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拱鑫
(新疆師范大學 文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4)
提及“澶淵之盟”,想必很多人不陌生,澶(chán)淵之盟是北宋與遼經過多次戰爭后所締結的一次盟約。該盟約結束了兩國之間的戰爭狀態,節省了巨額戰爭開支,避免了重兵長年戍邊造成的過量徭役和朝廷的賦稅壓力,以極少的代價換取了戰爭所難以獲取的成果,有利于雙方開展經濟文化交流,有利于中華民族的文化發展。所以,“澶淵之盟”可謂是中國歷史上具有非凡意義的大事件。這次盟約之所以能夠成功締結離不開一個人的功勞,這個人就是寇準,寇準功不可沒,正如宋神宗時的宰相王安石曾在《澶州》一詩中所歌頌的:“歡盟從此至今日,丞相萊公功第一。”[1]首先,我們先來認識一下他。
寇準(961—1023)字平仲,下邽(今陜西渭南北)人。太宗太平興國五年(980)進士,授大理評事,知巴東縣。累遷樞密院直學士,判吏部東銓。為官敢直言。景德初,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反對王欽若等南遷主張,力主抵抗遼軍進攻,促使真宗往澶州(今河南濮陽)前線親自抗敵,與遼訂立澶淵之盟。后為王欽若所譖,罷知陜州。天禧三年(1019)再相。真宗病,劉皇后預朝政,準密奏請太子監國,事泄,為丁謂排擠,罷相,封萊國公。后貶道州司馬,再貶雷州司戶參軍。天圣元年卒于貶所,年六十三,謚忠愍。著有《寇萊公集》七卷。
把寇準和“澶淵之盟”聯系在一起,很大意義凸顯了其優異的政治軍事才能。黃庭堅的“萊公廟略傳耆舊”[2]說明了這一點。其實,寇準不僅政治軍事才能突出,而且在文學特別是在詩詞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詣,只是政治軍事才能相對較突出而已,正如尹天相在其文中提到:“寇準作為北宋初的一代名相,不但在政治上的建樹彪炳史冊,而且在宋代的代表性文體詞的創作上也有相當的成就。只是寇準的政治、軍事才能較為突出,掩蓋了其在文學上的才能。”[3]因此人們更側重關注其在政治軍事方面的才能而忽視了其在文學方面的才能,對其在文學才能方面的研究也相對少了,又如辛敩所說:“萊公兩朝大臣,人皆知其名,而往往或不知有其詩,何也?蓋勛業有以掩之也。”[4]《全宋詞》[5]收其詞五首:《甘草子》(“春早”)、《踏莎行》(“春色將闌”)、《陽關引》(“塞草煙光闊”)、《點絳唇》(“水陌輕寒”)、《蝶戀花》(“四十年來身富貴”)。雖然寇準在文學創作上的成就無法與同朝代的蘇軾、秦觀等人相比,但是作為宋初晚唐詩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寇準的文學創作在中國文學史上也應有自身的地位和研究價值,對此我對其中的幾首詞進行分析研究,從中把握這位詞人在其詞作中所表現出的多重人格。
寇準出身于書香門第。他的父親寇相曾在五代后晉時中過進士,任過秘書一類的官職。他的母親也深受書香世家的影響,在這樣家庭背景下出生的寇準,自幼聰明好學,從書本上學到了很多知識和道理。這些為他以后的入仕從政打下了初步的基礎。
宋太宗太平興國五年(980年),18歲的寇準考中進士,從此踏入仕途。寇準生活在北宋初期經過幾十年征戰所形成的相對統一的環境中,歷經四十余年的宦海生涯。盡管其在從仕途中也曾遭讒遭貶,有起有落,但是縱觀其從政生涯,其政治功績是明顯而突出的。這些政治功績在其詩詞里明顯地體現出來了,請看《蝶戀花》:
“四十年來身富貴。游處煙霞,步履如平地。紫府丹臺仙籍里,皆知獨擅無雙美。將相兼榮誰敢比。彩鳳徊翔,重浴荀池水。位極人臣功濟世,芬芳天下歌桃李。”
這首詞通俗易懂,雖然文字略顯粗糙,卻是作者真實的心靈獨白。首句是作者的虛張聲勢,作者出仕四十余載,其中不如意的大概有十五余載,作者之所以這樣寫,目的是與下闋的“將相兼榮誰敢比”遙相呼應,好突出作者仕途的飛黃騰達。作者歷事宋太宗、宋真宗、宋仁宗三朝,曾受到宋太宗、宋真宗的信任和倚重,在宋真宗朝時還兩度出任過宰相,政績斐然,可謂是位高權重,位極人臣。這首詞的字里行間流露出作者對自己仕途的肯定和贊揚之情,凸顯了一位對功名利祿的渴望和追求的士大夫形象。
再看看寇準的《甘草子》一詞:
春早。柳絲無力,低拂青門道。暖日籠啼鳥。初坼桃花小。遙望碧天凈如掃,曳一縷、輕煙縹緲。堪惜流年謝芳草。任玉壺傾倒。
從這首詞中可以看出,作者刻畫出了一幅早春的景象:“京城門(青門原指漢長安東南門,后泛指京城城門)外的大道上,低垂的柳絲,在微風中飄拂;和煦的春日將其光華灑滿大地,鳥兒在陽光下婉轉歌唱,小小的桃花剛綻開火紅的笑容,那么燦爛奪目!向遠處望去,萬里晴空湛藍如洗,只有一兩縷淡淡的輕煙漸飄漸遠。這流水一樣的歲月呀,它跑得特別快,就像青草枯黃一樣,沒辦法呀!就讓計時器倒下來吧!(注:古代的計時器就是沙漏那種東西,一旦倒了,那就跑得特別快!)”[6]上闋和下闋的前兩句詞都是在描寫早春的景色,都不是作者心靈的寫照。只有最后兩句詞才道出了作者真實的心聲——人生如春天,流年易逝。這時雄渾灑脫的詞人形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更加成熟的詞人,多了幾分人生的體驗和感悟,飽經人世滄桑的作者,言語中透漏了對青春易去的無奈和人生感慨的嘆息。
在宋代綱常倫理的束縛下,封建士大夫階層在詞中多以女性為表現對象,抒發他們的情感。寇準就是其中的一員。請看他的《點絳唇》:
水陌輕寒,社公雨足東風慢。定巢新燕。濕雨穿花轉。象尺熏爐,拂曉停針線。愁蛾淺。飛紅零亂。側臥珠簾卷。
《點絳唇》這首詞上闋寫景,下闋寫情。大致的意思是:“水邊的田間小路上雖然還有輕微的寒意,但天公(社公本指土地之神,這里指上天)的雨水已經很足,東風也和緩了下來;新來的燕子的也已經在巢中定居了下來,在茫茫的雨霧籠罩的花枝中間穿梭嬉戲,競夸輕俊。一位富貴人家的少婦或少女,卻高興不起來:一個大清早,面對象尺熏爐(象牙做的尺子和用來熏香和取暖的銅爐),她卻有滿面淡淡的愁容,一點精神也打不起來;后來干脆放下手中的針線,斜臥在榻上,癡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景色。”[5]雖然作者只字未提“相思”二字,但透過這首詞的字里行間,我們不難感受出這首詞情和景的結合把這個閨中怨婦的相思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作者寫這首詞的目的是借怨婦的相思之情抒發他的內心情感。從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士大夫豐富的內心世界。
再看他的《踏莎行》(“春色將闌”):
春色將闌,鶯聲漸老,紅英落盡青梅小。畫堂人靜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裊。密約沉沉,離情杳杳,菱花塵滿慵將照。倚樓無語欲銷魂,長空黯淡連芳草。
這首詞也寫了閨中思婦對外游子凄婉哀怨的思念之情。整首詞即景寫閨情,上闋描繪暮春季節,微雨蒙蒙,寂寥無人的景象。下闋寫兩地音書隔絕,閨中人倚樓遠望,只見芳草連天,陰云蔽空,心中更覺憂郁愁苦。詞風婉麗凄惻,清新典雅。
總的來說,透過寇準的詞,我們了解到一位生活在一個重文輕武時代的政治文人的多重人格,也體驗到了一個封建士大夫內心世界的豐富性和復雜性。寇準的詩詞雖然成就不及他的政治才能突出,但他也為宋代詩詞的發展作出了一份貢獻,這毋庸置疑。
[1]吳河清.文以明道的典范之作——讀王安石《澶州》二首[J].文史知識,2001(12).
[2]黃庭堅.山谷詩外集,卷四,和謝公定河朔漫成八首,(其四)[M].上海:中華書局,2003.
[3]尹天相.北宋著名政治家寇準[J].渭南師專學報,1987,2(1):70-74.
[4]辛敩.忠愍公詩集[A].后附.范雍.忠愍公詩序[A].四部叢刊[C]三編集部.上海書店印行,1985年.
[5]唐圭璋.全宋詞[M].上海:中華書局出版,1996.
[6]嚴安政.略論寇準的詞[J].渭南師范學院學報,20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