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顏色詞研究

⊙曹莉亞［蘇州大學文學院， 江蘇 蘇州 215325］

《現代漢語詞典》是一部較為全面反映現代漢語詞匯面貌的精品辭書，至今已六易其版，社會影響力與學術研究價值毋庸置疑。今選取最新面世的《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以下簡稱《現漢》）作為語言研究材料，以其所收錄的顏色詞作為研究對象，在確立顏色詞提取原則與方法的基礎上,探明《現漢》中顏色詞的身份數量，從語音形式、構詞方式、詞義架構及詞類分布等方面梳理其個性特征，展現出現代漢語顏色詞概貌，為漢語顏色詞斷代史的構建奠定了一定基礎。

一、《現漢》顏色詞提取

顏色詞是根據詞的概念意義劃分出來的一類詞，考量一個詞是否為顏色詞的核心標準就是看它是否表示事物的顏色、是否具有顏色意義。在《現漢》眾多詞條中確認顏色詞，首先要觀其所列詞義義項中是否至少有一個義項表示顏色意義；其次，還得將詞與字、詞組、成語和其他熟語等區分出來，根據《現漢·凡例》：“本詞典在區分詞與非詞的基礎上給單字條目、多字條目標注詞類。”①詞類標注將是區分單字條目與多字條目中詞與非詞的關鍵所在。

（一）單字條目顏色詞提取

《現漢》正文所收錄的單字條目包括詞、不成詞的語素、非語素字等。根據《現漢·凡例》：“單字條目在現代漢語中成詞的標注詞類，不成詞的語素或非語素字不做標注。”②單字條目中標注了詞類的即可斷定為詞。《現漢·凡例》又規定：“標〈書〉的表示書面上的文言詞語”；“單字條目中的文言義，只給數詞、量詞、代詞、副詞、介詞、連詞、助詞、嘆詞、擬聲詞標注詞類，名詞、動詞、形容詞不做標注。”③單字條目中標〈書〉而沒標注詞性的應該也是詞。所以，這些標注了詞類或〈書〉的單字條目詞，在《現漢》所列詞義義項中只要有一個義項是表示顏色意義的，即可確定為顏色詞。細分之有以下幾種情況：

1.某單字條目在《現漢》中標注了詞類，其唯一義項即表顏色義，該條目可確定為顏色詞。《現漢》中屬此類顏色詞的只有一個“綠”：形像草和樹葉茂盛時的顏色，由藍和黃混合而成。④

2.某單字條目在《現漢》中標注了詞類，其多個義項中至少有一個義項表顏色義，該條目可確定為顏色詞。（1）某單字條目在其多個義項中有兩個義項表示顏色義，該條目是顏色詞。《現漢》中屬此類的只有一個“青”：①形藍色或綠色。②形黑色。③青草或沒有成熟的莊稼。④指年輕。⑤指青年。⑥（Qīng）名姓。（2）某單字條目在其多個義項僅有一個義項表示顏色義，該條目是顏色詞。如“烏”：①烏鴉。②形黑色。③（Wū）名姓。其他如“白”、“粉”、“黑”、“紅”、“黃”、“灰”、“藍”、“紫”等8條皆屬此類。

3.某單字條目在《現漢》中是標有〈書〉的文言詞，其唯一義項即表顏色義，該條目可確定為顏色詞。如“皚”：〈書〉潔白。其他如“黔”、“ ”、“ ”、“ ”、“ ”等 15條皆屬此類。

4.某單字條目在《現漢》中是標有〈書〉的文言詞，其多個義項中有一個義項表示顏色義，該條目亦可確定為顏色詞。如“皤”：〈書〉①白色。②大（腹）。其他如“黛”、“黲”、“ ”、“ ”、“灝”、“ ”、“瑯”、“黎”、“彤”等 9 條皆屬此類。

通過對《現漢》窮盡式的查尋提取，發現其所收錄的單字條目顏色詞共37條，其中標注了詞類的11條，沒標注詞類但標有〈書〉的26條。還有單字條目雖然在《現漢》中有一個甚至個別的有兩個義項表顏色意義，但其顏色義項前并未標注詞類，也沒有標示〈書〉，說明這些顏色義項在現代漢語中只能在合成詞和固定結構中出現，不能獨立充當任何句法成分，是不成詞的顏色語素義，因之，這樣的單字條目不能確定為顏色詞。如“褐”：①〈書〉粗布或粗布衣服。②像栗子皮的顏色。另外“蒼”、“茜”、“碧”、“赤”、“翠”、“丹”等30條皆屬此類。《現漢》中作為義項的詞義和語素義排列時是混排在一起的，一般情況下可以不細加分別,但對其進行學術研究時,就有必要加以嚴格區分，由此界定出單字條目中的顏色詞與顏色語素。

（二）多字條目顏色詞提取

《現漢》正文所收錄的多字條目包括詞、詞組、成語和其他熟語等。根據《現漢·凡例》：“多字條目中詞組、成語和其他熟語等不做標注，其他標注詞類。”⑤可以確認多字條目中只有標注了詞類的才是詞。這些標注了詞類的多字條目詞，在《現漢》所列詞義義項中只要有一個義項是表示顏色意義的，即可確定為顏色詞。細分之有以下幾種情況：

1.某多字條目在《現漢》中標注了詞類，其唯一義項即表顏色義，該條目可確定為顏色詞。如“寶藍”：形鮮亮的藍色。其他如“白花花”、“碧綠”、“墨黑”、“嫩黃”、“品紅”、“青蓮色”、“水紅”、“土色”、“瓦灰”、“雪白”、“魚肚白”、“棗紅”等192條皆屬此類。

2.某多字條目在《現漢》中標注了詞類，其多個義項中至少有一個義項表顏色義，該條目可確定為顏色詞。（1）某多字條目在《現漢》中有兩個義項表示顏色義，該條目是顏色詞。如“慘白”：形狀態詞。①（景色）暗淡而發白。②（面容）蒼白。另外還有“烏溜溜”、“黯黑”、“蒼蒼”、“蔥綠”等4條亦屬此類顏色詞。（2）某多字條目在其多個義項中僅有一個義項表示顏色義，該條目也是顏色詞。如“白色”：①名白的顏色。②形屬性詞。象征反動的。其他如“草灰”、“黑乎乎”、“漆黑”、“洋紅”等24條皆屬此類顏色詞。

通過對《現漢》窮盡式的查尋提取，發現其所收錄的多字條目顏色詞共223條，其中二字條目顏色詞164條，三字條目顏色詞53條，四字條目顏色詞6條。

二、《現漢》顏色詞計量分析

基于上述查尋，我們從《現漢》中共提取顏色詞260條。⑥現擬從語音形式、構詞方式、詞義架構、詞類分布等幾個方面對其進行計量分析與統計研究。

（一）《現漢》顏色詞語音形式

從語音形式上看，《現漢》顏色詞以雙音節為主，共164條，約占總數的63.08%；三音節次之，共54條，約占總數的20.77%；單音節顏色詞共37條，約占總數的14.23%；《現漢》顏色詞最多只有四個音節，且數量很少，僅5條，約占總數的1.92%。具體情況詳見下表：

音節 數量（條） 百分比（%） 顏色詞舉例單音節 37 14.23 紅、黃、灰、緇、 、黲、黛、 、瑯、黎、皤、彤雙音節 164 63.08 蒼蒼、皎皎、堇色、橘紅、洋紅、銀白、藏青、棗紅三音節 54 20.77 翠生生、橄欖綠、古銅色、黑沉沉、葡萄紫、青蓮色四音節 5 1.92 白不呲咧、黑不溜秋、黑咕隆咚、紅不棱登、灰不溜丟

值得注意的是，《現漢》單音節顏色詞雖然數量不多，只有 37 條，但其中的“紅”、“白”、“黑”、“綠”、“黃”、“青”、“藍”、“灰”、“紫”等 9條顏色詞作為語素時卻具有極強的構詞能力，223條多音節顏色詞中以其作為語素構成的就有181條，約占81.17%。含“紅”多音節顏色詞最多，有“潮紅”、“紅撲撲”、“紅不棱登”等 38條；含“白”多音節顏色詞有“月白”、“白皚皚”、“白不呲咧”等 28條；含“黑”多音節顏色詞有“焦黑”、“黑油油”、“黑不溜秋”等24條；含“綠”多音節顏色詞有“水綠”、“橄欖綠”、“蔥心兒綠”等 23 條；含“黃”多音節顏色詞有“橙黃”、“杏黃”、“黃燦燦”等 19 條；含“青”多音節顏色詞有“茶青”、“豆青”、“青蓮色”、“鴨蛋青”等 18條；含“藍”多音節顏色詞有“寶藍”、“碧藍”、“藍晶晶”、“藍瑩瑩”等13條；含“灰”多音節顏色詞有“灰色”、“草灰”、“灰沉沉”、“灰不溜丟”等 13 條；含“紫”多音節顏色詞最少，也有“絳紫”、“紫紅”、“玫瑰紫”、“葡萄紫”等7條。同樣作為單音節顏色詞的“烏”、“粉”以及作為書面文言詞的“皚”、“ ”、“ ”、“ ”、“ ”等則構詞能力不強。

（二）《現漢》顏色詞構詞方式

從構詞方式上看，《現漢》顏色詞有單純式和合成式兩種，單純式共38條，其構成較為簡單，除“ ”為雙音節疊音詞外，其余37條均為單音節單純詞；合成式共222條，其構成較為復雜，主要有復合式、附加式、重疊式三種類型。

1.復合式。由兩個或兩個以上不相同的詞根組合而成的合成詞。《現漢》中復合式顏色詞共174條，根據詞根和詞根之間的關系，主要有聯合式和偏正式兩種類型：

（1）聯合式。共10條，從內部結構和語素類別來看，主要有：①名素＋名素：藕荷，由兩個含色名詞性語素并列組合而成。②形素＋形素：白皙、黧黑，由兩個表色形容詞性語素并列組合而成；白凈、白嫩、白潤、紅潤、烏亮，由一個表色形容詞性語素加一個非表色形容詞性語素并列組合而成；皎潔、素潔，由兩個含色形容詞性語素并列組合而成。

（2）偏正式。共164條，從內部結構和語素類別來看，主要有：①名素＋名素：米色、蜜色、咖啡色、青蓮色等22條顏色詞，除“妃色”外，其他均由含色名詞性語素加名詞性語素“色”組合而成。②名素＋形素：橙紅、海藍、葡萄灰、玫瑰紫、葡萄紫等73條顏色詞，由含色名詞性語素加表色形容詞性語素組合而成。水紅、水綠、油綠等3條顏色詞，由不含色名詞性語素加表色形容詞性語素組合而成，前一語素主要從色彩的濃度或光感等方面對表色語素進行限定。③形素＋名素：白色、彩色、黑色、紅色、黃色、灰色、綠色等7條顏色詞由表色形容詞性語素加名詞性語素“色”構成。紅暈、紅云、紅潮等3條顏色詞由表色形容詞性語素加名詞性語素構成顏色詞。④形素＋形素：蒼白、殷紅、紫等14條顏色詞，由不同色系的兩個表色形容詞性語素組合而成，并以其后一語素的顏色為主。赤紅、緋紅、黝黑等9條顏色詞，由同色系的兩個表色形容詞性語素組合成顏色詞，其前一語素主要從色彩的濃度或明暗等方面對后一語素所表示的色彩加以修飾限制。通紅、大紅、淡青、麻麻黑等4條顏色詞，由一般形容詞性語素加表色形容詞性語素組合而成，其前一語素主要從色彩濃度或明暗的程度上對后一語素所表示的色彩加以修飾限制。潔白、枯黃、嫩綠等26條顏色詞，由一般形容詞性語素加表色形容詞性語素組合而成顏色詞，其前一語素主要從色彩的性狀方面對后一語素所表示的色彩加以修飾限制。品月這個顏色詞由一般形容詞性語素加含色形容詞性語素組合而成。⑤數素＋名素：五色、五彩等兩條顏色詞，由表數詞性語素加名詞性語素“色”、“彩”構成。

2.附加式。由詞根和詞綴構成的合成詞。《現漢》中附加式顏色詞共45條，根據詞根和詞根之間的關系，主要有兩種類型：①ABB式，A為表色詞根，BB為表示某種附加意義的疊音詞綴，白皚皚、黃澄澄、烏溜溜、翠生生等40條顏色詞皆屬此類。②表色詞根加上三音節詞綴構成式，附加有厭惡、不喜歡等貶義色彩，白不呲咧、黑不溜秋、紅不棱登、灰不溜丟、黑咕隆咚等5條顏色詞皆屬此類，

3.重疊式。由相同的詞根語素重疊構成的合成詞。《現漢》中重疊式顏色詞共3條，即皚皚、蒼蒼、皎皎。這類顏色詞與其單音顏色詞所表示的意義基本相同，但更富于形象性，是原單音詞的強調形式。

綜上所述，《現漢》顏色詞內部構成具有以下特點：一是其構成語素多為表色語素或含色語素；二是合成詞占絕對優勢，共222條，約占總數的85.38%；三是偏正式是最能產的構詞方式，共164條，約占總數的63.46%。

單純顏色詞（條） 合成顏色詞（條）類型補主謂例詞 紅白單音節雙音節（疊音）復合式附加式 重疊式聯合 偏正 述賓述14.23 0.39 3.46 63.46 / / / 17.31 1.15 14.62 85.38皚皚蒼蒼數量 37 1 10 164 / / / 45 3百分比白嫩紅潤咖啡色 / / / 白茫茫灰不溜丟雪白

（三）《現漢》顏色詞詞義架構

從詞義⑦架構上看，《現漢》顏色詞以單義詞占絕對優勢，260條顏色詞有211條為單義詞，約占總數的81.15%；多義顏色詞僅49條，約占總數的18.85%，其中包含兩個顏色義項的只青、黯黑、蔥綠、慘白、蒼蒼、烏溜溜等6條，一個顏色義項加至少一個屬性義項的有白色、黑色、紅色、黃色、灰色、綠色、桃色等7條，一個顏色義項加至少一個非屬性義項的有白、火紅、紅潮、灰溜溜等38條。

詞義架構 數量（條）百分比（%） 顏色詞舉例兩個顏色義項（+其他義項）6多義詞一個顏色義項+屬性義項718.85一個顏色義項+其他義項單義詞 211 81.15茶色名茶褐色。黯黑形①烏黑。②昏黑。蒼蒼形①（頭發）灰白。②深綠色。③蒼茫。白色①名白的顏色。②形屬性詞。象征反動的。灰色①名灰的顏色。②形屬性詞。頹廢和失望的。③形屬性詞。不明朗的；不正規的。黲〈書〉①淺青黑色：黲發。②昏暗。靛青①形深藍色。②〈方〉名靛藍。38

《現漢》49條多義顏色詞中，二義顏色詞占絕對優勢， 、瑯、橘紅、洋紅、灰溜溜、黑漆漆等39條皆屬此類；三義顏色詞4條，即蒼蒼、灰色、紅潮、黑乎乎；四義顏色詞3條，即灝、灰、黃；五義顏色詞2條，即黑、白；六義顏色詞僅1條，即粉。

詞義架構數量（條）百分比（%） 顏色詞舉例二義詞 39 79.59 、瑯、橘紅、洋紅、灰溜溜、黑漆漆三義詞 4 8.16 蒼蒼、灰色、紅潮、黑乎乎四義詞 3 6.13 灝、灰、黃五義詞 2 4.08 黑、白六義詞 1 2.04粉

《現漢》所收顏色詞詞義義項，總體呈現出單一清晰而又富于專科性的特點，260條顏色詞中有217條顏色詞專表顏色義，其中僅青、黯黑、蔥綠、慘白、蒼蒼、烏溜溜等6條兼有兩個顏色義項；詞義義項超過三項的只有灰、黃、黑、白、粉、灝等6條單音節顏色詞。再者，從色彩意義來看，灰溜溜、灰不溜丟、紅不棱登等3條顏色詞“含厭惡意”，具有貶義的感情色彩；刷白、玉色、麻麻黑、白不呲咧、黑不溜秋、灰不溜丟等6條顏色詞為方言詞；黑咕隆咚、紅不棱登等兩條顏色詞具有口語色彩；皚、黲、白皙、 、嫣紅等33條顏色詞是文言詞，具有書面語色彩。

（四）《現漢》顏色詞詞類分布

《現漢》將其所收詞條根據詞性特征分為名詞、動詞、形容詞、數詞、量詞、代詞、副詞、介詞、連詞、助詞、嘆詞、擬聲詞等12大類。其中名詞、動詞、形容詞各有兩個附類，名詞的附類是時間詞、方位詞，動詞的附類是助動詞、趨向動詞，形容詞的附類是屬性詞、狀態詞。《現漢》顏色詞詞類分布僅集中在名詞和形容詞兩大類上，形容詞占絕對優勢，共224條，約占總數的86.15%，其中有75條為狀態詞；名詞36條，約占總數的13.85%。具體情況詳見下表：

詞類 數量（條）百分比（%） 顏色詞舉例形容詞名詞 36 13.85白色、黃色、咖啡色、魚白、魚肚白149 86.15形容詞形容詞+狀態詞粉、黑、皚皚、茶青、紫紅、蘋果綠75 碧藍、碧綠、黃澄澄、黑不溜秋

細考《現漢》所收36條名詞性顏色詞，有30條是以“某色”方式呈現的。“某”所指既可以是實物，如古銅（色）、湖（色）、（醬）色、煙（色）、（玉）色；也可以是具體顏色，如白（色）、黃（色）、灰（色）、黑（色）、綠（色）、紅（色）。白色、黃色、灰色、黑色、綠色、紅色以及桃色這7條顏色詞，在其名詞性顏色義基礎上，都引申出一至兩項形容詞性的屬性義，如黃色：①名黃的顏色；②形屬性詞，指內容色情的。灰色：①名灰的顏色；②形屬性詞，頹廢和失望的；③形屬性詞，不明朗的、不正規的。皚、黲、 、 、 、等26條標注了〈書〉而未標注詞性的顏色詞，我們均將之劃歸為形容詞。附屬于形容詞的75條狀態詞中，派生式的白皚皚、黑茫茫、紅通通、黃燦燦、灰沉沉、金閃閃、藍晶晶、綠生生、翠生生、白不呲咧、黑不溜秋、紅不棱登、灰不溜丟、黑咕隆咚等45條皆在其中。

三、《現漢》與《紅樓夢》顏色詞比較

綜上，《現漢》顏色詞共計260條。它們從音節形式上看，以雙音節為主，其次為三音節，最多也只有四個音節；從構詞方式來看，以偏正式占優，復合式中的述賓式、述補式、主謂式以及附加式中的前附式等構詞方式均未出現；從詞義架構來看，單義詞占絕對優勢，詞義構成簡單、清晰，專科性強；從詞類分布來看，集中在名詞和形容詞兩大類，尤以形容詞為主。這些特征反映了典范的現代文學作品中顏色詞的運用特征。

將《現漢》顏色詞與近代文學代表《紅樓夢》顏色詞⑧進行比較，發現無論從音節形式、構詞方式，還是詞義架構、詞類分布，二者都極其相似，甚至《現漢》260條顏色詞中有66條在《紅樓夢》中都有用例，它們是：紅、紅色、紅暈、紅潮、大紅、水紅、通紅、鮮紅、嫣紅、朱紅、飛紅、粉紅、猩紅、桃紅、銀紅、紅撲撲、白、白凈、雪白、潔白、月白、蒼白、白花花、白茫茫、黑、黑色、漆黑、黑 、黑漆漆、黑油油、綠、青綠、水綠、油綠、碧綠、蔥綠、豆綠、黃、金黃、鵝黃、黃澄澄、青、鐵青、靛青、藍、寶藍、灰、灰色、紫、玫瑰紫、烏、金晃晃、皚皚、彩色、五彩、五色、土色、玉色、血色、醬色、蒼翠、藕荷（藕合）、粉、皤、緇、黧。這一現象，既體現出漢語言中顏色詞使用的傳承性，也凸顯了從近代文學向現代文學的發展中，人們對文學作品顏色詞使用與欣賞的一脈相承的民族文化習慣。

文學與語言的發展，又是一個不斷揚棄和創新的過程。《紅樓夢》中沒有四音節的顏色詞，沒有如白不呲咧、黑不溜秋、黑咕隆咚、紅不棱登等這類由表色詞根加上三音節詞綴構成式的顏色詞，如此等等。近代和現代文學作品中顏色詞的變化，既顯示了現代生活內容的變遷，也標示了人們對于文學與語言中顏色詞使用與欣賞習慣的變遷。

①②③⑤ 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商務印書館2012年6月版，《凡例》第5頁。

④ 本文顏色詞注釋非特別說明都出自《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同時略去了一些與本文無關的義項及例句。

⑥ 昏黑、黑沉沉、黑蒙蒙、黑 、黑咕隆咚、金燦燦、金閃閃等顏色詞《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釋義存在不準確或不全面等問題；醬紫未標注詞性；斑白(班白、頒白)、黑乎乎（黑糊糊）、灰不溜丟（灰不溜秋）、藍瑩瑩（藍盈盈）、黎黑（黧黑）、藕荷（藕合）等有異體，異體顏色詞均不作計算。

⑦ 對顏色詞詞義義項數進行分析時，姓氏義項均未計算在內。

⑧ 有關《紅樓夢》顏色詞研究，參見曹莉亞《〈紅樓夢〉顏色詞的界定》（《名作欣賞》（中旬）2012年第 11期，第 75—78頁）、《〈紅樓夢〉顏色詞計量研究》（2012年蘇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第188頁）。

[1]張聯榮.詞典釋義中的詞義和語素義[J].辭書研究，2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