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心
本文的題目,源自近日某市的一條“新聞”——該市搞群眾健身運動,“干部隊”的一場足球賽,作為熱身動員。市長參加了某局的一隊,結果連進四球,官方立馬宣布,“×市長以出眾的球技,在比賽中獨中四元”!
輿論之間,也有問的,說是“獨中四元”,你守了門沒有?當然也有人說,既然是“干部隊”,又怎敢去撲市長的“射門”?自然還有更多的嘆息,說那個“興高采烈”的“歡呼”,又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態(tài)呢?
“市長進了四個球”,卻讓我想起了曾為小吏的我,四十年前與縣長下棋的往事——縣長是個大好人,但更是“臭棋簍子”,而且天天逮人與他對弈,作為縣委書記跟班秘書的我,當然不能幸免。與縣長下棋,那是不能殺他片甲不留的呀,十盤中必有九盤要“輸”給他,讓他“獨中四元”。直到今天,老縣長(后來真的當了市長) 早已退了下來,不過還沒有醒悟過來,碰到我還要講當年棋盤上的過五關斬六將,“連中數(shù)元”的輝煌呢……
與縣長下棋的“十有九輸”,與今天市長的“進四個球”,其實大同小異,道理不難看穿。這種官場上常見的上下關系,這種仕途里司空見慣的“抬轎子”,甚至“馬屁經(jīng)”,說到深處,是一種人身依附,那可是中國官僚政治兩千年來留下的習氣,所以也不必奇怪。
當然市長進幾個球也好,縣長殺一個小吏九盤棋也罷,其實并不是大事,官場中真正的“轎子”,恐怕并不在球場上和棋盤邊——我有一位好友,現(xiàn)在做了某市的常務副市長,我去那里之時,恰好他履新升官。到達的第一天,他就引我去看他新裝修的市長辦公室,那里頭赫然一間大臥室,竟還有大床伺候。市長于是問我,這樣的“辦公室”,我敢進去嗎?“他們究竟是要干什么?”——現(xiàn)在輿論之間,網(wǎng)絡之上,對于領導干部辦公室里的“臥室問題”和“大床問題”反感甚烈、質(zhì)問甚多,多以為市長們“究竟要干什么?”其實至少在這個市,“市長”并不想要那個大床,是“他們”抬的“轎子”,而“他們”,其實也是按“規(guī)格”、照“慣例”在張羅呀!
“辦公室里的臥床”,市長不去睡就是了,但還有因為那一頂頂?shù)摹稗I子”,而把市長嚇跑的——我的另一位好友,新任某市市長四個月后,跑到上海來看我,說是“嚇死了”。什么東西“嚇死”了一個“市長”呢?說是“孝敬”的人實在太多,“晚上來坐一下”,走了以后,連家里的沙發(fā)上,墊縫里都塞著“一點心意”!不拿,交出去,將不為“規(guī)則”所容,“拿吧,要殺頭”。這位市長,后來掛印封金,去了省城一個“清水衙門”,又后來回了北京,成了當今很有名氣的經(jīng)濟學家,終于未被“轎子”所誤,終于平安落地啦,總算沒有重蹈前三任市長坐牢甚至殺頭的覆轍!
“轎子”問題,是官風的一個大問題,也是一股“奢靡之風”。所以小至“市長獨中四元”,大至“市長辦公室里的大床”,極致至“嚇跑了市長”,恐怕也不能把賬全算在“市長”頭上,我們理當反思其中深層的文化陋習——當然也會有有識之士說,這些毛病,“根子”還在“市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