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紫砂光素器之“樸”

吳芳

（宜興 214221）

紫砂壺從造型類別上可分為光素器、花塑器、筋瓤器三大類，紫砂光素器可以說是紫砂壺最原始的造型形態，也是龐大的一個分支。紫砂光素器最顯著的特征就是“樸”，它素面無飾、纖毫畢現，是“裸胎”表現形式，最能體現紫砂本質的簡樸無華、雍容大氣，是中華民族博大精深的一種傳承和濃縮，代表著紫砂本質的精神所在。因此，本文圍繞 “簡樸、厚樸、雅樸”三方面對其形態、寓意的美學特征進行論證，共同感受紫砂光素器藝術形象和內在美的審美價值。

1 以點、線構成面、體，貫穿簡潔質樸的審美意識——簡樸

根據幾何學原理，點可以多種形式存在，或于線段之上，或于線段兩端，或于線的轉折處，或于兩線交叉處。而線，則是點的運動軌跡，一個點任意移動所形成的痕跡即為線，其表現形態有直線與曲線兩大類。運用幾何學原理，點、線通過運動形成面，面的連接則可構成體。從審美特征來分析，隨著點、線的運動產生的形態有粗細、曲直、虛實等，它們可以使人產生快慢、剛柔、滯滑、頓挫等不同的心理感應。如紫砂方器運用直線的不同線段構成了正方形、長方形、三角形、多角形等形態；紫砂圓器是運用曲線有規律或無規則的運行構成正圓、扁圓、橢圓等形態；紫砂方圓器則將直線與曲線穿插運行，構成寓方寓圓的綜合形態。線條運行隨著粗細、長短、方圓等等的變化，所構成的壁面和立體物輪廓，其表象與寓意簡潔明快、質樸無華。方器具有剛勁、挺拔、正直等形態特征，給人一種力的感受；圓器具有優美、柔和、活潑等特性，給人一種動的感受；方圓器則具有剛柔相濟、抑揚頓挫等特性，給人一種氣象萬千的感受。于是，審美意識在對稱、節奏、韻律等美的法則指引下產生，簡樸的美感更為強烈。

光素圓器 “秦權壺”（見圖1）是光素圓器的一個經典造型，它以不規則曲線構成秤砣形，短粗變化適度的曲嘴口朝上涌，環把柔潤，截蓋微隆，橋形鈕似秤砣的系。形態莊重穩健，質樸無華的美感油然而生，也將秦代“大”的美學概念通過度量衡之一的“秤砣”予以詮釋。

2 表里如一、包羅萬象，彰顯厚實摯樸的審美情感——厚樸

圖1 秦權壺

紫砂藝術的審美情感，作為人類感情的一種特殊形態，是在壺的設計創作和欣賞品飲過程中所觸發的，正所謂“應物斯感，感物吟志”。紫砂光素方圓器的幾何形態富于理性的特征，雖是一件器物卻蘊含著藝術生命力，它將一種幾何形態或幾種幾何形態經藝術加工處理，進行比例地調整、分割、變形或重組，達到整體協調并賦予它力感和量感，使之人性化，以適應人們欣賞習慣與使用習慣的需求。它追求的是一種理性的美，通過抽象的幾何形態使人們在心理上產生愉悅的感覺。“方匪一式，圓不一相”，表里如一，包羅萬象，即是對紫砂光素器豐富造型的形容，也是對紫砂壺溫潤如玉質感和內在蘊涵的贊美。即使是同一件作品，也會因各人審美情感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藝術效果。就拿人們耳熟能詳的“石瓢壺”來說吧，“曼生石瓢”呈金字塔形，重心下垂，壺嘴短直，整器顯得剛勁有力，穩重拙樸；繼“曼生石瓢”之后的“子冶石瓢”，簡樸中更顯剛烈古拙；當代壺藝泰斗顧景舟的“景舟石瓢”，形制嚴謹，顯秀巧中蘊含精、氣、神。方圓世界奇，壺中乾坤大。紫砂光素器作品以其淳厚踏實的品性和摯樸的形態語言，可以小見大，通過借喻、引申、附會等藝術手段，從不同角度、不同側面表現多種題材。

3 將審美意識和情感以物化形態感性顯現，觸發雅致純樸的美感效應——雅樸

紫砂光素器作品的主要特征是形簡意豐、優美淡雅，是壺藝創作者的審美意識與審美情感通過壺藝作品以物化形態的感性顯現。除了它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簡樸、厚樸外，它還可與抽象或具象的自然形態進行素塑結合，將書畫、詩詞、陶刻、雕塑等諸多藝術容納，使形態美、形式美、寓意美、藝術美得以完美統一，從而觸發雅致純樸的美感效應的產生。因為我們進行壺藝創作，目的是通過創作出具有審美意義的形態使欣賞者獲得審美享受。而壺藝形態的寓意美，是構成藝術美的決定性因素。壺藝形象內在美的產生，更需以現實世界的感性事物為材料和源泉。

美的內容與美的形式相統一，才能對欣賞者產生強烈的美感效應。紫砂光素器作品與書畫藝術聯袂，使壺藝形態美和書畫藝術美合璧，各自以一種獨特的美學功能相互作用與滲透，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與沈漢生先生合作的壺藝作品“道吉壺”（見圖2），其壺身形態敦龐周正、豐腴飽滿、曲線流暢，圈足底提升了氣勢，矮頸口與壓蓋貼切，壺嘴下唇微壓，壺把上飛略翹，與壺身共同構成“喜鵲”的抽象形態。沈老師鐫刻的“飲和圖”，將怒放的梅花與梅枝上依偎著的一對鳥兒刻畫得靈動生氣，也借“喜(鵲)上眉（梅）梢”深化了“道吉”的祥瑞內涵。

圖2 道吉壺

4 結語

綜上所述，紫砂光素器正因為具有簡樸、厚樸、雅樸等最基本的美學特征，從而受到世人的青睞。我們從事紫砂藝術創作，除要練就扎實的制壺基本功外，還需通過對傳統經典造型的美學研究，讓自己的藝術品位得以升華，在研究與實踐的過程中，從形神兼備的臨摹逐步進入自由創作的廣闊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