揖讓月在手，動搖風滿懷

李原昭

收藏界有“一手卷、二冊頁、三中堂、四條屏、五楹聯、六扇面”之說，扇面常作為書畫收藏界的“小弟”，陪著老大哥們站臺。然而，在今年6月份北京保利的“小萬柳堂劇跡扇畫夜場”中，72件明清金箋扇面精品成為當仁不讓的主角，總成交額高達9087萬元。其中，明代唐寅的《江亭談古圖》以1150萬元的成交價成為“扇王”，而仇英的扇畫《孤舟垂綸圖》、傅山的行書《記事廿四韻》、文徵明的扇畫《憑江追遠圖》亦分別拍得690萬元、529萬元和517.5萬元。

“揖讓月在手，動搖風滿懷。”扇子除了實用的功能之外，也被把玩、觀賞，漸漸走上藝術化之路。大約從三國時代起，文人們就喜歡在扇面上潑墨作畫了。據史載，王羲之曾在紹興碰到一名老嫗在街邊賣六角形的竹扇，生意很差。王羲之就在每把扇面上題寫了五個字。老嫗看見陌生人弄臟了自己的扇子，有點不高興，王羲之告訴她，你只要說這字是王右軍寫的，保證扇子身價過百。結果，老嫗滯銷的扇子被搶購一空。名人字畫對扇子價值的提升可見一斑。

宋代，扇面書畫真正發展成熟。此時，不僅有規模龐大的翰林圖畫院，皇帝本人也是技藝高超的藝術家，所以當時很多精美的扇面從這里流出。政和年間，甚至出現了皇帝畫一個扇面，六宮諸邸競相臨摹，多至數百本的局面。宋元時，團扇畫廣為流行。據記載，宋代的汴梁城按季節賣“小紙畫”：立春有“小春牛”，元宵有“燈畫”，端午賣“紙畫扇”，扇上有菖蒲、木瓜、葵花或者鐘馗捉鬼等圖畫。這些書畫扇成了時人爭相購買的佳品。

明清之后，折扇流行，舉凡名家都有質量上乘的扇面作品傳世。明代才子唐伯虎曾在一扇面上畫了竹子，竹枝斜出，枝密葉茂，意境幽深。繪畫采用重、淡墨的藝術手法，畫面上配題“東風撼地酒初醒，壁上篝澄短焰青。倒屣起來看竹影，清霜滿瓦月中庭”的詩句，更使扇面詩畫合璧、相映生輝。清代鄭板橋也是一位扇面畫的高手，他的一幅雨竹扇面畫，竹篁瘦筱，僅僅幾片葉子，但水墨酣暢，極富風雨秋深、清幽蕭爽的意趣，被譽為扇面畫中的一絕。

正是這樣的文人意趣，使扇面畫具有了極高的鑒賞價值。它們雖然大不盈尺，但是從人物到花鳥、山水，從工筆、寫意到水墨，無不包羅。由于其尺幅小、空間有限，所以創作之時更加考驗功力。比如，扇畫要求一次性完成，中間不能停筆；由于尺幅限制，扇畫要求畫家對線條、墨色和構圖進行精心設計，以巧贏人，胸有成竹時，方能落筆。因此，很多畫家能畫大畫，卻一輩子也畫不了小幅扇畫。

此外，扇畫主要用于文人、書畫家與友人之間的交往，因此往往會在畫面或扇畫的背面題上一些重要的信息，所以比普通繪畫更具故事性與歷史價值。扇畫在有限的天地中以精練、簡潔的藝術語言，表現出深邃的精神情感，是最契合中國文人畫自娛精神狀態的一種藝術形式。

正是這樣的獨特價值，扇面畫開始受到關注，在拍賣市場上也逐漸水漲船高。早在1994年，在中國嘉德扇畫拍賣專場上，傅抱石《人物》與潘天壽《花鳥》合璧的扇畫，就以38.5萬元的成交價，創造了當時中國扇畫拍賣的最高紀錄。2003年，中貿圣佳推出的王鑒《云壑松陰圖》扇面，雖然估價只有8萬至15萬元，但最終成交價達到77萬元。

2004年5月中國嘉德拍賣會中，明代八名家（唐寅、文徵明、陳繼儒、陳道復、陳洪綬、邵彌、文嘉、陸士仁）的書畫合璧扇面，估價32萬至42萬元，成交價為101.2萬元，成為扇面拍賣中首件超過百萬元的拍品。2004年北京翰海秋拍中，唐寅《看梅圖》扇面，估價25萬至30萬元，成交價為40.7萬元，其他付拍的明代扇面大多數也高于估價成交。2004年12月，在上海崇源拍賣會上，首次在內地市場露面的劉貫道《人物故事圖冊》（其中有元代人物團扇扇畫六開）以2420萬元的高價成交。

2005年，中貿圣佳春季拍賣會中國扇畫專場上，清代畫家王原祁的《仿梅道人筆意山水》扇面（水墨金箋）以66萬元成交；齊白石的《三友圖》扇面拍出了46.2萬元。2005年初，在北京翰海拍賣會中，八大山人的《雙魚圖》扇面估價35萬至45萬元，結果以159.5萬元成交。

2007年北京永樂行春拍，“北美洲私人收藏扇面精品”專場拍賣會上，齊白石《松壽吉祥》以95.2萬元的成交價再次刷新了中國內地扇面拍賣的最高價。在當年上海道明秋拍會上，估價80萬到100萬元的唐寅《幽蕙蘭香圖》拍出了212.8萬元，成為整場的最高價拍品。仇英的《夏日山居圖》以173.6萬元隨其后。

2010年北京保利5周年春季拍賣會上，唐寅《行書七言詩》扇面、仇英的《柳塘消夏圖》均以45.92萬元成交，沈周的《清溪獨釣圖》扇面以33.6萬元成交，《宋人集繪》之四—夏珪所繪的《松巖靜課圖》成交價高達336萬元。

除了這些名人扇面風生水起之外，清代各朝狀元的扇面作品也開始受到關注。由于中國古代科舉考試選拔人才一看文章、二看書法，凡書法欠佳者很難考中。尤其是清朝科舉選拔更重書法，想要通過科舉考試的文人們必須練習館閣體，所以進士、狀元除了要在文章方面出類拔萃外，書法造詣也須精深。因此，狀元們的扇面作品也具有較強的鑒藏價值。

“宋諸王孫妙盤礴，萬里江山歸一握。卷藏袖中舒在我，清風徐來谷衣薄。”扇面書畫以其咫尺天地中的無窮魅力和盎然情趣，成為書畫藝苑中的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