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教誨

我姑父今年四十二歲，去年他才和我姑結婚。他倆愛情長跑二十多年，中間經歷了不少坎坷。我姑姑很漂亮，心態也年輕，任誰都看不出她已經四十歲了。他們沒有要孩子的打算，但在飯桌上，姑父常常把我和我妹妹當做說教對象。姑父說教時，愛講故事，所以我們也很愛聽。

姑父在沙特一個石油公司做物流，兩個月回來一次。去年姑姑和姑父領證，請家人吃飯。飯桌上，姑父喝了點酒，開始“憶往昔”。

姑父說，他二十幾歲的時候，一心想著賺錢。他的父母在國家事業單位到任職，日子過的安穩，希望姑父也能到國企工作。但姑父寧死不從，要自己去闖。有一次做生意賠了錢。“我爸氣的拿刀指著我罵，讓我別在外面胡干了。”我姑父邊說邊比劃。

如今，姑父每次談到這個問題，都會說：“唉，當初還是應該聽父母的，去國企。看看現在，我身邊混的好的都是去走仕途的。”

姑父的說教總帶一點“江湖氣”。他年輕時身邊有一幫朋友，一起走南闖北做物流生意。然而，1995年左右，在姑父最困難的時候，他那些曾稱兄道弟的哥們兒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姑父總愛拿這段經歷教育我：“活到我這個年紀，你會發現身邊沒有狐朋狗友，只有利益關系。”

關于愛情，姑父也常在飯桌上提及。例子依舊是他自己。今年我姑過生日，一家人去吃飯。喝過酒，姑父對我說：“趙越，你知道什么是愛情嗎？”還沒等我回答，姑父就接著說，“愛情就是我早上一醒來，看到枕邊放著你姑洗好的襯衫！”接著又轉向我爸，說：“我的工資卡、銀行卡，都交給你妹妹管了，花不花都在她。”

我爸問他：“你那么拼命賺錢，賺到多少知足啊？”姑父沉思了一下，說：“賺到有一天，你妹把我踹了，跟我離婚。分我的財產足夠讓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就夠了。”聽到這里，我的眼眶開始發熱。姑父對我說：“要找老公，找你姑父這樣的，就差不多！”說完哈哈大笑。

今年暑假，姑父帶我和妹妹去香港旅游。香港的美食固然讓人流連，但最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是姑父飯桌上的說教。旅行的第三天，我們在旺角吃海鮮。這次，妹妹成了姑父的說教對象，我在旁邊暗自竊喜。我妹妹上中專，學習不太好。姑父圍繞“學習不是唯一的出路”這個主題開展說教，甚得我妹妹“歡心”。

在飯桌上，姑父問我和妹妹：“你們認為，什么樣的人生算成功？”我和妹妹都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這個龐大的問題。姑父說：“什么時候你能給身邊的至親至友帶來實際利益，你的人生就成功了。”

看看喋喋不休的姑父，姑姑打斷道：“每次吃飯你都講課。這菜都涼了，你還沒吃幾口呢！”為了應付姑姑，姑父趕緊開始往碗里夾菜。

【以上三篇作品選自2013年7月29日、8月5日、9月30日《西安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