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 捷
(北京大學,北京 100871)
在人類漫長的文明發展過程中,出現了不同的社會制度,從奴隸制度到社會主義制度,每個制度都呈現不同的形態和特點,特別在當代社會,資本主義制度和社會主義制度形成了長達兩個世紀的博弈。在理論層次上,不同的大師,對兩種制度都展開了不同角度的論證,在社會實踐中,也出現了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大陣營的對立,直至今天,雖然兩種制度在不斷發展演化過程中已有了巨大的變化,但兩種制度在理論和實踐上的根本對立依然存在。如何在蘇聯社會主義陣營退敗后,重新認識和反思社會制度,特別是在價值判斷之外的實證對未來的制度選擇或是演化具有極其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哈耶克在解釋人類文明和制度發展過程時,用自生自發的秩序來解釋社會制度的形成和演變,本文就哈耶克提出的制度形成和發展演進從歷史制度主義和理性選擇制度主義的角度進行簡單的分析,希望更好地從“本能和理性之間”以及理性兩個維度來理解制度的來源和發展,并結合制度主義和哈耶克對制度的分析提出新的分類,并在此之上再探討制度的特性、形成和演變。
哈耶克對社會制度本身的探討,是源于對社會秩序的思考,他認為自發演進的社會秩序和相關規則,形成了社會制度。人類之所以從早期休戚與共目標一致的小部落發展為巨型復雜規則導向的現代社會,其形成的一個關鍵性要素是:人類中某一部分群體在一個類似于自然選擇的過程中,形成了一套調節人際關系的規則,它在很大程度上不是人類特意計劃或追求的結果,而是在無人能預知其后果的情況下,在漫長的歲月中自發進化而形成的。
這種通過學習和模仿而形成的行為模式,是一個進化和選擇過程的產物,它處在人類的動物本能和理性之間,它超越并制約著我們的本能,但又不是來自理性。而對人類文明發展至關重要的“擴展秩序”,則是這種本能和理性之間的能力與社會選擇過程相互作用的產物。這種人類合作中不斷擴展的秩序,是一個自發的產物,它是從無意之間遵守某些傳統的、主要是道德方面的做法中產生的。
哈耶克將人類發展和演化出的制度歸因于一定環境下自發的行為選擇,具體而言就是當個人面對不斷變動的環境時,會有目的的、適應性地調整其行為,無數個人的行為相互作用,最終會產生一個整體的社會秩序,并在不斷的適應和調整中形成秩序的自然變化。這個秩序是人們行動的非意向性的成果,是人們利己行為的副產品,它不是人們設計的結果,而是自發的結果,創造這個社會秩序的人們可能對此一無所知。顯然,在哈耶克那里,個人的利己行為如何構成了一個與其目的無關的社會秩序成為了社會制度的主題。
哈耶克構建起來的對社會制度的分析,是一種演進理性主義,演進理性主義是基于人類的有限理性來面對制度,這種路徑反對任何形式的對理性的濫用,并認為:制度演進是基于微觀的個人利己行為,而這種利己行為在宏觀上自發地產生了一個與個人目的無關的宏觀秩序,而只有在累積性進化的框架內,個人的理性才能得到發展并成功地發揮作用。人類文明的積累是在偶然中獲得的各種成就,實際上是人的行動所產生的非意圖性的結果,而非人們在理性的選擇和設計下的產物。
當然除了演進理性主義外,還有一種對社會制度分析的路徑,即建構理性主義。建構理性主義基于“每個個人都傾向于理性行動和個人生而具有知識與善的假設,認為理性具有至上的地位,因此憑借個人理性,個人足以知道并能根據社會成員的偏好而考慮到型構社會制度所必需的情況的所有細節。”這兩種制度演進主義將和下文講到的歷史制度主義和理性選擇制度主義對應起來。
在哈耶克那里,制度顯然是一種自身自發的秩序或自組織系統。制度提供了人類相互影響的框架,建立起構成一個社會或一種經濟秩序的合作與競爭的關系。在他看來秩序是一種整體性的結構,是一種結果、一種狀態,規則是個體在行動中遵循的習慣或習俗,一系列的規則就構成了社會中的制度。之所以要遵循規則,就是因為由規則構成的體系促成了整體秩序的形成,給遵循規則的群體帶來了繁榮和發展。也就是說,規則的價值主要應從它在促成全面的秩序的過程中的作用來評價,規則的效用,只能依據因規則而存在的社會整體的秩序的效用來評論。所以說規則構成了秩序,也構成了制度,并且規則有一定的層級劃分,構成一個重疊的規則結構:
第一層規則是“遺傳的規則”,是人經生物遺傳而獲得的本能的規則,有時候哈耶克也把這種規則稱為“頑固的規則層級”,或“先天的規則”,由這種規則產生的是一種自然的、原始的道德情感,這種規則往往比較直接和具體,是部落、社群等小群體中盛行的規則。
第二層的規則是“習得的規則”,是人類在其經歷的前后相繼的各種社會結構類型中所學習到的各種傳統,也是人們并不曾刻意選擇但卻廣為傳播和盛行的那些規則。哈耶克認為,正是這些規則促成了某些群體的繁榮,而且還致使它們的規模得以擴大。這些規則包括習慣、慣例、習俗以及大部分的語言規則、法律規則及道德規則。我們的文化就是一種由習得的行為規則構成的傳統,文化也正是通過這些可以學習得到的規則不斷地得到積累和傳遞。這些規則往往更為一般、更為抽象,是大社會或開放社會中盛行的規則。
第三層的規則是“設計的規則”,是人們經由刻意采納或刻意修正而用來服務于那些明確且已知的目的的那些規則。這些規則是這個重疊規則結構中的“最高的一層,也是較薄的一層。它包括一部分的法律規則、規章、制度,是人們為了某個特定的目的而制定的,它往往只能適用于某個組織內部的人。
哈耶克認為習得規則優于遺傳規則,而設計規則是無法取代習得規則的,這就對應其前文哈耶克的分析,社會秩序是本能的遺傳規則與理性的設計規則之間,即依靠習得的規則形成的。對形成的秩序哈耶克也進行了制度層次劃分:
他把秩序分為內部秩序和外部秩序。內部秩序是指獨立于人類任何有目的的意圖而存在或自發形成的秩序,它是從它所包含的各要素之間的行為的相互協調中產生的,它是一種內生系統、是一種自我協調或自我組織的系統,在其中支配個人行為的有關事實和目標的知識,是行動著的個人的知識,組織和個人一起被整合進這種更為寬泛的這種增長的秩序中。所以說它是一種從內部確立起來或源于內部、內生的秩序,是一種“自生自發的秩序”,自發秩序更多的依靠遺傳的規則和設計的規則來形成,這就像遺傳規則和設計規則形成了一種內部規則,它的出現與傳遞是在社會的長期進化中自發形成的。而外部秩序則是人們對各種因素特意進行安排或指定其明確的功能而產生的秩序,它以某個特定的目標為前提,構成這個組織的人必須為同一個目標服務。其中組織者的知識和目標決定著秩序的產生,而且有序化的復雜行為,必然僅僅局限于組織者能夠知道的行為,所以它是一種人造的秩序,是只有系統外的或源于外部的、外生的力量才能夠創造的秩序,它是人類刻意創造出來的服務于這種秩序創造者意圖的秩序,這樣的秩序往往依靠設計的規則才能得以形成,設計規則形成一種組織的“外部”規則,這種規則是根據統治者或治理者的意志而被建構的,它只適用于特定之人或只服務于特定之人。雖然這種規則在有時也具有一定程度的一般性,但是它們始終具備從一般到特殊的可能性或傾向。
而從制度主義的視角,對制度的思考則有所不同,但也認同制度是規則的構建和加總,認為制度是一個社會的游戲規則,是那些使存在于政體和經濟內個人間關系結構化的正式規則、規范程序和標準操作慣例,或塑造人與人互動的人為約束,其核心都是人與人關系的規范。隱形的規則、規范也同樣重要,傳統、文化也可以被看成是制度。簡言之制度就是決定人們的相互關系的系列約束,并可以分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是人們在長期的社會生活中逐步形成的倫理道德、風俗習慣、文化傳統和意識形態等,正式制度則是人們有意識建立起來的以正式方式加以確定的各種制度,包括政治規則如法律、經濟規則如產權安排以及契約等。最后制度還包括很重要的一部分,即制度的實施機制。當然哈耶克的秩序,更像凡勃倫和康芒斯對制度的界定,其主要以非正式制度為主,并認為正式制度也是以非正式制度的形式發展出來的。
制度主義對制度本身也進行了層次上的劃分。制度有兩個層次,其一是制度環境,其二是制度安排。制度環境是指一系列用來建立生產、交換和分配基礎的基本政治、社會和法律基礎的規則,是一個社會中最基本制度的總匯,其最重要的是憲法和法律結構,但是由于其基礎性和宏觀性,所有變動相對緩慢也相對困難。制度安排是經濟和社會單位之間可能合作與競爭的一種規則安排,是在基礎規則的制度環境下具體的行為規則。
在對制度進行定義和分類基礎上,制度主義的分析,從兩個視角來分析制度,從不同的視角分為歷史制度主義和理性制度主義,前者傾向于演進理性主義,后者則傾向于建構理性主義。
歷史制度主義,其特征是制度影響政治、社會行為者對政策結果的影響力。制度通過塑造行為者在制度內的職責和與其他行為者的關系來影響這個行為者對自身興趣和偏好的定義,歷史制度主義更注重歷史的復雜性以及國家、社會結果等宏觀變量,歷史制度主義認為,制度操作和發展的結果往往不是創造制度時的目的和意識,可以說歷史創造制度,他們用路徑依賴來解釋制度,其一它解釋了制度的黏性,制度由歷史演變而來,所以相對穩定不易改變,因為是在不斷重復的行為上建立起來的規則對任何組織的行為往往有根深蒂固的影響;其二路徑依賴更好地解釋了制度的無意識結果,因為歷史實踐和軌跡塑造演化,所以制度的作用往往不是制度形成時的目的;其三是路徑依賴為解釋制度變遷提供了一種途徑,不同的路徑可能交匯到一處從而引起制度的變化,可以通過對路徑的研究找到交匯點,或者稱為制度變遷的重要時期,來了解制度的變遷。同時歷史主義認為制度變遷有兩個源頭:一是內部因素的變化;二是外部環境的變化。而造成這種制度變遷的理由則往往是某種“重要時機”或“因素積累的爆發”。
理性選擇制度主義,則認為制度是人有意識的思考和行為的結果,而制度反過來又限制人的行為,其研究從個人理性出發,強調制度并不決定行為,個人在制度約束上的理性選擇決定行為,制度可以是歷史形成或新發展的,但都是理性選擇的結果。理性制度主義認為制度變遷以人的理性為基礎,當制度難以使個人利益最大化時,制度變遷就會出現。
顯然,哈耶克所描述的自生自發的秩序,特別是內部秩序更加偏向于一種歷史制度主義的分析,歷史上形成的習慣、傳統、道德,構成一種本能與理性之間的能力或非正式的規則,不斷塑造著行為者自身的興趣偏好,從而決定著他們的行為,并不斷塑造著行為者在制度或該種秩序內的職責以及與其他行為者的關系。路徑依賴和制度粘性解釋了這種制度的延續,而外部環境和內部因素變化以及制度變遷誘因的重要時機和因素積累,則解釋了哈耶克在描述個人面對不斷變動的環境時會有目的的、適應性地調整其行為并在無數個人的行為相互作用下形成制度變遷和秩序擴展的秩序演化過程。
當然除了歷史制度主義解釋的制度外,不能忽視理性選擇,也就是在人們承繼歷史制度或在所謂“本能與理性之間”延續的秩序下,人們依然會對制度和秩序本身進行思考和選擇,雖然這種理性的選擇受到了承繼的制度的約束和影響,并且人們在面臨選擇時往往是有限理性的。在理性選擇制度主義下,存在著建構理性主義,人們雖然無法做到按照個人足以知道并能根據社會成員的偏好而考慮到建構社會制度所必需的情況的所有細節,但是,這種從個人主義過渡到集體主義的機制設計顯然是存在的,比如通過民主的形式部分的對成員偏好進行加總或是通過知識的積累對社會制度的情況進行完善,并對根本的社會制度進行設計,而對其他一些制度采取自發生成或無目的演變的模式。

表1 綜合制度主義與哈耶克的制度分析表
將制度形成機制和作用程度兩個方面對制度主義和哈耶克進行了綜合,并列入上表(表1)。我認為制度不論是歷史的還是理性選擇的,是自發演化的還是建構的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和現實依據,僅僅偏向一方會略有欠妥,于是將各種制度納入這個綜合的框架進行分析。
從制度的形成角度,將制度分為對應內部秩序的制度(主要由遺傳的規則和習得的規則形成的制度),以及對應外部秩序的制度(主要由設計的規則構成的制度);從制度起到的作用和重要程度,將制度分為制度環境和制度安排。由此將各類制度分為四大類,分別是演進型制度環境、演進型制度安排、建構型制度環境、建構型制度安排。并從三個特性來描述四種制度:一是靜態的制度的影響范圍及程度,二是動態的制度形成、實施和變遷,三是制度在現實中的具體表現形式。四類制度的特性如上表所述,當然并不是說某一種制度就一定和其他類型的制度及其特性截然相分,只是說這類制度主要表現為這些特性。
前面講到了制度和秩序的形成,并從兩個維度將制度劃分為四類,當然也可以綜合制度主義和哈耶克對制度變遷進行進一步探討,(表1)中也列出了制度變遷的方式。這里就變遷的原因、主要方式進行進一步探討。
關于規則的演化方式,哈耶克認為規則是“一個緩慢進化過程的產物,而在這個進化的過程中,更多的經驗和知識被納入它們之中,其程度遠遠超過了任何一個人能完全知道者。”也就是說,規則的變遷是一個累積性的經驗和知識儲存過程,而非理性設計過程,這里產生規則和制度變遷的核心原因是競爭,也就是一種類似自然選擇的過程。規則產生于偶然,規則本身是人類理性所不及的,原因是人類自身知識的有限性,對本身和世界的經驗知識都無法完全理解和把握,因此也無法合理或完美地預測和控制未來,“所有的進化,不管是文化進化或是生物進化,都表現為一種不斷適應難以預見的事件、未曾預見的意外環境的過程。”所以規則的演化主要是通過秩序與秩序間的競爭,通過對規則的不斷試錯,進而使實行不同規則的群體優勝劣汰來實現的。所以在哈耶克那里,制度變遷的原因是不由人所決定的基于知識積累并隨機產生的新規則和制度,并形成與原有規則和制度的競爭,其變遷的方式就是競爭的類似自然選擇的過程。
而從制度主義的角度,兩種制度主義對制度變遷的理解也不同。歷史主義認為制度變遷有兩個源頭,一是內部因素的變化,二是外部環境的變化。而造成這種制度變遷的理由則往往是某種“重要時機”或“因素積累的爆發”。理性選擇制度主義則認為制度是人有意識的思考和行為的結果,制度可以是歷史形成或新發展的,但都是理性選擇的結果。所以制度變遷也是以人的理性為基礎的,當制度難以使個人利益最大化時,制度變遷就會出現。
制度主義還區分不同層次制度的變遷。基礎性制度安排比如用以建立生產、交換、分配基礎的政治、社會和法律等基礎環境,即制度環境,因為是一國的基本制度規定,其變遷相對較困難和緩慢,但它決定并影響著其他的制度安排。在基礎的制度環境外的次級的制度安排,其改變也會影響到基礎制度環境。不同制度層面的制度變遷的方式也不同,制度變遷方式可以分為誘致型和強制性變遷。誘致型的制度變遷是指制度安排變遷或新制度的創生,更多地是由制度內部的因素引起的,是制度下的個人或組織在一定時機自下而上地引導制度發生變化,往往是一種自發的、漸進的、非暴力的變遷方式;強制性的制度變遷,則往往是制度外的主體比如國家政府,依靠強制力自上而下地對制度采取強制性的變遷。
通過上文對制度的分析,可以看出演化型制度環境,其依賴的歷史上的路徑依賴,當歷史上的積累達到一定程度或遇到重大時機時,這個時機可能是隨機的,那么制度的變遷就出現了,它采取的是自生自發的誘致型變遷方式,人們更多的是基于歷史和道德習慣的傳承,在不經意的情況下發生的,所以在長期來看,這種制度變遷往往是漸進式的,自下而上自發的、不確定的。演化型制度安排,其制度變遷路徑跟演化型制度環境一樣,更多是自發的漸進的,但是它相對影響范圍和重要程度低,所以其形成和變遷的周期要比制度環境要快,變化的范圍和隨機程度也比制度環境要大很多。
而另一種制度變遷路徑下,是建構型制度環境和建構型制度安排,偏向于建構理性主義。建構型制度環境是基于人們的理性選擇和設計,其變遷的原因有內部自發的,也有外部環境變化而為之應對產生的,當然在這樣的設計和選擇下,制度變遷不僅僅依靠自覺的發動和遵守,更重要的還是依靠外部的強制力去推動,所以這種制度變遷往往采取強制性的變遷方式,可以是激進的或是漸進的(要看改革阻力和相對價格)、強制的、自上而下的。架構型制度安排也是類似,只是制度安排范圍小、重要性和復雜度低,所以相對更容易設計和實施,其變遷也多是采用激進式的。
本文對哈耶克的秩序和規則,從制度主義的角度進行了反思,并對雙方就制度的定義、分類、演化變遷的理論進行了理論梳理和評價。在此基礎之上,提出從制度形成和重要程度兩個維度將制度在四個空間內進行分類,并對四類制度以及它們的演化變遷進行分析,以期結合雙方的優點對制度進行反思和分析。本文的初衷是在制度分析的基礎上,對資本主義制度和社會主義制度進行一個制度上的分解,以證明社會主義制度從哈耶克角度分析存在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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