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賓根木匠
小說作者大衛·米切爾年輕時曾在日本生活8年,早在1997年就來過中國,并在中、韓等地廣泛游歷。所以,他的寫作受到東亞文化的影響不言而喻——由此來看,《云圖》中出現未來的首爾和中國演員周迅,也不難理解。
原作小說《云圖》由發生在不同時空的六個小故事組成,這些小故事又通過某些細節巧妙地呼應在一起,有點《蝴蝶效應》的意思。但是,原作中的六個故事之間并非因果勾連,坦率地說,其聯系甚至不無牽強。
但是《云圖》被沃卓斯基姐弟和提克威搬上大銀幕后,有了驚人的質變——六個故事中的主人公出現了同樣的演員,一人分飾多角,再通過胎記等視覺符號進行強調,從而給電影賦予了某種生命輪回的意涵,六個故事,暗合著亞洲佛教中六道輪回的理念。
其實影史上集短片而成長作的作品不勝枚舉,早在1916年,格里菲斯就拍出了《黨同伐異》這樣的“四合一”電影,四個小故事的年代跨度超越兩千年,而且,《黨同伐異》采取了交叉剪輯的方式,讓四個故事平行推進,這比線性敘事的《云圖》還大膽些。
《云圖》畢竟是商業大制作,大明星、大導演、大場面,故事本來就很駁雜,勢必要在敘述方式上照顧觀眾的接受程度,但在三位怪咖導演的操控下,常規線性敘事的《云圖》還是在視覺效果上散發出濃厚的“cult”味道—— 一人分飾多角并不稀奇,但同一位演員在銀幕上眼花繚亂地“變臉”,就比較少見了。譬如中國觀眾最熟悉的周迅,在片中甚至作為土著人和男性角色出場,要不是看到片尾字幕,估計她媽媽也認不出來。有趣的是,這一處理也讓湯姆·漢克斯和哈莉·貝瑞飾演的一組主人公成為全片最主要的貫穿人物,這一對轉世鴛鴦接連出現,讓全片有了幾分愛情輪回的意味,對于“孟婆湯”傳說家喻戶曉的中國觀眾而言,很容易在本土文化中找到文本參照。

六個故事中,基本上是兩個過去時、兩個現在時、兩個未來時的平均分配,橫跨了六種電影類型:第一個講述黑奴貿易背景下謀財害命的故事,算是歷史片; 第二個講述同性戀情和音樂家老少相殘的故事,算是文藝片; 第三個講述記者調查大公司的陰謀,然后被大公司追殺,典型的動作片;第四部講述被黑幫追債的潦倒出版商“飛越老人院”的故事,是個溫情輕喜劇片;第五個克隆人反叛的故事,則是司空見慣的好萊塢科幻動作巨制;最后一個故事則設定在末世后的蠻荒世界里,是一個寓言型的科幻故事。
不得不嘆服于大衛·米切爾的驚人想象力和沃卓斯基姐弟與提克威的執行力,其實這幾個小故事,每一個都可單獨打造成精良的小電影。從古代到未來,美工、道具、服裝,沃卓斯基姐弟和提克威精耕細作,每一個小故事都挑不出瑕疵,尤其第五個克隆人反叛的故事,情節起伏,特效炫目,一副好萊塢科幻大片的氣勢,換作其他導演,只拍出這一個就可以坐收票房,但對沃卓斯基姐弟和提克威來說,他們的野心一定是將其嵌入《云圖》的“輪回”中以呈現更為幽深的意味。
2005年,在《V字仇殺隊》的拍攝現場,因《這個殺手不太冷》而成名的影星娜塔莉·波特曼把一本《云圖》原著交到了拉里·沃卓斯基手里——那時他還是個男人。拉里一口氣讀完此書,就萌生出了改編電影的想法。七年之癢已過,小說變成了電影,拉里叔叔也變性成了拉娜阿姨——或許,這也是一次注定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