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口亂象背后的權力錯位

■高 峰

去年以來，“多戶口”和“多身份證”現象突然成為輿論關注的熱點。如，遼寧省政協委員、遼寧青山企業集團董事長李青山通過多身份證循環結婚，避開計劃生育政策，有一妻、四妾、六子。此外，繼媒體曝出鄭州有11套房的90后“房妹”及其父母均有兩個戶口后，又有曝料稱“房妹”的哥哥翟政宏也有兩個戶口，并在鄭州有14套房產，翟振鋒妻子擁有4套房，至此，“房妹”一家已曝出擁有房產29套。再如，陜西“房姐”龔愛愛在京擁有41套房、4個戶口曝出不久，網上又現山西運城“房媳”身影，曝出假戶口、假年齡、假失業證……

這些現象令人震驚。然而，更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是，一人擁有多個戶口和身份證的現象，在不少地方居然不是個例，甚至某些官員和富商還曾以擁有多個身份證為榮。

無視法律的扭曲心態

“房姐”、“房妹”及一人多個戶口和身份證現象，絕不單單是多幾套房和幾張身份證的問題。身份證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公民身份的證明，根據《身份證法》規定，“公民身份號碼是每個公民唯一的、終身不變的身份代碼，由公安機關按照公民身份號碼國家標準編制”，是國家管理人口和社會的重要信息依據和法律工具。因此，一個人擁有一張身份證和一個身份證號碼成為國家管理人口和社會的基本原則。法律嚴禁偽造身份證的行為：“偽造、變造居民身份證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顯然，多身份證現象，不僅僅是普通的違法現象，而是犯罪行為。

國內越來越猖獗的多身份證現象表明，與偽造身份證有關的某些領域的權力濫用已經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不僅僅是某些公民出于不良動機試圖讓自己多幾張身份證，而且從多戶口、多身份證的使用情況看，沒有當地戶口管理部門的介入是不可能的，這意味著可能某些公安人員無視這一刑事犯罪的嚴重性，導致某些人以是否辦了幾個戶口和身份證為榮。這種無視法律的扭曲心態，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我國公民社會生活中法律意識的淡薄。

極易滋生違法亂紀和犯罪

多身份證和多戶口問題的嚴重性，首先在于它必然與其他領域的違法犯罪相關聯。一個合法的公民只需要一個戶口和身份證明。從某種意義上講，辦理多個戶口和多個身份證的目的，也許就是為了規避法律、逃避法律的制裁，故其背后，往往有違法亂紀和犯罪現象。比如，有些官員和富商用不同的身份去澳門賭博，用不同的身份買房、轉移受賄和其他不法財產，有的甚至用多個身份證實現妻妾子女成群。其次，多個身份證本身就是偽造身份的犯罪行為，是我國法律明確規定的刑事犯罪行為。刑法第280條第三款明確規定：“偽造、變造居民身份證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再次，要辦理一個虛構的有效戶籍、有效身份證，恐怕必須有數個部門、數個負責人、數個辦事人員，才有可能完成。這個違法鏈條上的任何人，無論出于什么動機，都涉及到違法和刑事責任的問題。最近，因給陜西“房姐”違法辦理戶口，7名涉案人員（含4名民警）被刑拘就是其中一個典型。

必須強調的是，多身份證現象的后果極為嚴重。身份證管理是我國社會管理的重要法律工具，如全國人口信息、婚姻、財產、反腐等都與身份證管理相關。多重身份證現象在中國的大量出現，不僅會導致國家人口管理制度的失控，而且給涉及身份管理的其他社會秩序也帶來了極大的挑戰。比如，我國婚姻法規定的一夫一妻制度，由于多重身份現象的存在，導致一妻、四妾、六子的糜爛生活出現，導致“房妹”、“房姐”擁有幾十套房等等腐敗現象，其背后更是對我國民主法治的嚴重挑戰。

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

戶口、身份證亂象的背后，不僅僅是某些官員和富商的犯罪，還與管理戶口和身份證的權力有關。為什么法律明確規定的一個人一張身份證和一個身份證號碼的國家管理人口和社會的基本原則得不到遵守？就在于管理戶口、身份證的權力出了問題。最近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深刻地揭示了現代民主法治最重要的原則。多身份證的現象表明，我們某些方面的制度籠子還不牢靠，還時不時地有權力出來謀私傷人，破壞社會秩序。因此，深刻領會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的內涵，必須先把跑到籠子外的權力關進籠子。

戶口、身份證亂象的背后就是權力跑出了籠子，嚴重損害了我們的社會秩序。任何權力不能以任何理由跑出籠子。這就要求對已經跑出籠子的權力，絕對不能有絲毫的寬恕和容忍，對跑出籠子的權力的寬恕和容忍，就是對人民的犯罪。現代民主法治建設，最重要的標志之一，就是要營造整個社會不能容忍權力跑出籠子或對權力跑出籠子“零容忍”的氛圍。

可能有人認為，權力跑出籠子，只要沒有違法犯罪，并不要緊。錯了！在籠子外行使權力，就是對人民的犯罪。民主法治建設，就是要在任何條件下，沒有任何理由，不管誰，不管什么時候，不管用什么樣的手段，不管權力有多大，不管何種形式和種類的權力跑出籠子，都必須受到追究。因為，絕大多數腐敗行為都有一個積累的過程，是從不講道德，從違紀、違法到犯罪，再到嚴重犯罪逐步發展過來的。從我國的干部任命程序看，應當說絕大多數官員都經過了嚴格的道德、紀律的考核和群眾的認可。為什么有些干部甚至原來相當清廉的干部，最后會出問題呢？就是在道德防線、紀律防線，缺乏一條“零容忍”的高壓線，或這條高壓線出了問題。因此，對于跑出籠子的權力決不能寬恕和容忍。

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必須先從跑出籠子的權力開始。只有這樣，才能對腐敗形成強大的心理威懾，也才能真正把權力關進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