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類型學視角下的醫院公示語翻譯——以寧波市10家醫院為個案

劉梅麗

(寧波衛生職業技術學院，浙江寧波315104)

一、引言

隨著全球化的加深，中國與世界各國的交流越來越頻繁，公示語翻譯的規范問題已經引起國內學者甚至外國人士的廣泛關注。到過中國的某外國人士甚至把中國式的公示語英譯搜集在一起，建立了一個專門的網站。可見，公示語翻譯的規范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具體到各個行業、各個系統的公示語翻譯的規范和統一問題尤為突出。公示語翻譯是一個國家對外交流水平和人文環境建設的具體體現［1］。對一個城市而言，規范的英漢雙語公示語可以提升城市品位，改善城市形象。

寧波是一個國際港口城市，“十二五”期間將大力發展企業總部經濟，構建開放型經濟體系。跨國公司能否前來投資，是否愿意把總部設在這里，其對生活環境的關心程度不亞于對投資環境的關心。許多國內外的投資者直接把文化和生活設施作為投資環境的重要部分來考察。在此背景之下，“雙語標示的標準化、規范化工作，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語言規范問題，而是促進‘服務型經濟、開放型經濟、生態型經濟’發展的一個軟環境建設因素”［2］。

二、研究背景

我國的公示語翻譯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進入本世紀后，公示語翻譯研究才真正引起更多學者的關注。近5年來我國公示語的翻譯研究得到了長足發展，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從上個世紀90年代到2004年，可以看作是我國公示語翻譯研究的起步階段，這個階段的公示語翻譯研究很少。據趙湘統計，1994—2004年的10年中，在中國期刊網上檢索到的有關公示語翻譯研究的文獻只有3篇，以研究公示語的特點及其功能為主［3］。2005年北京召開了首屆全國公示語翻譯研討會，標志著我國公示語翻譯研究進入了有規模、有組織的蓬勃發展階段，這個階段以現狀調查研究與公示語翻譯的理論探討并重。調查現狀的研究，如趙平、吳彬探討了武漢市園林景點公示語翻譯現狀和對策［4］，張曉婷研究了義烏市公示語的英譯問題［5］，還有楊永和［6］和林志萍［7］等。其中值得一提的是牛新生的研究，該研究以寧波市公示語為例進行了大量的錯例分析，探討了公示語英譯方法，提出了借譯、仿譯和創譯的主張［8］63。但是，該研究所探討的寧波市公示語未涉及醫療衛生行業公示語。醫療衛生行業由于行業的特殊性，其公示語與其它行業公示語如旅游景點公示語有很大的不同。現有對醫院公示語翻譯進行研究的、有報道的文獻只有金其斌和陳沂。金其斌以“看易寫”實用英語翻譯理論為指導，對深圳市8所醫療機構的公示語現狀進行調查和分析［9］72。陳沂從語用學的角度探討了醫院雙語標示的語用失誤問題［10］。本文在對寧波市10家醫院公示語翻譯現狀調查的基礎上，從文本類型的角度探討衛生系統公示語的文本類型及其翻譯策略。

三、醫院公示語英譯的原則

國內外很多學者探討過公示語翻譯的原則問題，并從不同的角度提出了不同的翻譯原則。其中，筆者認為張美芳提出的文本類型決定翻譯策略的原則對衛生系統公示語的翻譯比較有指導意義［11］。

德國功能翻譯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卡塔琳娜·萊思根據文本的交際功能把文本分成三種類型:信息型(informative)、表情型(expressive)和操作型(operative)［12］。操作型文本的目的在于感染或感召讀者，因而也有學者將其稱作感染型(appellative)或感召型。萊思對不同文本類型的語言功能、語言特點、文本的焦點和翻譯的目的與方法進行了歸納和總結:信息型文本側重內容，重在表達事實，語言的邏輯性較強。翻譯的目的在于表達其內容，翻譯方法應該用簡樸的語言簡潔明了地翻譯;表情型文本側重形式，重在表達情感，語言注重形式美。翻譯應著眼于表現其形式，可采用仿譯的方法，盡量忠實原作者;感染型文本側重感染作用，重在感染接受者，語言特點是對話性的。翻譯應采用編譯、等效的方法誘出原文本所期望的反應。

雖然將文本分成了三種不同的類型，然而大多數文本同時具備兩種甚至多種功能。正如楊清平指出:“一個文本可能具備多個功能，但總有一個居于主導地位，評判譯文優劣的標準是能否傳達原文的主導功能。”［13］

四、寧波市醫院公示語英譯的現狀

為了解寧波市衛生系統公共場所公示語的英譯情況，筆者實地調查了寧波市10家醫院(寧波市第一醫院、寧波市第二醫院、寧波市第三醫院、寧波市李惠利醫院、寧波鄞州人民醫院、寧波鄞州第二醫院、寧波市明州醫院、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寧波市口腔醫院和寧波市解放軍113醫院)。我們以這10家醫院為個案，對其公示語英文譯法存在的問題進行分析。

(一)屬于信息型文本的公示語的英譯問題

醫院公示語的主體是科室名稱，屬于信息型文本。這類公示語的翻譯策略應著眼于讀者，給讀者以明確的指示。翻譯的方法應該是用簡樸的文字，簡潔明了地翻譯各個科室的功能。簡潔明了的科室名稱可以使患者一目了然，根據科室名稱的指示到相應的診室去看病。但是調查發現，寧波市有的醫院科室名稱的翻譯并沒有做到這一點。

醫院公示語大部分屬于信息型文本，錯誤較多，可粗略分為三大類錯誤。

1.原文本信息被篡改

例如，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的“地下停車場”翻譯為“Basement Carpark”。“basement”指“地窖”、“地下室”，原公示語表達的信息被篡改。建議按信息型文本的翻譯方法，簡潔明了地將其譯為“Underground Parking”。又如，該醫院對“寧波市婦幼保健院”的英譯“Ningbo Maternity＆Infant Health Institute”中“infant”一詞是“嬰兒”的意思，嚴格意義上講是指一歲以內的孩子，在這里用來翻譯“婦幼”這一概念里的“幼”，顯然和漢語名稱的所指不對等。“寧波市婦幼保健院”中的“婦幼”指“婦女和兒童”，所以“幼”建議用“child”對譯。此外，“Institute”一詞用在這里也不恰當:韋氏詞典對institute的定義是:an organization created for a particular purpose(such as research or education)，該詞多用于指研究機構或者學校。所以，“寧波市婦幼保健院”建議改譯為“Ningbo Maternal＆Child Health Care Hospital”。再如，該院的“胎心監護室”翻譯為“Fetal Heartcare Unit”，這一翻譯表達的意思是“胎兒心臟保健室”而不是“胎心監護室”。“胎兒心臟保健”一詞概念寬泛，具體內容不明確。“胎心監護室”是“胎兒心率監護室”的簡稱，應該本著簡潔明了的翻譯原則將其翻譯為“Fetal Heart Rate Monitoring Room”。

2.語用失誤

所調查的10家醫院公示語的英譯在語用方面存在的問題可以分為兩類:詞語語體色彩疏忽導致的語用失誤和文化差異導致的語用失誤。

有的醫院的公示語翻譯沒有注意英語詞語的語體色彩，譯文語用和原文本不對等。如寧波市李惠利醫院的“宣傳欄”譯為“Flack Filed”。“flack”是美式英語里的俚語，并且含有貶義色彩。韋氏詞典在對該詞的英文解釋前注明“informal+disapproving”。此外，該譯文里的“filed”也讓人費解，疑似“field”一詞的錯誤拼寫形式。寧波市第三醫院的“老干部門診”翻譯為“Veteran Carder Clinic”。“veteran”在英語中多用來指“老兵”或“退伍軍人”，用在這里顯然沒有注意該詞的語體色彩。這里可以采用“借譯”［8］的方法，直接借用西方國家通用的表達方式“VIP”來表達“老干部”的意思。再如，寧波市明州醫院將“搶救室”譯為“Salvage Room”。“salvage”多用于指從火災或海難等中搶救某物，這里用來指搶救病人，顯然屬于語用失誤。“院長室”的英譯“Dean Office”(寧波市明州醫院)也是沒有注意到“dean”一詞的語體色彩所導致的誤譯。“dean”一般指學校，特別是大學里的某個部門的領導，比如教務處長等，在這里指一家醫院的院長顯然不妥，可改譯為“President's Office”。

有的醫院的科室名翻譯忽視了文化差異，導致語用失誤。例如，“計劃生育”是一個比較有中國特色的詞語，它在我國目前主要指“節育”。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的“計劃生育門診”英譯為“Family Planning”，實屬誤譯。“Family Planning”與“計劃生育”在語用上是不等效的:在以英語為母語的國家，如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等，“Family Planning”主要關注 sexual and reproductive health(性和生殖健康)，計劃生育(即節育)只是 Family Planning中的一部分［9］74，建議譯作“Birth Control Clinic”。

3.語言失誤

所調查的10家醫院的公示語英譯在語言方面存在的問題很多，可分為四類:機械直譯，詞性混亂，用詞不當和譯名各自為政。

有的科室譯名按字面機械直譯。王銀泉指出“漢英翻譯，尤其是對外宣傳翻譯，絕對不能簡單地對號入座，而是要根據漢英兩種語言之間的差異性，對譯文進行改寫、重寫、調整、梳理、深加工或精加工甚至再創作，從而才能使譯文符合英語表達習慣，取得預期的宣傳效果。過分拘泥于原文進行翻譯只會造成大量中式英語。”［14］14然而，所調查的醫院里公示語的機械直譯現象大量存在。例如，寧波市明州醫院把“采血室”譯為“Picks the Blood”，“測血壓”譯為“Measures the Blood Pressure”，“發熱預檢”譯為“In Advance Check up Generating Heat”，“洗污間”譯為“Washes Between the dirt”。以上譯文無一不是機械而呆板的字字對譯，可分別改譯為:“Blood Sampling Room”，“Blood Pressure Measurement”，“Fever Pre-screening Section”和“Sewage Disposal Room”。寧波市第三醫院的“換藥室”翻譯為“Bandage-Changing Room”也是機械直譯的結果，應改譯為“Dressing Room”。該院的“飲水間”(放有自來水加熱器，為醫患免費提供熱水的地方)被直譯為“Drinking Room”，讓人忍俊不禁，建議改譯為“Boiled Water Room”。

有的公示語英譯沒有注意單詞的詞性，詞性混亂。賀學耘在歸納公示語的語言特點時指出，“服務、指示、說明性質的公示語大量使用名詞。”［15］醫院的科室名稱屬于這一類型的公示語，所以其譯名應該用名詞或名詞性短語。例如，“B超”明州醫院的翻譯是“Type-B Ultrasonic”，其中“ultrasonic”是形容詞，應該改用其名詞形式“ultrasound”。該院“治療室”的譯文是“Treating Room”，同樣沒有注意單詞的詞性，應該改用名詞“Treatment Room”。寧波市李惠利醫院“出入院處”的英譯“Admitting/Cashier”犯了同樣的錯誤，“admitting”應改為名詞“admission”。“出院”也不能翻譯成“cashier”，“cashier”是“收費處”，應譯為“discharge”。又如，“健康教育室”被譯為“Healthy Education Room”(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那么言下之意，在我國還有unhealthy education?這里“healthy”應改成名詞“health”。原文本中的定語“健康”是用來說明教育的內容是關于健康的，而不是說明教育的性質。鄞州人民醫院“放射登記室”的譯文為“Register Room”，“register”是動詞，應改用名詞“registration”。

譯名用詞不當。寧波市明州醫院的“醫技樓”翻譯為“Medical Skill Building”，其中“skill”一詞的運用是沒有注意該詞的內涵導致的誤譯:“skill”強調“技能”、“技巧”，這里的“醫技樓”是“醫學技術樓”的簡稱，所以應翻譯為“Medical Technology Building”為宜。此外，該院對“手術區”的翻譯是“Field of Operation”，“field”多指某一領域，要指醫院的某一區域，應用“area”，“手術區”應譯為“Operation Area”。

各個醫院部分科室名的英譯不統一，各自為政，譯名五花八門。同樣是“收費處”，有的譯為“Charging”(寧波市第三醫院)，有的譯為“Charge”(寧波市第二醫院)。在同一醫院，“收費處”甚至存在兩種不同的翻譯: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住院部的“收費處”被譯作“Payment”，該院門診部的“收費處”卻譯為“Cashier”。建議統一翻譯為“Cashier”。又如“搶救室”的不同譯法有:“Resuscitation Room”(寧波市第三醫院)，“Intensive Care Room”(寧波市李惠利醫院)，“Emergency Room”(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EICU”(寧波市第二醫院)和“Salvage Room”(寧波市明州醫院)。“ICU”是國際通用的對“重癥監護室”的表達方法，不能用來表達“搶救室”，“搶救室”還是翻譯為“Resuscitation Room”為好。

(二)具有感染功能的公示語的英譯問題

醫院還有一些宣傳口號性質的公共空間公示語。這類公示語文本大部分屬于感染型文本，其主要功能是感染讀者，著眼于讀者的行動，這類公示語的翻譯的目的是誘出所期望的反應。翻譯的方法是編譯，力爭等效。寧波市明州醫院國際保健中心的墻上有這么一句口號“我們用心服務，讓更多的人擁有健康的生活”，這句公示語其實是在向來醫院看病的患者做出承諾，使其相信醫院的服務質量。前面半句“我們用心服務”說明的是醫院的服務態度，后半句“讓更多的人擁有健康的生活”說明他們的服務目的。要達到等效翻譯，這句話可翻譯為“We treat you wholeheartedly to return health to you”。其中“服務”我們選用“treat”，而沒有用“serve”，因為“treat”一詞多義:它既有“治療”的意思，也有“對待”的意思。所以，在這里用來表明醫院的服務態度可謂“一語雙關”，比“serve”好。而后半句的翻譯也體現了“編譯、等效”的翻譯原則:沒有拘泥于原文，選用“return”一詞說明來醫院看病的患者本來是健康的，由于各種原因生病了，而我們——醫院通過“用心服務”將“健康”“歸還”給患者，從而“讓更多的人擁有了健康的生活”。這樣翻譯也體現了紐馬克指出的感染型文本翻譯應遵循的交際翻譯的策略，即“在譯文思想內容和語言形式都易為譯語讀者接受和理解的情況下，將原語文本的語境意義準確地傳遞出來”［14］12。寧波市明州醫院這句公示語的英譯是“Our sincerely service，let more people have healthy life”。我們暫且不說這句英譯里的語法問題，只從感染型文本的功能來說，這句英譯沒有將原文的感染功能等效地表達出來。

(三)復合型文本類型公示語的英譯問題

有的醫院公示語文本是感染型和表情型兼而有之，其主導功能是感染功能。正如牛新生所說:“漢語公示語盡管句式對仗，語句押韻，帶有詩意，但其主要目的并非是抒發作者的情感，或者想要讓人們欣賞它的語言美，而是……著眼于讀者的行動。”［16］例如，寧波市明州醫院國際保健中心的墻上用很大的字體印刷了一句公示語“把握健康，擁有未來”。該院的國際保健中心就是體檢中心。這句公示語實質上是宣傳口號，向人們宣傳體檢的重要性:定期體檢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健康，從而擁有美好的未來。顯然，該文本是表情型文本和感染型文本的功能兼而有之，其主導功能還是感染接受者:感召人們定期來體檢。遺憾的是，這句公示語的英譯“Keep fit to embrace a bright future”并沒有兼顧到表情型文本的功能和文本特點:原文是對仗的，具有詩歌般的音韻和形式，但是其形式美在譯文里喪失殆盡，其主導功能——感染接受者的功能也沒有很好地表達出來。我們可以遵循表情型文本“仿譯”的翻譯策略，仿照英語中一個家喻戶曉的諺語“No pains，no gains”將其改譯為“No health，no wealth”。這樣翻譯不僅符合譯文讀者的文化習慣，而且原文本的意義功能也得到了很好的詮釋。

五、結語

2011年，寧波成功實現了全國文明城市“三連冠”。對于這樣一個國家級的文明城市和國際港口城市，公示語翻譯的規范化和標準化顯得尤為重要。衛生系統公示語翻譯的規范化和標準化在緊急情況下，可能生命攸關——關系到病人能否及時得到救治，更是不容小覷。現有的對寧波市公示語翻譯現狀調查有報道的研究比較少，研究范圍主要集中在旅游行業。本研究和現有的研究都表明，寧波市公示語翻譯的現狀不容樂觀，研究工作還有待進一步深入和完善。今后研究的范圍可以進一步拓寬到其他系統和行業，比如公路交通系統公示語的翻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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