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邊城》的情感描寫

朱合秀 （湖南省永順縣回龍鄉九年制學校 湖南永順 416711 ）

《邊城》是沈從文小說的代表作，是我國文學史上一部優秀的抒發鄉土情懷的中篇小說。它以20世紀30年代川湘交界的邊城小鎮茶峒為背景，描寫了一個樸素簡單但是卻凄美感人的愛情故事。《邊城》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和生動的鄉土風情吸引了眾多海內外的讀者，也奠定了它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特殊地位。

《邊城》中的故事發生在風光秀麗、人情質樸的邊遠小鎮茶峒。在茶峒附近的小溪白塔旁邊，住著靠擺渡為生的祖孫二人，老船夫是翠翠的外公，雖年逾七十但身體仍然健壯，翠翠是老船夫唯一的親人，剛滿十五歲，情竇初開。他們熱情助人，淳樸善良。茶峒城里有個船總叫順順，他是個灑脫大方，喜歡交朋結友且慷慨助人的人。他有兩個兒子，老大叫天保，像他一樣豪放豁達，不拘俗套小節。老二叫儺送，他的氣質有些像他的母親，不愛說話但是秀拔出群。兩年前的端午節翠翠去看龍舟賽，偶然相遇相貌英俊的青年水手儺送，并在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儺送也喜歡上了翠翠。偏偏天保也喜歡上了翠翠，并搶先托媒人向翠翠的外公提了親。與此同時，地方上的王團總看上了儺送，要以碾坊為陪嫁把女兒嫁給儺送，可是儺送卻不要碾坊要渡船。于是兩兄弟相約唱歌求婚，讓翠翠自己選擇，而沒有被選上的一方要自動退出。天寶知道自己唱歌遠不如弟弟，他主動退出外出闖灘，卻遇意外溺水而死。儺送因為天保的死責怪老船夫且又因為心里對哥哥存了愧疚，于是便自己離家下桃源去了。老船夫也因過度操心，在一個風雨之夜去世，留下翠翠一個人守著渡船，等著儺送歸來。

老船夫與翠翠他們倆人是一個小世界，他們是溪邊塔下的“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有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老船夫是翠翠的外公，他“活了七十年，從二十歲起便守在這溪邊，五十年來不知把船來去渡了多少年。年紀雖那么老了，本來應當休息了，但天不許他休息，他仿佛不能夠同這一分生活離開，他從不思索自己的職務對于本人的意義，只是靜靜的很忠實的在那里活下去。”老船夫是個可憐的人，他獨自擺渡，唯一的親人就是獨生女兒留給他的小孫女翠翠。這位堅強的老人不怨天也不尤人，只是好好地撫養翠翠長大，照樣地過日子。因為翠翠沒有母親的呵護，所以老船夫對可憐的小孫女翠翠傾注了更多的心血與關愛。

關于翠翠的描寫中說道：“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故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只小獸物。人又那么乖，如山頭黃鹿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平時在渡船上遇陌人對她有所注意時，便把光光的眼睛瞅著那陌人，作成隨時皆可舉步逃入深山的神氣，但明白了人無機心后，就又從從容容的在水邊玩耍了。”自幼缺少母愛，心中有一種朦朦朧朧的向往，而外公忙于渡船，心事又無處訴說，四周生機勃勃的景物使她感到凄涼和寂寞，于是胡思亂想起來，幻想出逃讓外公去尋她，可是想到外公找不到她時的無奈，又為外公擔憂起來，為自己的想法的后果害怕自責。因為外公不理解她的心事，更使她倍感落寞與孤獨，悲傷的哭了起來。沈從文細膩的描繪出了這個自然之子的那種朦朧、又帶有一絲凄涼的心態，這是一個完全與自然融合在一起的清純少女的形象，在平凡的生活中有她自然似的哀與樂。

翠翠一直以來都是與老船夫過著為人渡船的生活，老船夫可以50年不變，但是翠翠不能。老船夫以他自己的方式給翠翠謀求幸福，但別人不明白他的心思，就連翠翠也是在老船夫死后才明白所發生的一切。老船夫總是獨自地思量著所有的事情，對翠翠他也沒有直接明白的同她商量過。這個孤高的老人總是一個人承擔著所有的事，而翠翠則是被動地接受所有的事。

故事中，天寶和儺送兩兄弟都喜歡上了美麗的姑娘翠翠。翠翠不知道那種奇怪的感情是什么，只是那次之后翠翠總是會想到那個讓大魚吃她的少年儺送。翠翠與天寶的相遇也是一個偶然，翠翠是在與爺爺去順順家躲雨的時候遇到剛從外面回來的大老天寶的。天寶很喜歡翠翠，他直接對老船夫說翠翠很漂亮，他還托人間接地去向老船夫說自己有意要娶翠翠。為了翠翠的幸福，老船夫愿意讓翠翠自己作主，因此沒有直接答應天保的提親。翠翠不喜歡天寶，翠翠對儺送是有好感的，她喜歡儺送，她問老船夫：“你的船是不是正在下青浪灘呢？”而那時儺送便正好是在青浪灘。后來傳出王團總要用碾坊做嫁妝將女兒嫁給儺送的事情，對于心儀儺送的翠翠，這件事無疑是對她有些影響的。儺送對翠翠十分的熱情，但是翠翠卻毫無反應。當天寶與儺送知道對方都喜歡翠翠的時候，兄弟兩人決定把話挑明了。即兄弟倆輪流對翠翠唱歌“誰唱動了翠翠的心，翠翠便歸誰”。從這里可以看到人性的光輝。就此，讓我們深深的體會到了那份濃厚的誠摯的手足之情。

儺送喜歡翠翠，而且帶有些許幽默感。他很善良同時他又很重感情。當他知道大哥天寶間接因為翠翠而死后，他也不再在那山頭上唱歌給翠翠聽，他和翠翠之間的愛也成了等待。天保個性豪爽、慷慨。他是船總的大兒子，卻愛上了貧苦擺渡人的孫女。后來他外出闖灘，既是為了弟弟的幸福，也是為了消解自己心中的失望和難過，“好忘卻了上面的一切”。最后的意外遇難，可以說是他是為了親情和愛情而死。翠翠、爺爺、天保兄弟，他們有著各自的喜與樂、甘與苦，這些喜樂甘苦源起于普通的人生之事，亦消散于普通的人生之事。這些純樸的祖孫之愛和誠摯的手足之情，便構成了自然純樸的人性美。

《邊城》中的三種情感的發展組成了《邊城》這個故事，沈從文對這三種情感的描寫運用到了委婉的描寫手法。委婉是中國文化的一種品貌特征，尤其是涉及一些婚喪嫁娶之類的事情上，人們總會在彼此交流時，即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又不必開門見山，這種委婉說話的方式仿佛就是一套另外的語言一樣，盡管詞句都是一樣的詞句，但交流的內容卻流動在表面詞句的下面，構成了一套潛語言。比如老船夫打聽二老儺送是否對翠翠有意，他的表達內容卻是問儺送是想要碾坊，還是要渡船。還比如翠翠在表達自己對儺送的情感時，借代的對象用的是夜里做夢時摘到的虎耳草。沈從文發掘了這種委婉之美，使得小說在展現人物內心情感方面輕易地獲得了縱深的掘進，并且充滿東方韻致，使《邊城》神秘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