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棋源道楚漢

□孫祥虎

相傳華山之巔有一楚漢殘局，此乃陳摶老祖與趙匡胤皇帝所遺。極目遠眺，從爛柯山中曾經走來觀棋不語的樵夫。瀟瀟雨，無眠夜，客未至，“閑敲棋子落燈花”，又是何等的雅致。無論在城鄉街巷、田頭村舍、廳堂書室，手 “談”人生，樂在“棋”中，都織成了一道閑適的美麗風景。

也許有人要問，在泱泱五千年的華夏文明中，這小小的象棋32子其意怎講？那“楚河漢界”又從何而來呢？

“象棋”一詞的出現已有2000多年的歷史。初見于戰國時期屈原弟子宋玉所著《楚辭·招魂篇》中“蓖蔽象棋，有六簿兮”字句。不過，那不是現代形制的象棋，而是指象牙制的六博棋。唐朝時，相國牛僧孺所著《玄怪錄》中曾記有寶應元年（762年）汝南岑順的一段故事，其中所描述的“寶應象棋”，有車、馬、將、卒等子。到了宋代，火藥的發明才為中國象棋又增加了一個兵種——炮。又因那時多發石彈，故也有寫成“砲”的。而統治者出于鞏固政權，管理國家的需要，又為中國象棋增加了士和相。明代僅對棋子進行了一些微調，如紅為帥，黑為將，沿襲至今。

楚漢爭斗千年的象棋演繹的是人世間的岔路歧途，滿盤皆為矛盾的對壘。在九縱十橫正中間劃定界河，按規布陣的32子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個性實體。雖各懷絕技，卻又獨具擬人化的弱項，它體現著中國傳統文化對社會的理解與“人無完人”的深刻內涵。棋如人生，極耐尋味。

兵、卒：堅守最前沿的“小字輩”，視死如歸，甘愿為王者犧牲一切，但只能一步一停，只進不退。

炮：開路先鋒，敲山震虎，能極大地牽制對手，控制戰局，然而只能是幕后英雄，背后發力而已。

馬：雖威風八面，馳騁兩岸，日行迅疾，閃轉騰挪，攻守兼備，但也會蹩腳拐蹄。

車：笑傲楚漢，一車十子寒。縱橫沙場，戰功顯赫，卻也有生不逢時、困頓被欺之日。

象、相：四平八穩的智慧型人生，踱“田”字方步，安營扎寨，協助護衛，非它莫屬，但最怕象眼阻滯，受攻即潰。

士：不離宮城的貼身保鏢，專為統帥的安危瞻前顧后，卻也會伴君如伴虎弄巧成拙，作繭自縛，易惹“悶宮”之禍。

將、帥：足不出戶的王者，運籌帷幄，一旦親自出馬便是事關存亡的關鍵時刻。然而固步九宮，爭斗千年也從不晤面。

象棋爭奪的是古往今來。據史書載，歷史上的“楚河”、“漢界”在古代豫州滎陽、成皋一帶，它北臨黃河、西依邙山、東連平原、南接嵩山，是歷代兵家興師開戰的古戰場。

楚漢相爭時，劉邦和項羽在此對峙多年。公元前203年，劉邦憑借豐盛的糧草作后盾，揮師出兵擊楚，項羽因糧缺兵乏，遂提出“中分天下，割鴻溝以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的停戰議和請求，從此便有了“楚河”、“漢界”之說。后人為銘記這次戰爭，在象棋盤上打上了“楚河”、“漢界”的烙印，一直沿用至今。

然而有趣的是，作為“琴、棋、書、畫”四雅之一的“棋”，還常與“詩、印”聯袂登臺。且不說象棋子上各種灑脫俊逸的字體，或歷代無數優美的詠棋詩句，民間還曾有金石玩家在棋盤中央篆刻出形似“八卦陰陽魚”的龍虎之印，喻意棋逢對手、龍爭虎斗的無限樂趣。不少弈友還會在“楚河”、“漢界”中寫下一些棋諺警句，如“河界三分闊，謀略萬丈深”、“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大丈夫”等，這些都給博大精深的象棋世界更增添了獨特的文化底蘊，令人拍案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