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鍵
(中共四川省委黨史研究室,四川 成都 610031)
川陜與陜甘邊革命根據地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工農武裝割據”和蘇維埃運動在中國西南和西北的典型實踐,斗爭形式雖呈現出各自的特點,但在中國革命事業中有著各自獨特的地位。深入進行二者的比較研究,對于揭示中國革命的規律、深化中國蘇維埃運動的認識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川陜革命根據地從1933年2月川陜省蘇維埃政府的成立至1935年4月紅四方面軍主力渡過嘉陵江放棄川陜根據地止,一共持續三年零兩個月。在這三年多時間里,紅四方面軍主力先后建立綏定、巴中兩個道委和赤江、赤北、紅江、南江、巴中、長赤、江口、蒼溪、廣元、嘉陵、恩陽、儀隴、閬南、長勝、營山、宣漢、達縣、渠縣、萬源、紅勝、英安、陜南、城口等23個縣委和縣級蘇維埃政權,區蘇維埃政權160多個,鄉蘇維埃政權900多個,村蘇維埃政權3900多個。全盛時期川陜革命根據地面積達42000多平方公里,在全國僅次于中央根據地的84000平方公里,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大區域,轄區共有人口500多萬,擁有人民武裝共有10萬余人,其中正規紅軍有12個師35個團8萬多人。
陜甘邊根據地從1932年寺村塬游擊根據地的建立至1935年2月與陜北根據地統一為西北革命根據地為止,持續三年時間。西北根據地從1935年2月至1937年2月被中共中央正式改稱為中共陜甘寧特區持續了兩年,合計在一起就是持續五年時間。這還不包括寺村塬根據地建立前的武裝斗爭,而且是持續到土地革命戰爭結束依然存在,并未被國民黨反動派“圍剿”消滅,從而成為了碩果僅存的一塊根據地。到1935年2月,“陜甘邊蘇區已擴大到東至臨鎮,西界定邊,南接耀縣,北靠高橋川、寧條梁一帶,建立了慶北、淳耀、富西、富甘、定邊、西靖邊、合水等7縣革命委員會和赤安、安塞、華池等縣蘇維埃政府”[1],陜北根據地轄區最大的時候“設有赤源、秀延、延川、延水、綏德、清澗、佳縣、吳堡、神木等九個蘇維??h治,形成佳(縣)吳(堡)綏(德)清(澗)延(川)、神(木)府(谷)兩塊蘇區。佳吳綏清延蘇區包括今佳縣、吳堡、綏德、清澗、子長、延川縣的大部農村,靖邊、安塞、米脂縣東部和橫山、子洲縣南部的農村。神府蘇區包括今神木、府谷縣的大部農村,佳縣和榆林市結合部的農村?!盵2]到1935年2月,兩個根據地統一為西北革命根據地后,鼎盛時期“紅色區域已經擴大到北迄長城沿線,南抵北山南緣,東臨黃河,西接環江的30個縣,其中包括陜西省25縣,既府谷、神木、米脂、佳縣、綏德、吳堡、橫山、靖邊、定邊、保安、安塞、安定、清澗、延川、延長、延安、甘泉、宜川、高縣、中部(今黃陵)、宜君、潼關、耀縣、旬邑、白水。甘肅省隴東5個縣,即寧縣、正寧、合水、慶陽、環縣”[3],轄區共有民眾近100萬,鞏固和捍衛紅色蘇維埃政權的人民武裝約有14000余人,其中主力紅軍發展到兩個師9個團共9000多人,地方游擊隊發展到4000多人。
兩個根據地因斗爭環境、斗爭情況不同,主要干部骨干地緣特征不同,在工作開展方式上也各有側重。
首先,川陜革命根據地的紅四方面軍骨干大多是“外來戶”,在整個根據地創建和發展過程中干部始終存在主客籍之間的分歧和摩擦,這大大局限了川陜根據地的發展和持續。紅四方面軍入川以前,川陜邊曾在黨的領導下發動了一系列如火如荼的武裝斗爭,在人民群眾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紅四方面軍創建川陜根據地起了很好的鋪墊作用。如王維舟、楊克明領導的川東游擊軍,百折不撓,輾轉苦戰,是一支很重要的地方武裝力量;曠繼勛同志曾率鄧錫侯部第七混成旅發動蓬溪起義,建立起四川第一個縣級蘇維埃政權;南部也爆發了升鐘、保城起義,陜南開辟了西鄉游擊區,創建了紅二十九軍。但這些本地武裝和干部在川陜根據地創建后作用并未充分發揮出來。紅四方面軍的主要領導并沒有很好的整合這些力量,而是不信任乃至猜忌這些干部,在使用上進行打壓、排斥,甚至迫害。川東游擊軍雖然改編成紅三十三軍,但屢遭歧視,削弱,最終取消了番號。王維舟后來回憶:“自從改編為紅三十三軍處處受到張國燾的歧視。我軍人多槍少,武器、彈藥缺少補充,而我們擔任戰斗的任務很重,防線又長,萬一有所失誤,要以軍法從事,處境相當困難”[4]。本地干部在川陜根據地創建后大都安排在地方蘇維埃政權里,而以張國燾為首的主要領導在軍政關系上對蘇維埃政權重視不夠,始終將政權看成是軍隊的辦差機關,且用“改造政權”為借口多次打擊和撤換地方政府中有能力的干部,借以加強對地方政權的控制。王維舟、楊克明、張逸民、羅海青、余典章等均有過這樣的遭遇,曠繼勛、張逸民等更是在“肅反”中慘遭殺害。反觀陜甘邊革命根據地,黨和紅軍都是土生土長的干部領導,具有本土作戰的優勢,劉志丹、謝子長、習仲勛等主要領導骨干更是精誠團結,擰成一股繩,因而歷經數次重大挫折卻能屢仆屢起,最后成為了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碩果僅存的根據地。
其次,兩個根據地斗爭方式也各有側重。川陜根據地入川時就擁有1萬多紅軍主力,最盛時發展到8萬多正規部隊,其軍事斗爭工作是十分有成效的。徐向前同志后來總結川陜根據地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開展武裝斗爭的歷史。為擴大武裝力量,根據地先后召開木門會議、毛浴鎮會議和清江渡會議,大力擴紅,并加強軍隊建設,提升部隊的戰斗力。川陜根據地持續三年多的斗爭中,有兩年多是在戰爭狀態下進行的,先后進行了反三路圍攻、三次進攻戰役、反六路圍攻、廣(元)昭(化)戰役、陜南戰役和強渡嘉陵江戰役等。然而,連年戰爭的破壞使根據地得不到有效的休養生息,因此其斗爭也難以持久維持下去,最后不得不放棄。盡管也開展了頗有成效的土地革命和根據地建設,但整個根據地的中心工作始終是圍繞鞏固和擴大根據地展開的一系列戰爭。誠如徐向前所說:“十個月的反六路圍攻,固然以我軍的勝利和敵人的失敗而告終,但川北根據地的元氣,卻受到了嚴重損傷。我們的面前,廢墟一片,困難重重。戰役結束后,我從前線回到后方。沿途所見,皆為戰爭破壞帶來的災難景象。良田久荒,十室半毀,新冢滿目,哀鴻遍野,令人驚心慘目”。[5]陜甘邊革命根據地則更側重開展統一戰線工作。陜甘邊根據地擁有的武裝力量并不是數量特別多,最多時也不過1萬多人,卻能成為“碩果僅存”的根據地,正是得益于其卓有成效的統戰工作。劉志丹、謝子長、習仲勛都是陜甘邊成長起來的本土干部,有著明顯的主場優勢,“陜甘邊特委和邊區政府非常重視統一戰線工作,特別是劉志丹同志對這項工作抓得很緊很精細,確實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6]陜甘邊主要領導人大多是從事兵運工作出身,對統一戰線工作的重要性認識十分深刻。劉志丹說:“干革命需要統一戰線,敵人越少越好,朋友越多越好。我們增加一份力量,敵人就減少一份力量?!盵7]習仲勛后來回憶:“為了勝利地進行武裝斗爭,就必須用最大力量,去爭取同盟者,分化和孤立敵人,而避免自己陷于孤立。當時,我們曾經和受蔣介石排擠的雜牌軍、西北軍的許多部分有聯絡,有往來。對那些不堅決反對革命運動的地方團隊、幫會勢力,做爭取工作,使他們保持中立。這些工作都很有成效?!盵8]早在1929年,劉志丹就提出變敵人的武裝為革命的武裝的重要觀點,決定采用紅色(發動組織工農武裝,建立黨獨立領導和指揮的人民軍隊)、白色(派共產黨員到白軍中開展兵運工作)、灰色(爭取、教育和改造綠林土匪武裝,為創建人民軍隊儲備武裝力量)三種斗爭方式來創建革命武裝,后來這三種方式使根據地得以不斷鞏固和發展。毫無疑問,陜甘邊根據地能夠成為中國土地革命碩果僅存的根據地,卓有成效的統戰工作是起到了關鍵作用的。
毛澤東同志在《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么能夠存在?》、《井岡山的斗爭》、《<共產黨人>發刊詞》等文章對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取得勝利的經驗和規律進行了精辟的總結。作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大區域的川陜根據地,和“碩果僅存”的陜甘邊根據地,很大程度上都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工農武裝割據”和中華蘇維埃建設的典型實踐,它們與其他根據地互相支援和配合,為中國共產黨局部執政提供了重要的實驗基地,為人民政權道路的開辟作了政治上和組織上的必要準備,共同揭示了中國革命運動的一般規律。
首先,兩個根據地都是充分利用了有利的地理優勢建立起來的,符合毛澤東同志“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道路的特征。川陜根據地這樣的地利十分明顯:“在地勢上有巴山之天險,扼漢水長江之咽喉,向南發展可以截斷長江,虎視武漢,向北發展可以據漢中而制西安,向西發展可以打通甘肅、新疆與蘇聯聯絡,向東發展可以聯系湘鄂西及鄂豫皖赤區”。[9]徐向前同志對紅四方面軍能在川北建立川陜根據地的原因歸結為兩個:一是蔣介石與四川軍閥之間和四川軍閥本身之間矛盾重重,經常發生混戰,二是川北地形條件十分有利,山高林密,地形險要,許多關隘都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利于大部隊的集結,而有利于小股部隊的隱蔽與穿插,“拿各方面條件看,川陜邊都是較理想的建立根據地的地方,與毛澤東同志在《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么能夠存在?》一文中講的那些條件差不多”。[10]陜甘邊黨和紅軍也是充分利用當地有利的地理條件,開辟和鞏固了陜甘邊根據地。陜甘邊根據地位于黃土高原的西北部,它的東、西、北面都被黃河天險所包圍,成為防御國民黨軍進攻的天然屏障。這里溝壑縱橫,地形復雜,森林茂密,交通不便,回旋余地大。以此為依托,進可直逼關中,瞰制咸榆大道,退可扼守山林,易守難攻,向東可進軍陜北,向西可開辟隴東。獨特的地理條件制約了國民黨軍隊優勢裝備的發揮,十分利于開展工農武裝割據,是游擊戰爭的理想場所。同時由于地域偏遠,地廣人稀,加上交通阻隔,消息閉塞,國民黨在這個地區行政和軍事控制力相當薄弱。陜甘邊將領王世泰后來的回憶印證了這一點:“南梁地區位于橋山山脈中斷,而橋山山脈北起鹽池、定邊,南至照金根據地,連接陜甘寧3省18個縣”,敵人統治力量薄弱,特別是早年劉志丹、謝子長即在這一帶發動革命,有很好的群眾基礎,“是建立根據地比較理想的地方”。[11]
其次,兩個根據地的建設都是實事求是的光輝典范。
川陜根據地在創建和發展過程中始終堅持一切從實際出發的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在制定土地革命方針政策時,黨組織深入調查研究川陜邊實際,詳細分析當地群眾的政治覺悟、文化素質和階級屬性,制定符合川陜蘇區實際的土地政策。先后頒布的《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關于土地問題的布告》(1932年)、《川陜省蘇維埃政府關于土地改革布告》(1933年2月)、《怎樣分配土地?》(1933年2月)、《農村階級劃分》(1934年9月)、《平分土地須知》(1934年12月)、《平分土地辦法》(1935年)等一系列法令政策,既堅持了中華蘇維埃政府土地法的基本精神,同時又根據川陜實際進行了適當的調整:在可以分得土地的主體上,不僅包括工農大眾,也包括雇工、兵士、失業者、寡婦、商販、市鎮平民甚至社會邊緣群體;在土地分配時,將地主階級、軍閥豪紳、教堂寺院、高利貸者的全部土地及附著土地上的所有財產都列為被分對象,但將不可分的如“大的礦業、林業(如鹽井、煤礦、鐵礦和大森林……),應收為國家共管,作為國家財政基礎。因為這些大產業,就是分給農民,也不能開發,而且也不便于分”[12];在土地分配標準上,則按田地出產量和勞動力多少來分,以當地慣用的“背”為單位(背:通南巴一帶以產谷子100斤的田的面積為一背);在政權結構和體系上,川陜也沒有直接搬用中央蘇區的省、縣、區、鄉四級制的蘇維埃政權模式,而是保留了村一級的蘇維埃政權,還創造性地采用十家代表制,從而實行省、縣、區、鄉、村五級模式,大大夯實了蘇區基層政權的施政基礎。
陜甘邊根據地的建設也自始至終堅持了實事求是的路線。1943年4月23日延安《解放日報》指出:“劉志丹同志遠離中央,能從革命實踐中體會馬列主義之精髓,使馬列主義之普遍真理具體實踐于西北,在建軍建黨建政及領導革命戰爭中,其方針策略,無不立場堅定、實事求是、堅持黨的正確路線,與‘左’右傾機會主義路線進行不調和之斗爭”。[13]這不僅是對劉志丹同志個人革命實踐的高度肯定,同時也是對陜甘邊根據地堅持黨的實事求是路線的肯定。陜甘邊根據地最有成就的是創造了武裝斗爭的陜甘模式。劉志丹、謝子長、習仲勛等在創建根據地接連受挫的過程中認識到,“紅軍一個根據地就吃不開,要經常調個窩,調換著住,這樣才能夠存在”[14],后來制定依靠廣大人民群眾,沿著敵人統治薄弱的橋山一帶廣泛開展游擊戰爭,不能只建立一個根據地,而應同時在臨近地區建立幾個根據地,即“狡兔三窟”的戰略,使紅軍主力有迂回盤旋的余地,積極協助游擊隊打擊消滅敵人,先后開辟以陜北安定、隆重南梁和關中照進為中心的三個根據地,后又與陜北根據地連成一片,使幾個根據地互為犄角,相互照應?!敖仆萌摺钡膭撛煨詰鹇圆季?,是對毛澤東“工農武裝割據”思想的靈活運用和重要發展?!昂髞?,毛澤東十分贊賞地說,劉志丹創建的根據地,用了‘狡兔三窟’的辦法,創出局面,這很高明”[15]在抗日戰爭時期,毛澤東將這種多個根據地相互配合的方法推廣到整個敵后根據地的創建實踐中,并稱之為圍棋中的“做眼”。正是這種到處做“眼”的戰術,把中國革命這盤大棋在西北下活了。習仲勛后來回憶:“尤其是在與中央中斷聯系的情況下,不盲目依靠上級指示和抽象教條,善于把黨的正確路線同陜甘的實際相結合,正確地估量敵情我情,按照客觀情況去決定自己的政策,獨立地處理重大問題,表現出政治上的成熟和獨創,為探索中國革命正確道路做出了重大貢獻?!盵16]①
再次,兩個根據地都十分注重維護和實現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
中國共產黨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革命事業要想立于不敗之地,必須維護和實現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川陜根據地在貫徹執行土地分配政策時,黨員干部充分尊重群眾意愿,先是積極向群眾宣傳黨的主張,充分發動人民群眾都來參與土改,然后帶領他們打土豪,分浮財,并根據土地政策和川陜省黨代會、工農兵蘇維埃大會的決議精神,將蘇區民眾按對生產資料占有的經濟地位和剝削關系分成雇農、貧農、中農、富裕中農、富農、地主六個基層,作為土地分配的依據。在分田地時,由分田委員會的黨員干部和當地群眾一起去踩田地山場,和所有分田者一起來分配土地。為了最大限度地滿足群眾對土地的訴求,蘇維埃政府盡可能將土地分給群眾,只留了不到3%的土地作為紅軍公田,而且還制發土地使用證給農民,從法律上規定分地農民對土地具有歸屬權。同時,黨和政府還鼓勵積極生產,引導他們種植經濟作物,并直接出面解決耕牛、種子、農具等生產中的具體問題。根據地黨員干部全心全意為群眾謀利益的優良作風得到了人民的普遍認同,他們的生產積極性空前高漲,在敵人圍剿時死心塌地地支持紅軍作戰,拼死捍衛代表他們根本利益的蘇維埃紅色政權。劉志丹、謝子長、習仲勛為代表的陜甘邊根據地領導人自幼生活在貧苦人民之中,對當時邊區餓殍遍野、民不聊生的社會有著深刻的認識,因而在革命實踐中始終以人民群眾的利益為黨和紅軍的行動準則,注意處處維護群眾利益。他們采用挨門挨戶訪貧問苦、扎根串聯的方法,發動和組織群眾,打土豪,分牛羊、財產、土地,解決群眾生活困難,一待時機成熟,就召開工農兵大會,成立蘇維埃政府,保證群眾參政議政的民主權利,從而大大激發人民群眾的革命熱情。黨組織和蘇維埃政府還大力加強根據地的各方面建設,鼓勵生產,發展經濟,普及文化教育,著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陜甘邊民間流傳的“天旱望雨水,人窮望志丹”、“陜北出了個劉志丹”等歌謠從側面反映出陜甘邊根據地黨和人民群眾關系的融洽。正是因為兩個根據地的黨組織能夠代表最廣大人民的利益來制定方針政策,建立起來的蘇維埃政權才贏得了根據地人民至死不渝的支持和擁護。
川陜革命根據地和陜甘邊革命根據地作為中國蘇維埃運動在西南和西北的重要實踐,兩者在中國革命事業中都占有其獨特的地位,對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都作出了十分重要的貢獻。
毛澤東同志在1934年1月23日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的報告中指出:“川陜蘇區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第二個大區域,川陜蘇區在地理上、富源上、戰略上和社會條件上的許多優勢,川陜蘇區是揚子江南北兩岸和中國南北兩部間蘇維埃革命發展的橋梁,川陜蘇區在爭取蘇維埃新中國偉大戰斗中具有非常巨大的作用和意義。這使蔣介石與四川軍閥都不得不在紅四方面軍的勝利面前發抖起來”。[17]川陜革命根據地不僅在川陜而且在全國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為中國革命的勝利作出了重要的貢獻:它是中國土地革命的重要基地,進行了蘇維埃建設的典型實踐,創造出全國第二大蘇區,其斗爭和其他蘇區的斗爭遙相呼應;它的創建和發展沉重地打擊了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大大削弱了四川軍閥的軍事實力,有力地推動了國統區民眾運動的發展,同時使根據地人民經受了革命洗禮,在川陜邊播撒下革命的火種;尤為重要的是它還積極配合和接應了中央紅軍的長征及軍事行動,支援和配合了紅二、六軍團的長征,在全國紅軍完成長征戰略轉移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橋梁作用。對陜甘邊根據地,七大前后毛澤東曾感慨地說:“沒有陜甘邊區和陜北根據地,黨中央和長征的紅軍,就下不了地……陜北是兩點:一個落腳點,一個出發點”。[18]湖南話“下不了地”是無法想象、不可設想、后果相當嚴重的意思。劉志丹、謝子長、習仲勛等同志領導的陜甘邊革命根據地,在革命斗爭中不斷得到鞏固和發展,在南方革命根據地相繼喪失的情況下,紅旗巍然不倒,為長征途中的黨中央和各路紅軍提供了落腳點,后來成為領導中國革命的中心和八路軍奔赴抗日前線的出發點,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人民大眾的解放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
與此同時,這兩個根據地都為黨、人民軍隊和新中國培養了一大批領導干部。川陜革命根據地為中國革命事業培養了一大批治黨、治軍、治國的棟梁之才。除張國燾后來妄圖分裂黨中央、最終叛黨出逃外,眾多在川陜根據地奮戰過的同志為中國革命和建設事業披肝瀝膽,立下赫赫戰功,建國后不少走上重要的領導崗位,如陳昌浩、徐向前、李先念、王樹聲、傅鐘、王維舟、許世友、程世才、魏傳統、劉瑞龍、鄭義齋、張琴秋等。而在陜甘邊及西北革命根據地工作過、后來成長為黨、人民軍隊和新中國領導人的為數也不少。除劉志丹、謝子長英年早逝外,較為人民所熟悉的有高崗、馬文瑞、賈拓夫、王世泰、習仲勛、汪峰、劉景范、馬錫五、張秀山、閻紅彥、郭洪濤、郭述申、朱理治等人?!?945年在延安召開中共七大時,陜甘寧邊區代表團的144名代表中,至少有50人曾在陜甘革命根據地工作過”。[19]
由此可見,川陜與陜甘邊革命根據地作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工農武裝割據”和蘇維埃運動在中國西南和西北的典型實踐,一個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個大區域,一個是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碩果僅存的根據地,兩者的斗爭實踐各有特色,同時具有能揭示中國革命運動規律的一些共同特點,各自在中國革命事業中都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
注釋
①習仲勛:《回憶陜甘邊區革命根據地》,《習仲勛革命生涯》,中共黨史出版社、中國文史出版社,2002年版,第26頁。
[1][16]習仲勛:《陜甘高原革命征程——回憶陜甘革命根據地》,見《陜甘邊革命根據地》,中共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甘肅省委黨史研究室編,中共黨史出版社,1997年版,第257,16頁。
[2]陳永恭:《陜甘邊革命根據地是西北革命根據地的中心陣地》,《慶陽論壇》,2010年10月19日。
[3]張宏志著:《西北革命根據地史》,陜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76頁。
[4]王維舟:《我的回憶》,《中共黨史資料》第一輯,中共中央黨史資料征集委員會、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編,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2年版,第99頁。
[5]《徐向前元帥回憶錄》,解放軍出版社,2005年版,第279頁。
[6]蔡子偉:《南梁根據地革命斗爭片段回憶》,劉鳳閣、任愚公主編:《紅二十六軍與陜甘邊蘇區》,第939頁。
[7][15]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忠心耿耿為黨為國》,《劉志丹紀念文集》,軍事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7頁。
[8]《習仲勛文選》,中央文獻出版社,1995年版,第116頁。
[9]《中共川陜省委關于保衛赤區運動周決議》(1933年5月11日),見《川陜革命根據地史料選輯》,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50-51頁。
[10]徐向前:《憶創建川陜革命根據地》,《星火燎原》,1984年第1期。
[11]王世泰:《陜甘邊根據地的武裝斗爭》,見《陜甘邊革命根據地》第334頁。
[12]《川陜革命根據地歷史文獻選編(上)》,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520頁。
[13]《劉志丹同志革命事略》,《解放日報》,1943年4月23日。
[14]張秀山:《我的八十五年——從西北到東北》,中共黨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60頁。
[17]《蘇維埃中國》,中國現代史資料編輯委員會翻印,1957年版,第248-249頁。
[18]《七大工作方針》,轉引自:《劉志丹紀念文集》,軍事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562頁。
[19]李蓉:《試論陜甘邊革命根據地的地位和作用》,《中共黨史研究》,2009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