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講述的故事——管窺文藝復興初期基督教壁畫藝術

王毛子 (河南師范大學 河南新鄉 453007)

現今能看到的西方早期基督教藝術，通常是基督徒在墓穴中所作的繪畫。早期的基督徒受到統治者迫害，不得不在地下挖隧道和地下室，以便教徒們聚集在一起開會。這些地道也演變為地下墓穴。基督徒們在墓穴的頂上、墻壁上都畫滿了象征耶穌的畫像，而耶穌本人的形象則是參照一位古希臘神話中神的畫像。直到羅馬君主君士坦丁大帝成為基督徒，教眾們才走出墓穴。他們開始修建教堂，在教堂的建筑內繪畫和雕刻耶穌的故事。

在加爾當普河畔的圣·薩文修道院的教堂里，現今仍保留有完好的法國最大規模的羅馬式壁畫，這些繪畫據推算創作于公元11世紀后期。在教堂中，這些繪畫裝飾了立柱和檐壁，此外它們也有一定的意義，墻面給敘述故事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小教堂和教堂地下室描繪的是祭祀儀式，而在正殿之中是《創世紀》和《出埃及記》，這些羅馬式的繪畫是真正的濕壁畫。它們是礦物顏料加水稀釋后畫上去的，因此表面是濕的，墻面是粗糙的砂漿混合了石灰和沙子，在其中能夠發現一些粗的沙粒甚至一些小石子。石灰是由石灰石制成的，先在炭爐里把石灰巖燒成石灰，在這個過程中表面附著了一層木炭，然后與水混合，使得石灰能夠被染色。然而在圣·薩文，石灰并不在水中放很長的時間，在石灰石的成分還沒有分解時就要使用了，因為如果表面上有小孔，將來可能會從墻面脫落。

圣·薩文壁畫的構圖繼承了古埃及的構圖方法，一些未完成的作品和草稿反映了古埃及藝術家那種十分精確的構圖。畫工們將一條浸入赭石的繩子貼在墻面上，通過拉彈畫出一些平行和垂直的線條，構成大小相同的小方格。由于有了這些方格，他們能夠比較精確的畫出他們想要的圖形。壁畫的顏色是非常鮮艷的，因為其中運用了大量的黃赭石，黃赭石和紅赭石是由于顏料燒制的程度不同而呈現不同的色彩。由于塑造人物的石灰是一種粘性大亮度高的白色石灰，用這種石灰是為了突出輪廓使得人物面部和衣服更具立體感。在圣·薩文，顏色的種類有限，但由于對比明顯，增強了色彩的效果，壁畫中那些鮮活的人物，他們頭部的傾斜，富有表現力的肢體，飄逸的服飾以及色彩的應用增強了故事的表現力。這其中就有創世紀中的關于殉難者的故事，自古羅馬時代起意大利就一直處于壁畫藝術的中心，并沿襲著最古老的繪畫手法。

1305年至1308年之間，畫家喬托在帕多瓦市的史格羅維尼禮拜堂創作了一組由37幅連環畫構成的壁畫，其內容是描繪圣母及基督的生平事跡，其中最有名的為《猶大之吻》《最后審判》和《哀悼基督》。畫家認為宗教人物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因此他特意加強了對人物形象的肌理和陰影感的刻畫，并將過去金或藍色的單一背景改為透視畫法的一般風景。喬托成功畫出了人物的情感，這些突破使他當之無愧的成為繪畫新時代的開創者。

文藝復興初期的繪畫大師皮耶羅·德拉·弗朗切斯卡在1452到1458年為阿雷佐的圣方濟教堂工作，他用畫筆向我們講述了關于十字架的傳說。在圣徒傳記集中，這一故事頗富奇跡色彩，其中敘述了亞當900歲死時他600歲的兒子在他的嘴中種了一棵善惡幼樹，而后這棵幼樹長成了基督教的十字架。

壁畫描繪了一幕幕真實的場景，示巴女王在訪問所羅門國王途中，于一木橋前膜拜，她預感耶穌將被釘在此木上，并將這一征兆告訴所羅門國王，所羅門國王把梁木埋藏很深，以致她無法俯仰，但她仍將其挖掘出來。耶穌逝世兩個世紀后拜占庭的皇后，康斯坦丁的母親伊蓮發現了十字架，在開戰前異教皇帝康斯坦丁夢見天使對他說因為十字架他才能得以戰勝。

在皮耶羅的時代，壁畫工作因紙板底圖的發現與泄露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畫家們的準備工作通常在底稿上開始，輪廓與陰影借助金屬或骨頭的尖頭工具被鉆孔，圖標結構底稿被用于干燥的地方，在一個小的裝滿墨和煤粉的布袋子幫助下涂擦，抬起底稿后的標注點和圖標的軌跡一致，這些點為圖畫快速勾勒充當了標識以保證畫家最好的工作條件。這種圖標結構技術允許壁畫工作可以像繪畫一樣，皮耶羅在繪制形像時通過線條、明暗法來塑造人物強烈的眼神、頭發、身體等細節。內部裝飾的畫面構圖更接近舞臺藝術，細節的筆觸、現實感得以增強。同時繪畫手稿被重復使用，被判刑的國王和天神報喜的上帝有著同樣的臉龐，這些重復使得繪畫風格保持了一致。

皮耶羅在墻壁上繪畫，時而在潮濕的地方，時而在干燥處用與水、雞蛋、膠相調和的膠畫顏料。他還使用添加了油的濃膠畫顏料，以突出明亮部分的淺色筆觸的光澤。豐富斑斕的色彩和光影體現的畫面結構使得多樣的技術賦予壁畫各種各樣的筆法風格。在羅馬壁畫界，皮耶羅同他的預見更加的深入。在康斯坦丁之夢中，一束閃光照亮了帳篷和皇帝睡夢中手持十字架的天使，仿佛有些蒼老的年輕男人，光線的映射下，戰士臉龐被其盔帽遮掩了一半，戰士的背影在模糊的陰影中灼現，所有的這些光影跡象在皮耶羅之前的繪畫中都沒有被發現過。

這些墻壁上的繪畫不僅向觀眾講述了一個個真實生動的故事，更向后人提供了一種研究和表達自然的藝術實驗方式。正是這些迥異于中世紀的全新藝術觀念，使得早期文藝復興時期的基督教壁畫藝術，為我們預見了一個關于人文藝術的偉大新時代的來臨。

[1]李辰.《西方古代壁畫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10版

[2][意]瓦薩里.《意大利藝苑名人傳：巨人的時代》湖北美術出版社，2003.01版.

[3][德]多奈爾.《歐洲繪畫大師技法和材料》清華大學出版社，2006.0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