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吉VS.加多寶 知名商品包裝、裝潢歸屬案”評析

夏燕燕

【摘 要】2012年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裁決鴻道集團終止使用王老吉商標，然而王老吉與加多寶的內斗并未因此停歇。廣藥集團與加多寶集團分別將對方告上法庭，訴稱對方侵犯自己知名商品包裝、裝潢權。根據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侵權行為若干問題的解釋》之規(guī)定，本文結合廣藥王老吉與加多寶紅罐王老吉的市場份額、知名度、美譽度的對比，并依據民法誠實信用原則，對本案中“知名商品”的歸屬進行評析。

【關鍵詞】知名商品；不正當競爭；誠實信用原則

一、廣藥&加多寶爭議由來

2012年5月9日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裁決鴻道集團終止使用王老吉商標，然而王老吉與加多寶的內斗并未因此停歇。2012年7月6日，廣州加多寶飲料食品有限公司向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起訴廣州王老吉大健康產業(yè)有限公司，訴稱：被告公開銷售紅罐王老吉涼茶，其產品外包裝與原告生產的紅罐涼茶十分類似，其行為構成對原告知名商品紅罐涼茶特有包裝、裝潢的仿冒，侵犯了原告知名商品特有的包裝裝潢權和原告“紅罐涼茶”和“紅罐王老吉”等知名商品特有名稱權，并且足以導致購買者對被告生產的紅罐涼茶的品質和產品來源發(fā)生混淆，構成不正當競爭。同日，廣藥集團基于同樣理由向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加多寶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包裝、裝潢。

二、本案爭點及評析

原被告起訴的根據均是《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款對不正當競爭行為的規(guī)定。《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 經營者不得擅自采用下列不正當手段從事市場交易，損害競爭對手：（二）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或者使用與知名商品近似的名稱、包裝、裝潢，造成和他人的知名商品相混淆，使購買者誤認為是該知名商品。

筆者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是廣藥生產的王老吉涼茶和加多寶生產的王老吉涼茶到底誰才是“知名商品”。1995年國家工商總局《關于禁止仿冒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的不正當競爭行為的若干規(guī)定》第三條規(guī)定：知名商品是指“在市場上具有一定的知名度，為相關公眾知悉的商品”。2006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規(guī)定：在中國境內具有一定的市場知名度，為相關公眾所知悉的商品，應當認定為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項規(guī)定的“知名商品”。人民法院認定知名商品，應當考慮該商品的銷售時間、銷售區(qū)域、銷售額和銷售對象，進行任何宣傳的持續(xù)時間、程度和地域范圍，作為知名商品受保護的情況等因素，進行綜合判斷。原告應當對其商品的市場知名度負舉證責任。

雖然相關司法解釋和國家工商局《關于禁止仿冒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的不正當競爭行為的若干規(guī)定》均給出了知名商品的界定，但是所謂“在市場上具有一定的知名度”、“為相關公眾所知悉”等詞句本身就含義模糊，彈性很大，操作性不強。

有的學者認為，“知名商品”應當理解為“知名標識”，而不包含物質產品的內容。根據這種觀點，本案中的“知名商品”即應當指“王老吉”注冊商標和包裝、裝潢而不指王老吉商標所特指的涼茶產品。本文認為，這一理解有失偏頗。首先，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若干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知名商品”是指在中國境內具有一定市場知名度，為相關公眾所知悉的商品，可知“知名商品”應當具備商品的特質。在馬克思《資本論》中，商品的定義是“用于交換的勞動產品”。隨著經濟的發(fā)展，許多自然資源以及非勞動產品也進入交換領域，因此現代經濟學家在原定義的基礎上對商品定義進行了擴展與外延，得出了廣義商品定義，即“商品是用于交換的使用價值”，其中特別強調“必須通過交換過程實現使用價值的轉移才叫商品”。其次“標識”一詞，英文翻譯是sign，中文解釋是指任何帶有被設計成文字或圖形的視覺展示，以用來傳遞信息或者吸引注意力。 顯然，商品的一大特性是交換，標識則沒有此特性，那么，將“知名商品”理解為“知名標識”的觀點不攻自破。就本案而言，“知名商品”所指向的應當是涼茶這種物質產品，而不是王老吉商標。

基于此，本案的爭議便成為“知名商品”到底是指廣藥生產的王老吉涼茶還是加多寶生產的王老吉涼茶。反不正當競爭法中的“知名商品”是指在特定市場有一定的知名度、為相關公眾知悉的商品。有學者認為，對知名商品的認定應當綜合考慮該商品在特定市場的生產銷售歷史和市場占有率，商品質量、信譽情況及其廣告投資和覆蓋面等因素。 還有學者認為商品的知名性可以參考以下因素：1.該商品廣告量的大小；2、商品在市場上銷售時間的長短；3.銷售量的大小；4、市場占有率；5、商品的聲譽；6、國家有關機關、行業(yè)協會或者具備相應信用資質的組織對商品的評論、評獎情況；7、其他能夠反映知名度的情況等。 筆者認為，關于知名商品的認定應當重點考慮商品廣告量的大小、市場占有率、商品的聲譽這三個因素，這幾個因素容易考查，相對而言操作性強。

綜合考慮以上三個要素，筆者認為這里的“知名商品”應當是指加多寶集團生產的王老吉涼茶。眾所周知，在廣藥集團授權加多寶生產商標為王老吉的涼茶后，市場上即出現了兩種涼茶：加多寶公司生產的紅罐王老吉涼茶和廣藥集團生產的綠盒王老吉涼茶。比較加多寶紅罐王老吉涼茶和廣藥綠盒王老吉涼茶，加多寶集團在近十年間共投入營銷成本六十多億元人民幣，從2002年的銷售額不足2億元一躍到2011年的銷售額160億元，成為中國涼茶領導品牌，紅罐王老吉涼茶的廣告“怕上火 喝王老吉”更是熱傳大街小巷。2008年汶川地震，加多寶集團向汶川災區(qū)捐款一個億更是讓王老吉涼茶名聲大震，一時間，王老吉涼茶成了國人為之稱道的民族品牌。2011年，加多寶公司生產的王老吉涼茶獲得160億的銷售額，超過可口可樂公司150億元的銷售額。廣大消費者很容易將王老吉涼茶聯想到那個一紅到底的紅罐飲料。因此，加多寶公司生產的紅罐王老吉涼茶的市場占有率，受歡迎程度、知名度均遠遠高于廣藥集團生產的綠盒王老吉涼茶，筆者認為應當認定加多寶集團生產的紅罐王老吉涼茶為知名商品。

三、結語

不正當競爭行為本質上是一種民事侵權行為，其結果是造成了對誠實經營者和消費者合法權益的損害。根據民法的誠實信用原則，民事主體在進行民事活動時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廣藥集團作為王老吉的注冊商標權人，在行使其注冊商標權時應當受到誠實信用原則的約束。加多寶集團的紅罐王老吉涼茶在其市場營銷過程中，獲得了相當的知名度和美譽度，廣藥在拿回注冊商標權后，應當依據誠實信用原則尊重加多寶所獲得的商業(yè)利益，而不應當采用不正當競爭手段損害加多寶的利益，同時也造成了消費者對廣藥涼茶和加多寶涼茶的混淆。

筆者認為，廣藥集團和加多寶集團應當向可口可樂和百事學習，采用正當的競爭手段，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產品的研發(fā)、市場的拓寬、對知名度、美譽度和忠誠度的打造上，真正把民族品牌做大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