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衛民的詩

葉子

我猜想，葉子們來到枝條上

走上某個位置，是不約而同的

不必看誰的臉色，或者

走一走季節的后門

葉子們，綠就盡管綠，黃就盡管黃

哪怕來年回不到原來的枝條上

不像我，把自己當螺絲釘

總想擰到一個差不多的地方

葉子即使被花朵坐在屁股底下

也沒什么怨言

如果是蓮花的葉子

可能就會有一尊佛，在上面坐著

柴門口的石頭

不大不小的一塊石頭

沒被砌進墻里的一塊石頭

印章一樣蓋在柴門口

無論我怎樣坐在它上面

都不如東院那個懷孕的小媳婦

坐得有韻味

哪天，它若消失了

我心里肯定會空一下

——石頭呢

讓人覺得，我是在打聽一個人

明年春天或者更晚一點

她該坐在上面，給孩子喂奶了

那時候

在兩只手腕畫上“上海”表

袖口綰得高高

再給自己畫上胡須

就長大了

甚至畫副寬邊眼鏡

想看清

未知的一切

還要在圖畫本上畫一頭母豬

再在它的肚子里

添一堆幼崽兒

讓它搖著尾巴

走進我家

清水般的日子

那時候啊

山花爛漫鄉野

每一片花瓣

都是花朵芬芳的補丁

暖風吹來

一個人憋悶了一冬天

終于可以甩掉棉襖

站在院心伸伸懶腰了

看看天空，除了一枚太陽

可以做記號外

三五只飛鳥、幾片薄云

瞬間就消弭了

但大地卻是癢癢的

被剛睡醒的蟲子蠕動著

被詞曲般和諧的暖風吹拂著

不知何時，遠處山溝里

出現一群羊，似乎有點臟

但不影響我將其看作

一灣緩慢的溪水

這時，有人跟我打招呼

轉移了我的視線

是東院那兩口子

從擦拭農具的間隙中，仰起臉來

女人涂紅的嘴唇，溜出心聲一曲

給我的感覺是：山野的花草

不綠不中了，不開花也不行了

（責任編輯 吳景慧）

作者簡介：胡衛民，滿族，1965年10月出生于吉林省東豐縣。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舒蘭市作家協會副主席。曾在《詩刊》《星星》《綠風》《詩潮》《詩林》《揚子江》《詩選刊》《青春詩刊》《上海詩人》《民族文學》《青年文學》《作家》《文學港》《青海湖》等文學期刊發表詩作。有詩選入年度詩歌選本。組詩《第三只眼睛看生活》入選《中國詩歌二十一世紀十年精品選編》。出版詩集《寫盡風情》。現居吉林舒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