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不玩 中國獨舞？

文|本刊記者 朱玥

“銀行股利空消息！”2012年11月20日，長江證券武漢某營業部在其官方微博里如是說。引發看空的是這樣一條新聞，“今日央行行長周小川表示，積極穩妥推進銀行業實施第三版巴塞爾協議，提高資本質量和最低充足水平要求，擴大資本風險覆蓋范圍。”

平心而論，銀行股“半死不活”的狀態有些日子了，也不能說都是資本新規惹的禍。不過銀行家、官員和學者似乎很喜歡這個話題，圍繞它展開的爭議始終延綿不斷。

念或不念，2013年，巴塞爾協議III就在這里，不悲不喜。

“熱鍋”上的銀行家

資本充足率要求的提升，或許是我們能看到的巴塞爾協議Ⅲ帶來的最早、最直觀的反應。

世界末日被炒得紛紛揚揚。不見“大船”出現，發債的“末班車”上倒是擠滿了大大小小的銀行。

根據亞洲開發銀行(ADB)同期發布的《亞洲債券監測》報告，中國商業銀行債券三季度同比增幅高達46.5%。發債的隊伍里不乏中行、農行等大塊頭。

不少分析師都把原因歸結在新資本協議上：今年初開始施行，系統重要性銀行和其他銀行的資本充足率要求分別為11.5%和10.5%。銀行在為迎接新規做好準備。

記者統計2012年16家上市銀行的三季報發現，其中資本充足率最低的興業銀行（601166.SH）為11.12%，也已達標。有分析師認為，若按照新資本管理辦法的風險權重標準，各家銀行的資本充足率或將下降0.5%-1%。

另外，新資本管理辦法還要求，商業銀行從2013年1月1日起發行的次級債，必須滿足“含有減記或轉股的條款”等11項標準，否則將無法被計入監管資本。

對于背著“吸血”罵名、在二級市場上飽受白眼的銀行而言，過了這村也許就沒這店了，只得抓緊年底窗口發債融資。而眾多IPO無路的中小銀行，則無多少選擇。

資本充足率的提升，或許是我們能看到的巴塞爾協議Ⅲ帶來的最早、最直觀的反應。

面對巴塞爾協議III復雜的監管細則，銀行家們也倍感壓力山大。當被問及協議的預期效果，加拿大皇家銀行副總裁王勇直接告訴《英才》記者，很多東西他“還在消化理解”。

由中國金融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式巴III——《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試行)》，更是浩浩蕩蕩20萬字，對于一個單一監管規定來說著實不少。

它的任務也遠不止“和銀行要安全感”這么簡單。

比如，在新資本監管中，還上調了銀行間同業資產、房地產開發貸款、地方融資平臺、中長期貸款等業務的風險權重；而對符合條件的小微貸款、零售貸款等風險權重，則從100%下調至75%。

監管層的思路由此體現得十分明顯：平臺貸、開發貸等高風險的業務將受到限制，同業資產也將得到控制，小微、零售業務則被鼓勵倡導。

中國獨舞？

“一個人減肥首先要節食，然后要去健身。如果不控制總量，結構調整可能永遠都難完成。”

而巴塞爾協議在歐美諸國品來，卻似乎味如嚼蠟。

“歐洲一直對銀行監管比較積極，現在沒有像美國那樣無限期推遲，也是在硬挺著。銀行需要救助還來不及，達標顯然是有困難的。”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所銀行研究室主任曾剛告訴《英才》記者。

至于美國，在曾剛看來，則是另一回事。美國銀行本身的狀況還不錯，完成協議要求應該沒什么困難；但經濟還沒明顯好轉的時候，對銀行實施嚴格監管，必然會大幅削減銀行對實體經濟的支持。

“最大的問題不是銀行本身，而是對銀行施加這些監管之后對實體經濟造成的不確定性。”曾剛說，“畢竟金融只是個服務業。銀行一緊，QE就沒有效果了。”

財政部副部長朱光耀一直強調企業家、銀行家要關注巴賽爾協議Ⅲ的效果：“把核心資本，特別是一級核心資本要大幅度地提高，這樣就必將對銀行，特別是中小銀行的貸款能力給予了制約。”

“美國這次無限期推遲實施巴塞爾協議Ⅲ，就是因為擔心中小企業融資能力，擔心美國的就業。”朱光耀在英才雜志舉辦的第十二屆中國年度管理大會上說。

這就讓很多人心生疑問：歐美都不玩了，我們怎么還那么堅決地執行呢？中國的企業就能那么堅強，不受銀行嚴格監管的拖累嗎？

農行首席經濟學家向松祚就曾于去年11月公開表示，不看好中國激進地實施巴賽爾協議III。一方面，巴I和巴II并沒有成功防止銀行過度經營和危機；另一方面，這些指標應該是利周期的而非僵化的，不符合中國現在的經濟發展現況。

對此，曾剛的看法是，如果不把資本充足率這種方法僅僅當作一種簡單的風險防范，而是作為約束銀行信貸能力的手段，長期看還是有好處的。

從可能性上，比起歐美國家，中國“長期穩步向上”的經濟環境給了巴賽爾協議III一定發揮作用的空間。在現有市場環境下，依靠頻繁融資來支持資產規模，必將不可持續。

“銀行快速擴張的模式是蘊含極大風險的，總量控制不可或缺”，曾剛說，“就像一個人減肥，首先你要節食，然后要去健身。如果你不節食，結構調整可能永遠都難完成”。

做就是傻瓜？

“不要認為別人不做我們做了就厲害，或者別人不做我們做就是傻瓜。”

銀行家們的確有理由為“過高的資本量降低財務杠桿比率”、“增加籌集資金成本”而糾結。

銀行資本究竟要多少才最合適、最科學？答案或許需要時間來驗證，但絕對不是越多越好。

“大銀行使用的內部評級法比起中小銀行的標準法，在資本損耗上是有優勢的，” 面對小銀行在新規的競技場中或將承受的不對稱沖擊，曾剛為其報不平，“小銀行的承受能力差一些，而且業務也較簡單，是否適合這么負載的監管結構仍需探索。”

畢竟各國銀行業對經濟都是“牽一發就動全身”。朱光耀說，我國如果堅持實施巴賽爾協議Ⅲ，一定要注意觀測美歐國家推遲實施對國際金融市場的影響。

曾剛則對其他國家的反應評價說：“如果實體經濟需要，我們就有必要去做，一切是以國家的狀況出發。實施新資本協議是因為對我國目前狀況有積極意義，不要認為別人不做我們做了就厲害，或者別人不做我們做就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