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戶口

王地

誰都知道，北上廣安家落戶，一戶難求。薄薄一張淡藍紙，難倒七尺硬漢子。眼下又到了畢業(yè)季，有關落戶的種種新聞和渴望落戶的焦灼眼神，都涌了出來。這眼神有父母期盼孩子一畢業(yè)就能有“大戶命”小姐身的，有眼睜睜吹著牛皮信口雌黃說能辦戶口的，有為了留城獻禮獻媚又獻身的……

這北京，辦下一個戶口得花多少錢，想必大家都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據“知情人士”透露，目前私下交易的公開價從二十萬到五十萬不等，交了錢也不一定就能辦成。前幾天，一個親戚的孩子想弄個京戶，對方開口說十萬，親戚愣沒敢辦，太便宜了，不正常。

城市戶口承載了太多福利含金量，導致隨戶口應運而生了諸多畸形問題。改革開放三十年，戶口雖不再承載糧油功能，但其諸多福利功能仍然存在。大中小城市、小城鎮(zhèn)之間，貧困地區(qū)與發(fā)達地區(qū)之間，戶口的福利功能差異明顯。

這極易滋生很多不公平現象。這些年來，有關戶籍制度改革的話題一直在討論，有關部門嘗試著往前走，但始終走得“不痛快”，這可以看作是整個中國改革面貌的縮影。

《中國經濟轉型三十年》一書中，城市戶口問題被描述得就像長在胸口的頑疾。“它的福利含金量，造成了戶籍制度改革的某種悖論，越是在戶口中附著較多福利內容的地區(qū)，戶籍制度改革越難推進?！睍薪ㄗh把福利內容從戶籍上剝離掉，或者把福利上的差距縮小到無須借助戶籍即可共享的程度。可是這在當下看不到一步實現的可能，因為很多利益和問題彼此纏繞。

為什么那么多人，一邊罵著戶口的卑賤，一邊還絞盡腦汁想辦下城市戶口？我們不妨以北京為例，從大家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住房、養(yǎng)老與教育三個方面看看這戶口的附加值到底有多大。

在高房價的語境下，北京出臺了一攬子的住房保障措施，著力建設限價房、經濟適用房、廉租房等。然而，外地戶口被排除在住房保障政策之外，這讓“京漂”們情何以堪？

接著看養(yǎng)老的問題。盡管相關法規(guī)有明確規(guī)定，不少用人單位也為員工辦理了養(yǎng)老保險、醫(yī)療保險，但是由于社會保險待遇存在明顯的地域壁壘，員工的社會保險待遇并沒有流動起來。社保全國“一卡通”至今沒有明確的時間表。想在北京終老，沒戶口，對不起，北京不歡迎你。

最最讓沒有北京戶口的父母們揪心的，是教育問題。父一輩在京打拼，掙夠了錢，沒有戶口也就算了，可孩子不能還這么漂著吧？有戶口，意味著子女能充分享受到與本地戶籍人口子女一樣強大而優(yōu)質的教育資源；沒有，你的孩子將注定為一個無處安放的青春而惆悵。戶口，承載了與它本身極不相稱的較大教育功能，這非常具有中國特色。

戶籍制度肯定要改，而且必須改，這是政府早就有的決策和決心，讓戶籍回歸信息服務功能，讓城市內部、各城市之間以及城鄉(xiāng)之間的福利不再有等級差別，讓全國人民共享改革發(fā)展成果，共享公共財政，這的確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

【原載2013年6月20日《檢察日報·每周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