨著國產化技術的逐步突破，也打破了國際價格壟斷，國際圓珠筆筆頭價格呈明顯下降趨勢。

毫無疑問，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的這次命題的選擇與破題都近乎完美，而在過去五年中，他們通過自己的調研和建議推動的事業還有很多。但委員會主任、科技部原部長徐冠華院士卻說：“除了小小一支筆，還有千千萬萬個這樣的行業，期待著破題、轉型與發展。因此，我們的工作遠未結束。”他表示，黨的十八大對人民政協事業發展提出了新目標、新任務和新要求，教科文衛體委員會要以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大精神為契機，進一步加強自身建設，切實提高履行職能的科學化水平，為我國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和人民政協事業不斷進步，做出新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