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佛陀的參悟之道

○孫華巍

《凡人佛陀——從塵世到不朽的悟道之旅》，（美）迪帕克?喬普拉著，蔡心語譯，商務印書館2011年2月版，20.00 元

宗教題材的圖書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深深陷入宗教崇拜式的狂熱不可自拔，即對宗教偶像的極端推崇和對教義的刻板理解。另一種則反其道而行之，致力于對宗教本身的批判和揚棄，試圖還原深藏在宗教規條后無差別的人類智慧結晶?！斗踩朔鹜印肪蛯儆诤笠环N，書中通過對人類歷史上最神秘的人之一——佛陀一生的合理想象，為每一個和佛陀一樣曾經平凡的生命指引了一條通往平靜、和諧的精神道路。

一般好的文學作品，起碼應該在文學性和思想性兩方面有所特長，才能吸引讀者的注意。一方面，為了區別于一般的宗教題材作品，《凡人佛陀》使用的是文學的語言及表達手法，通過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和人物的感情宣揚作者對生命的理解，情節設置合理，引人入勝，人物感情真摯，絲毫沒有矯揉造作之感。另一方面，在思想性上，雖然這部書的主旨是倡導一種精神境界，但是并沒有一味地唱高調，或者用訓教式的語言自以為是地夸夸其談。正好相反，作者希望透過文字告訴讀者：神圣如佛陀這樣的人，也是經歷萬般的坎坷和無比的堅持才得以解脫，超越時代的偉大永遠植根于當下的平凡中。

《凡人佛陀》的作者是美國著名作家迪帕克?喬普拉，曾經出版超過70 本圖書，其中21 本曾經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書榜。他的著作被翻譯成35 種語言并銷售超過兩千萬冊。《凡人佛陀》不是喬普拉最成功的作品，但其中貫穿了他一貫的寫作風格，即用自我的內心與外界的紛擾抗衡。

印度王子喬達摩?悉達多得道成佛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詳，如何能夠不落窠臼地講述這個故事，對于作者來說是一種挑戰。喬普拉敏銳地捕捉到這樣一個矛盾，雖然大眾都很清楚主人公成佛這個結果，但很少有人思考成佛這一過程中，悉達多王子所經受的內心煎熬。佛陀一直被認為是一直完美的，他的得道之路也被認為是順理成章。然而，喬普拉卻不這么認為。在他看來，悉達多并非是因為天生具備了某些神力才最終得道的，他和我們每個人一樣，出生后即需要面對自身不完美的那一面。悉達多同樣需要經受我們都經受過的種種挫折、懊悔和自我懷疑等體驗。應該說，悉達多之所以偉大，不是因為他天生如此，而是因為他處理世俗間的困難時所做的選擇。于是，作者獨辟蹊徑地對佛陀曾經遇到的困難和他曾經做出的選擇進行深入的探索并輔以合理想象，最終使這個古老的故事展現出全新的一面。

偉大人物的故事總是有個長久陪伴他的敵人，或者說障礙。悉達多的“伙伴”就是提婆達多。書中對二人的恩怨描繪得非常充分。不論是提婆達多奸殺蘇佳陀，還是覬覦王位而謊稱悉達多已死，悉達多都展現了極大的慈悲心。所以在佛陀講經時，反而強調提婆達多生生世世來折磨他，是對他的鞭策，也是他求道的引導與保護。事實上提婆達多在悉達多的人生中是最重要的陪伴，如何忍受和對待這樣一個想殺你，害你的人，正是感受智慧的第一步。

另一個宿敵是摩羅，這是一名慣犯，他制造了書里的所有罪惡。而他也是佛陀在六年修行之后回到菩提伽耶時，所面對的最后一道障礙。這其實是帶有象征意味的啟迪，就像鑄劍的最后要淬火。從佛陀的角度來說，摩羅是對他最后關頭的考驗，并且這個考驗非比尋常，甚至窮兇極惡、卑鄙至極。一旦佛陀稍有閃失，便會前功盡棄。從摩羅的角度來說，佛陀從出生起就對他是莫大的威脅，所以他用盡一切手段，最后的絕招就是包含“嗔、恨、欲望、懷疑、散亂”等“五毒”在內的五支箭。其實這不僅是神話，我們的身上時時刻刻都插滿這些箭。我們坐著感覺不到椅子的接觸，感覺不到衣服貼著身體；你戴著眼鏡，卻感覺不到它的重量，心里充滿嘈雜的念頭。在精神層面上，這些就是摩羅，當你合上這本小書，靜心感知，便能發現摩羅無處不在的顯現，以及那些你被蒙蔽的感知。

進入第二部分開始，作者便著重表現悉達多修行路上的一個個超越。一開始的修行路上還有同行人和指路的老師，但當他親身體驗并領會了每一個圣人的教法之后，去粗取精提煉出自己的見地，卻發現再沒有人陪伴他走過最后的沖刺。所有的一切，都必須一個人孤獨地面對，否則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凡人佛陀》告訴讀者，佛陀修行的最后一課是超越從前幫助過他的一切方法與概念，他是無比勇敢的，他的堅信，也許才是真正比我們強的地方。喬達摩遇見過的所有圣人早已知曉修行的方法，可是他們都沒有悉達多走得遠，覺醒得徹底。這便是作者借助一個亦真亦幻的故事讓我們明白的道理：佛陀只比其他人多走了最后一步，在這之前，他和我們一樣充滿矛盾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