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幼兒奶粉：何時能讓人放心？

本刊記者 席春慧

嬰幼兒奶粉雖然品種繁多，家長們卻不知哪種能讓人放心

自從2004年安徽省阜陽地區首次出現“大頭娃娃”劣質奶粉事件，嬰幼兒奶粉的質量安全就一直讓全國千百萬個家庭時時揪著心。2008年發生的石家莊三鹿嬰幼兒奶粉事件，徹底摧毀了人們對國產嬰幼兒奶粉的信賴。本以為價格昂貴的進口嬰幼兒奶粉質量安全應該靠譜，誰知不久前有些打著“洋人”旗號的所謂“進口品牌”嬰幼兒奶粉竟被查出是冒牌貨！中國的嬰幼兒奶粉產業，究竟怎么了？中國市場上的國產嬰幼兒奶粉和進口嬰幼兒奶粉，究竟怎么了？

若干年前，中國市場上沒有那么多嬰幼兒奶粉，即使有，國產嬰幼兒奶粉也沒有那么多獨特配方。一袋“完達山”，只有十幾塊錢，買回來就給孩子沖著喝，從沒想過給孩子喝奶還會喝出生命危險。看如今，無論是大商場、大超市，還是普普通通的食品商店，國內各大廠家生產的嬰幼兒奶粉多得很，各種品牌的進口嬰幼兒奶粉更是令人眼花繚亂。可越是這樣，消費者卻越是不知道買什么、怎么買好了：買國產的吧，質量真的不放心，盡管國家質檢部門多次拿出質檢報告宣稱國產嬰幼兒奶粉質量總體良好，但仍難以提振人們對國產嬰幼兒奶粉的信心；買進口的吧，又不甘心被洋人狠宰；想從香港買吧，可人家制定了嬰幼兒奶粉的“限帶”令：雖說咱們都是炎黃子孫，但你們都帶走了，香港這兒的孩子怎么辦？

育兒奶粉害嬰兒

我國的乳制品市場曾經長期是國產奶粉的天下，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奶粉品牌“紅星”以及“大慶”等品牌都曾深受消費者青睞。然而從2003年開始，全國許多地方相繼發生劣質嬰幼兒奶粉導致兒童嚴重營養不良甚至致病、致死事件。其中，安徽省阜陽地區首先發現189名2003年5月1日以后出生的、以奶粉喂養為主的嬰兒出現輕度或中度營養不良，成為典型的“大頭娃娃”。到了2004年4月25日，山東、四川、江西、山西、廣東、甘肅、遼寧、海南、湖北、湖南、浙江、河北的部分地區，分別出現了因為食用劣質嬰幼兒奶粉導致嬰兒患病、夭折的案例。此時人們才發覺，原來一直讓人們深信不疑的國產嬰幼兒奶粉已經成為假劣產品的代名詞。

“大頭娃娃”劣質奶粉給眾多年輕父母造成的心理陰影遠遠尚未消除，國內乳粉產業緊接著又遭受了2008年的“三聚氰胺”事件重創。三聚氰胺是一種以尿素為原料生產的氮雜環有機化合物，常溫下為白色單斜晶體，無顯著異味。主要用于木材加工和塑料、涂料、造紙、紡織、皮革、電氣等行業。由于食品和飼料工業蛋白質含量檢測方法的缺陷，三聚氰胺常被不良商家用作食品添加劑，以提升食品檢測中的蛋白質含量，因此它也被業內稱為“蛋白精”。2008年5月，一位網民爆料，其女兒因食用從浙江泰順縣城一家超市里購買的“三鹿”牌嬰幼兒奶粉而小便異常。同年8月，“三鹿”內部取得檢測結果：送檢的16個嬰幼兒奶粉樣品中，15個樣品檢出了三聚氰胺成分。9月8日，甘肅省岷山縣14名嬰兒同時查出患有腎結石。9月11日，甘肅全省發現的相同病癥患兒增加到59例，其中部分患兒已經發展為腎功能不全，并有1人死亡，而這些兒童均食用了石家莊三鹿集團針對低消費群體開發的低價位嬰幼兒奶粉。

緊接著，在國家質量管理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對全國嬰幼兒奶粉進行的質量檢驗中，22家嬰幼兒奶粉生產企業的69批次產品相繼被檢測出含有三聚氰胺，除了已經東窗事發的石家莊三鹿集團外，還有上海“熊貓”、山西“古城”、青島“圣元”等，就連廣告頗為動人的廣東“雅士利”和國產乳品龍頭品牌“蒙牛”、“伊利”，亦都未能幸免。

信任坍塌傾刻間

石家莊三鹿集團是建廠幾十年的老牌奶粉企業，具有穩定的供貨渠道、銷售渠道和完備的奶粉生產線，在國產奶粉行業占有重要地位。經過多年的品牌打造，“三鹿”牌嬰幼兒奶粉已然成為國人深信不疑的優秀產品，甚至其當年那朗朗上口的廣告詞至今仍留在不少人記憶中。然而就是這突如其來的三聚氰胺事件，使石家莊三鹿集團的信譽大廈轟然倒塌，整個國內乳粉產業同時也被蒙上一層厚厚的陰影。三鹿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田文華被免職、被刑拘、被重判，為三鹿集團提供奶源的相關牧場、公司經營者紛紛被傳喚。與此同時，廣大消費者對整個國產嬰幼兒奶粉已經剩余不多的信任受到嚴重打擊。正是從安徽省阜陽地區“大頭娃娃”劣質奶粉事件后，一些人們開始從境外購買或托人捎帶嬰幼兒奶粉，而石家莊三鹿集團的三聚氰胺事件發生后，只有進口奶粉質量安全才可靠很快成了許多人的共識，三聚氰胺事件后，國內嬰幼兒奶粉行業在網絡抽樣分析中，民眾的信心指數已經降至最低點。

記者近日在調查中發現，現在許多經濟條件較好的嬰幼兒父母幾乎都是非進口奶粉不選，并且常常想方設法托人從國外原產地購買，從而使得中國人到國外大量搶購奶粉的“新聞”頻頻出現，某些國家和地區還特意為此紛紛出臺奶粉限購措施。一位剛剛當上父親的馮姓先生告訴記者，給孩子吃國產奶粉不放心，吃歐美國家的奶粉可能不適合亞洲人，我們只能求人從日本買奶粉。不管有沒有交情，凡是認識的人都托了，這也是萬不得已啊。

進口奶粉都好嗎

當眾多消費者紛紛舍棄國產奶粉的時候，進口奶粉便被人為地“神化”了。就是這種“非進口奶粉不選”的盲目信任，給了進口奶粉生產商（包括冒牌的進口奶粉生產商）以可乘之機。“施恩”、“合生元”等號稱美國、法國的進口奶粉，實際上是國產貨，只是因為包裝成了進口品牌，成本只有60～70元的產品就能賣到400～500元，終端銷售每罐奶粉能賺150元左右。此外，還有某些進口奶粉容易給消費者造成認識偏差。美國“惠氏”在被“輝瑞”制藥收購后，其奶粉已經退出美國市場。現在市場上能看到的包括英國惠氏、荷蘭惠氏、新西蘭惠氏等，讓人眼花繚亂的產品，實際是全球統一配方生產，再冠以背景深厚的“美國惠氏”品牌。雖然其奶粉質量不一定比真正美國出口差，甚至奶源更優，但至少還是讓認準“美國”出口的消費者略感失望。美國的奶粉實行牌照制，經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批準，有資質生產銷售嬰幼兒奶粉的品牌如“雅培”、“美贊臣”、“雀巢”等，才有資格出口，市場上銷售的某些號稱美國出口的奶粉，其實大多都不被出口國所認可。

即使是真正的進口奶粉，有的也存在質量問題。去年國家質檢總局公布的一批入境不合格食品通報名單中，26噸新西蘭“奧蘭超級金裝嬰兒配方奶粉”就因碘含量不符合我國標準要求而被退貨。另外，“明治”、“雅培”、“多美滋”、“雀巢”、“惠氏”、“美贊臣”、“金典”等國際知名品牌的奶粉，都曾經出現過質量問題，一些公司還曾經大范圍召回過問題產品。

令人不解的是，盡管進口奶粉也曾多次出現質量問題，但其價格卻始終居高不下且不斷上漲。AC尼爾森統計數據顯示，在中國市場，1200g/桶價格區間在200～300元的中高端奶粉銷售量最大，占總銷售量的42%。而中高端奶粉的銷售價格自2008年至今漲幅已達30%左右。幾年里，即使關稅下調、原材料成本下降，也擋不住“洋奶粉”的漲價趨勢。業內人士坦言：“中國已成為全球奶粉價格最高的國家。”

最大的問題在奶源

世界上公認的幾個優質奶源供應地，無一不是草青水綠。新西蘭、愛爾蘭的草場空氣質量優異，澳大利亞、荷蘭的牧草也被世界認可。反觀國內，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色早已難以尋找了。即使在內蒙古，想要見到真正的草原也要花些工夫。呼和浩特、包頭等地的一些觀賞性草原，都距離城市有2個小時左右車程。“蒙牛”在河北省唐山灤南縣設立了分公司，在唐山這樣一個重工業城市附近收購鮮奶進行加工，實在不得不懷疑其周邊地區奶源是否健康。去年9月，在中國乳制品工業協會年會上，“光明”乳業總裁郭本恒直言：中國乳業與國外的唯一差距在于奶源。許多大型乳業集團紛紛自建奶源地，但原奶供應量卻經不起估算推敲：通常一個飼養基地奶牛數量為8000頭，就按照其有1萬頭優質奶牛計算，每頭牛平均日產奶最多60斤，如此算來一個基地日產奶不超過300噸。而一般生產線每天處理的鮮奶可達1萬噸，這樣數量龐大的原料來自何處？

目前，全國奶粉行業整合大幕已經拉開，但是要培育形成擁有國際競爭水平的大型企業知名品牌，還面臨重振消費者對國產嬰幼兒乳粉信心的根本問題。近日，消費者再次因奶粉中含反式脂肪酸而警覺，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就此對監測的10187個嬰幼兒配方乳粉樣品進行監測，結果表明國產嬰幼兒配方乳粉中反式脂肪酸檢測值為0.019g～0.574g/100g，反式脂肪酸最高含量均不超過總脂肪酸的3%，符合《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嬰兒配方食品》《食品安全國家標準較大嬰兒和幼兒配方食品》標準的規定。其實日常許多食品中都有反式脂肪酸的存在，牛肉的脂肪中、牛奶中都會出現這種脂肪酸，其含量為2%～5%，是人體需要的物質，不會構成傷害。但即使有政府食品安全監管部門的認可，消費者亦如驚弓之鳥保持懷疑。由此看來，重振國產嬰幼兒乳粉信譽、建立消費者品牌信任的計劃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