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阿七
上期回顧:【此文原名,終身買斷】他不過是救了一個妹紙,就被自己的弟弟污蔑說是自己把這個妹紙弄傷的,溫家大哥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和煦縮頭烏龜一般憂心忡忡地坐在位子上。
唉,她這個“女朋友”,占了溫啟銘的真愛不說,還敢對他動粗,在溫家大哥眼里,她怕是罪加一等,被凌遲處死都不解恨吧。
估計要不了多久,溫啟珩就要用上諸如毆打拐賣的極刑,逼她和溫啟銘分手了。
不過就算被溫啟珩無情對待了,和煦還是沒有改變觀點。
她真的是非常不贊同溫啟銘對待愛情敷衍的態度,要是有朝一日她能看見銘大少爺被愛情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消沉樣,絕對會去燒上一炷高香感謝佛祖顯靈,幫那些被溫啟銘荼毒過的少女報了血海深仇。
當天晚上和煦睡得很不安穩,她夢見自己被那雙幽冷的眼睛追著滿世界亂跑,跑到心肝俱裂呼吸困難也還是甩不掉,嚇得她簡直要瘋了。
直到被鬧鐘吵醒,和煦才從中掙脫出來,喘著粗氣,滿頭大汗。
結果她當然是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
周一早上報社忙得人仰馬翻,她負責民生版塊的新聞采訪,確定今天的行程之后,別上記者證,背上相機就準備出門。
沒有大型新聞,報社一向不會派車派人,再說和煦只是個小記者,便騎著小摩托車熟門熟路地來到了要采訪的市民家中。
大多數女孩子大概不會喜歡記者這個職業,它太奔波,完全沒有做辦公室來得輕松愜意,工作量大不說,還時常要被采訪者拒之門外。但這是她喜歡的職業,她從小就夢想當個記者,想為百姓說話,讓大家聽到弱小者的呼聲。
溫啟銘還取笑過她夢想又不能當飯吃,但她覺得人就是有了夢想才會閃光,否則和一塊臘肉有什么區別?
一上午跑了兩個新聞,分別是講退休老人的健身心得和主婦巧手制作飾品創業的小新聞。中午自然不要回報社浪費時間,和煦就在附近廣場邊的拉面館吃了碗拉面,之后還覺得不飽,就又買了面包和牛奶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邊吃邊賞花。
春意濃郁,廣場花壇中種的迎春花爭相綻放,那一點一點的嫩黃點綴在滿眼的綠色中,讓人很是喜愛。而天色正好,遠處是一片蔚藍,城郊的美景是車水馬龍沒辦法相比的。
和煦在這春光里昏昏欲睡,忽然察覺有道凌厲的視線射向自己。
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和煦警惕地環顧四周,終于在斜前方的路邊看到了一輛可疑的黑色轎車。
回應她的警惕似的,轎車的車門打開,從里頭走出一個人。那人先邁出長腿,而后站立起來,整個人在耀眼的陽光中宛如雕塑。
和煦嚇到不能呼吸,面包不上不下地哽在喉管里,直到對方走近,她才想起來猛吸牛奶來緩解哽塞,順便拳捶胸口。
“和小姐,好巧。”
說是這么說,溫啟珩臉上卻絲毫沒有巧遇后的欣喜。
迎春大地仿佛一下子退到了冰雪覆蓋時。
這遇見完全不在預料范圍之內,震驚之余和煦很想露出個優雅含蓄的微笑,但她才剛剛緩過氣,嘴中的牛奶沒來得及咽下,居然溢出嘴角沿著下巴滴落下來。
還有比這更可笑更丟臉的嗎?!
和煦慌慌張張地用手背擦嘴,恨不得騎著小摩托車飛離現場,眼前就多了塊方格手帕。
這年代還有人用手帕?
和煦驚訝地抬頭,見溫啟珩眉心輕皺地點了點頭,才敢伸手去接:“謝、謝謝。”
溫啟珩還是那副挑剔的神色,和煦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被對方教導主任一般念上幾個小時,卻見對方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開口說:“不用謝。”
和煦擦嘴的動作微微僵住,訝異地看過去。
縷縷陽光中,溫啟珩周身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暖黃色春光。
她忽然覺得對方冷淡的態度里,并不全是惡意或輕蔑的。
Chapter 02 壞人的手段的確很過分
溫暖的春風讓和煦回過神來,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手帕……我、我洗干凈,會還給你。”
“不用了。”溫啟珩皺皺眉,卻冷聲說。
是在嫌棄染上她口水的手帕太臟了嗎?
和煦略微無力地干笑一聲,還是小心地把手帕放進了背包里。
之后又是一陣壓抑的沉默,和煦杵在原地,之前還令她心曠神怡的景色似乎一下子灰敗了下來,哎,不說話,也不離開,這位大人到底是想干什么?不用說,絕對是和溫啟銘有關了。
想著早死早超生,和煦鼓起勇氣看向溫啟珩,硬著頭皮問:“嗯——溫……溫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要說他是巧遇,和煦還真不相信,港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而且他們工作的區域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沒理由會在這偏僻的郊區廣場上偶遇。
溫啟珩站在她身旁,高大的軀體沐浴著陽光,面容卻一如既往的冰寒,他只是略微低頭看了她一眼,和煦就瞬間有了被冰封的錯覺。
“和小姐。”
那低沉冷漠的嗓音讓和煦下意識地立正站好:“在。”
溫啟珩頓了一下:“我們坐下來談好了。”
“好、好的。”
和煦心驚膽戰地跟著溫啟珩來到之前坐著吃面包的長椅旁,見溫啟珩眉頭微皺,立刻福至心靈地翻出紙巾,迅速地擦干凈另一半長椅:“坐、坐吧。”
溫啟珩看了看她,終于有了一絲類似于滿意的表情:“多謝。”
“不用謝。”
見溫啟珩坐下,和煦便也拘束地坐下來,兩手規矩地擺在膝頭。
兩人坐在廣場旁的木質長椅上,陽光溫柔,微風和煦,如果臉色不是這么僵硬的話,搞不好還會被人誤會是成出來約會的情侶。
靜了大概幾秒鐘,溫啟珩開口說:“我已經調查過,你和啟銘是高中同學。”
調查?和煦心臟一陣緊縮,就算有了心理準備,但真的被這樣對待了,她還是有些不舒服,而且更讓她后怕的是,如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說了謊,恐怕現在她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是、是的,他高我兩屆,我們也是大學同學,不過念的不是同一個專業。”
溫啟珩垂眼看了她一會兒:“相處這么久,你們是怎么想要交往的?據我所知,你和啟銘一直都是好朋友。”
和煦暗自一驚,這個人難道已經看穿了他們可笑的把戲了?
“和小姐,你了解啟銘,也能夠判斷憑他的定性,能和你共度人生的可能性有多少,是不是?”
和煦松口氣,還好他沒在那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朋友可以做一輩子,成了情侶的話,多少就要加上有效期限了。”
“……”
“和小姐,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品學兼優、循規蹈矩,除了啟銘之外,并沒有交往過男朋友。我想你對待感情,甚至是婚姻的態度,應該要比啟銘嚴肅得多。”
溫啟珩靜靜地說著,語速不急不緩,那沉著穩重的態度讓和煦不自覺地抬眼看過去。
她知道溫啟珩無非是想讓她和溫啟銘分手,但就算明白他的惡意,她還是沒辦法厭惡起來。因為眼前這個人擺出的事實,講出的道理,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為了她好的。
他怕她會被溫啟銘傷害。如果同樣是流連花叢的人,在一起玩玩鬧鬧也沒什么,但在交往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她這種認真的人話,那么那份感情的重量就不一樣了。
“和小姐,你和啟銘談過結婚的事情嗎?”
和煦漲紅了臉,連忙擺手:“當、當然沒有!我和他還沒到那一步呢。”
溫啟珩轉過頭,安靜地看著她,和那過分深邃的眼神接觸到,和煦心下一悸,立刻垂下頭,結結巴巴地說:“哈、哈哈,一談結婚,交往就變得太沉重了,阿銘喜歡輕松一點的交往態度,所以我們……還沒有想過結婚什么的。”
“是嗎?”
“是、是的。”
溫啟珩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手掏出西裝內部口袋里的支票本:“為了你們兩個好,我希望和小姐你能主動結束這段感情。當然,我會給你一些補償。”
和煦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要給我錢嗎?”
“是的。”
對方坦然地用金錢打發她,尷尬的卻是和煦,她愣愣地說:“嗯——我雖然蠻喜歡錢,但是,我不會要用這種方法來的錢。”
溫啟珩仿佛看穿了她:“如果你是擔心因為這件事,沒辦法再和啟銘做朋友,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告訴啟銘你收了這些。”
“不是的!”和煦面紅耳赤,有點被侮辱的感覺,“錢怎么能和感情劃等號呢?收了你的錢,我都沒臉見阿銘了,還怎么和他做朋友。”
“和小姐……”
“溫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也該尊重我們吧?你既然是阿銘的大哥,就該了解阿銘的為人,用這種方式看低他的感情,未免有些……”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和煦心虛得不行,但她想趁機告訴溫啟珩一些事情,“阿銘他是成年人,懂得處理感情了,他雖然過去有些地方做得不是很對,但是……我相信他會慢慢變成熟的。”
“……”
“阿銘對我抱怨過,你對他管束得似乎太嚴厲了,尤其是感情這方面。溫大哥,你該相信阿銘的自我判斷才對。”和煦鼓足了勇氣,說了半天,間或偷偷看向對方一眼。溫啟珩依舊是缺乏表情地注視前方,眉間有輕微的褶皺,和煦只覺得完蛋了,她莽撞地說了那么多,在溫啟珩的心里,她恐怕又是罪加一等了。
和煦垂下頭。她停了嘴,就沒有人說話,一時間只有微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溫啟珩才看了看腕表:“抱歉,我還有事。”
“啊?哦。”沒想到談話居然不了了之,和煦愣愣地看溫啟珩利落地站起身,忙跟著站起來,“那、那再見。”
溫啟珩對她微微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和小姐。”
和煦筆直站好:“怎、怎么了?”
是反應過來準備撕掉她胡說八道的舌頭了嗎?
“關于你說的……我會好好考慮。”溫啟珩頓了一下,“還有,剛剛我的舉動,如果有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
“啊?”和煦驚愕地看過去,溫啟珩卻沒再看她,只是理著袖口,“當然,我還是不贊成你和啟銘在一起。你離成為啟銘妻子的條件還差得很遠。”
和煦干笑兩聲:“我知道。”
溫啟珩輕微地點了點頭,再看她一眼,便轉過身,大步離開了。溫啟珩肩寬體高,挺拔的背影給人足夠的安全感,溫柔的陽光跳躍在他肩頭,令他凜冽的氣質在春日里也不那么濃烈了。
和煦莫名就有了點心跳加速,她怔怔地目送溫啟珩回到車中,恍惚中覺得溫啟珩似乎在車內對她點了點頭,就連忙回應地跑上前兩步,揮了揮手:“路上小心。”
揮完之后才發覺自己是有夠自作多情的,因為那車子根本是像離弦的箭沖出去一樣,沒有丁點的遲疑。
“丟死人了……”搞不好溫啟珩都沒對她點頭,是她幻想出來的。
和煦狼狽地撓了撓頭,看時間差不多,便長長地呼出口氣,坐到小摩托車上,背著包和相機向下一個采訪地點騎去。
忙了一天,回到報社里和煦又抓緊時間好不容易寫了篇稿子,卻還是被挑剔的組長罵了一頓,等修改完畢,到了下班的時候,和煦已經累得頭暈眼花,渾身乏力。
拎著安全帽走下電梯,才剛跨出去,就聽大廳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和煦茫然四顧,很快就在下班的人群中掃射到了聲源。
“阿銘?”
和她的茫然不同,青年是興高采烈地跑過來一把抱住她,那有力的軀體和臂膀壓得她臉都要變形了,和煦又驚又急,忙伸手猛拍他:“喂,你干嗎?放開我,要被你憋死了!”
青年任她拍打,嬉皮笑臉地:“哎喲,讓我抱一下。”
“抱什么抱,這大庭廣眾的,你臉皮厚不在乎,我還在乎呢!”和煦漲紅了臉,好不容易才從溫啟銘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眼見來往的同事都好奇地看向自己,和煦就更加尷尬了,低聲臭罵他,“你發什么神經!”
她累得氣喘吁吁,對方卻怡然自得地單手插著口袋,另一只長手整個圈住她的肩往懷里帶:“不要生氣嘛,你眼睛瞪那么大,很恐怖的。”
“我是為了什么瞪眼睛啊!”
“為了我嘛哈哈哈。”青年哈哈大笑,擁著她往車庫走,“好了,別生氣了,我請你吃東西。”
好好的他來請她吃東西?
“喂,警惕地瞪著我干什么?放心好了,我不會占你便宜的。”
“誰相信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和溫啟銘做了這么多年朋友,要是還看不出他的小把戲,她就白活了。
和煦站定腳步,雙手抱胸,審視著溫啟銘:“說,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先去吃東西,我們慢慢說。”銘少爺風情無限地對她單眼一眨。
和煦和溫啟銘先到常去的火鍋店痛快地吃了一頓,等到酒足飯飽,又到了附近的甜點屋喝茶吃甜品。
一口一口地吃著冰,和煦問:“你還沒說為什么請我吃飯呢。”
溫啟銘單手撐著臉,對她眨眨眼,嘴角劃出一抹令人臉紅心跳的壞笑:“想見你嘛。”
和煦平靜地看著他:“你想我把隔夜飯都吐出來嗎?”
溫啟銘抽抽嘴角:“太沒情調了。”
都老朋友了,彼此也沒有見不得人的曖昧心思,要什么情調。
和煦也不繼續追問,只認真地吃冰看風景,最后還是對面的溫啟銘忍不住,主動招供:“我是來感謝你的,今天大哥突然來找我談話,說之前對我太過嚴厲,所用的方法也太極端了。”
一聽溫啟銘提到“大哥”兩個字,和煦的耳朵就像受到感應一樣豎了起來:“你大哥這么說?”
“對啊,他轉性了,簡直不可思議。”溫啟銘也面帶驚訝地摸摸下巴,而后對她笑道,“他還說都是因為你,他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專制。嘖,他哪里是有些專制,簡直就是舊時代的大家長!”
“因、因為我?”和煦忍不住心口一跳,臉頰也漲紅起來。
“到底怎么回事,難道你們背著我又見過面嗎?”
什么叫背著你,別說得她像是偷情一樣好不好。
和煦瞪他一眼,慢騰騰地將中午在郊區廣場的偶遇說了出來。
溫啟銘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他突然轉性!”
“我覺得你哥還好吧,他都在為我考慮呢。”和煦咳了聲,“他來勸我和你分手,都是為了我好。”
“為你好?你腦袋進水啊!”溫啟銘毫不留情地打擊她,“他根本就是要擊退你,說得好聽而已,但根本就看不起你,嫌你沒錢沒姿色,家世也不夠好,居然還想給你錢?!俗人!”
“喂,我覺得你現在說得才更傷人。”
溫啟銘賠笑道:“一個心急說錯話了,你別當真啊!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見和煦還是陰沉地瞪著自己,溫啟銘推過去一碟曲奇餅干:“你就是太誠實了,換成我是你,二話不說收了那張支票。”
“我干嗎要收!”那也太傷自尊了。
“拿了錢出來和我Happy啊!”溫啟銘聳聳肩,沒心沒肺地笑道,“我哥一向大手筆,之前打發掉我那三個女朋友,似乎每個人都拿到好幾個零呢。”
這個人,說出這種話真的不知道羞恥嗎?
和煦長嘆一聲:“看你甩掉那么多女孩子,我都有罪惡感。阿銘,拜托你收收心好不好,再這樣下去,會遭雷劈的。”
“我也很難辦啊!”溫啟銘收了笑臉,雙手枕在腦后,靠在單人沙發上,苦惱地說,“和一個人在一起久了,就覺得沒意思,而且她們都太黏人了,分手對大家都好吧。說實話,我哥來幫我打發她們,我還有點感激他呢。”
和煦無力道:“那你為什么還要我來幫你,你就讓你哥去打發掉許蔓啊!”
“這個……我現在還蠻喜歡她的。”
和煦狠狠瞪他一眼,就知道自己快活,早晚要遭報應!
“我是真的很希望你和許蔓能走下去。”和煦看著溫啟銘的眼睛,“阿銘,許蔓是個好女生,我覺得你要是執意要和她在一起,你哥是不會反對的。”
“……”
“說到底,你哥最期望的,還是你能幸福吧。”
和煦始終認為溫啟珩驅趕溫啟銘身邊女友的目的是讓溫啟銘收心,嘴上說著門不當、戶不對,但如果對方真的能讓溫啟銘開心快樂,溫啟珩他應該是不會反對的。
溫啟珩這個人看起來嚴肅刻板,絲毫人情味都沒有,但和他交談了兩次,和煦就是覺得,他沒有看上去那樣冷漠。
溫啟銘復雜地看了和煦一眼,嘆道:“我和我哥的事……才沒你想得那么簡單。”
和煦納悶不已,但溫啟銘沒有解答的意思,她不好追問,只能模棱兩可地安慰:“成了兄弟就是緣分,能有什么隔夜仇。”
安穩地過了幾天,這天中午,和煦接到一個電話。來電是她沒有存儲的號碼,和煦困惑地接聽,聽筒那端傳來的竟是溫啟珩那道冰冷的嗓音。
和煦立刻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你、你好。”
“今天中午有空嗎?”溫啟珩聲音毫無起伏。
“有!”
“那么,一起吃頓午餐,方便嗎?”
和煦如遭雷擊,溫、溫啟珩邀她一起吃午餐?不會是鴻門宴吧!
一路胡思亂想,和煦找到停車位放好摩托車,就向餐廳走去。
這間餐廳主要面向年輕情侶,裝修風格活潑明朗,里面有秋千藤椅和繽紛的水晶門簾,很有情調。
推門進去,和煦一眼就看見坐在角落里的溫啟珩,他一個氣質凜冽的成年男性,社會精英打扮,頭發和西裝都一絲不茍,和這餐廳的氣氛實在是格格不入。
微妙的違和感讓和煦忍不住笑了一聲,才向溫啟珩走去。
見到她,溫啟珩禮貌地點頭:“請坐。”
“嗯。”和煦惴惴坐下,和溫啟珩的近距離接觸讓她忍不住面紅耳赤,“那個……今天找我來,有什么事嗎?”
溫啟珩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推來菜譜:“先點東西吃吧,讓你特地跑一趟,抱歉。”
“哪里哪里。”和煦忙擺手。
于是他們兩個就在這情侶餐廳里安靜地吃了飯,還在服務生狐疑的打量下喝了一杯咖啡。其實和煦也很想找些話題和溫啟珩聊聊,但她才說了一句,就被對方那句“食不言”堵得淚流滿面。
這是她吃的第二難受的一頓飯。
最難受的,是十多天前和溫啟珩初次見面吃的那頓。
吃完東西,溫啟珩還是沒有說明來意,和煦先是安靜地陪他坐了一會兒,看看時間不早,就開口道:“那個,我的午休時間要結束了……”
溫啟珩眉心輕微地皺了皺,正要松口,從剛剛開始便盯著門口的眼睛就瞇了瞇。
“和小姐,啟銘來了。”
“嗯?你也叫了阿銘嗎?”和煦撥開水晶門簾,好奇地轉頭看去,只見在服務生的指引下走進店內的,正是溫啟銘。
而他還擁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和煦曾經遠遠地見過兩面,是許蔓。
溫啟銘和許蔓進門之后,根本沒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他們,而是有說有笑地向樓上的雅座走去。
和煦一頭霧水,正要回頭詢問溫啟珩,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這幾天采訪任務中,她昨晚是熬夜才修改好稿子,睡眠嚴重不足,從早上開始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哈欠了。
和煦揉著淚眼蒙眬的眼睛,端正坐好:“為什么阿銘不來和我們一起吃?”
溫啟珩面上閃過一絲訝異,頓了一下,拿出手帕:“抱歉,讓你看到這一幕。”
她是被誤會為情哭泣了嗎?“不是,我剛剛只是打了個哈欠而已,沒有哭。”
溫啟珩并未說話,只是將手帕又向她這邊推了推。
她再解釋,也只會被認為是逞強。
和煦干笑一下,接過手帕擦擦眼角,鼻端是一陣清爽的薄荷味。
溫啟珩看著她,開口道:“和小姐,我叫你出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嗯?”
“你也看到了,啟銘還有其他女朋友。”
和煦漸漸開始明白溫啟珩的用意。
他約她出來,還挑這間餐廳,就是故意讓她知道溫啟銘和許蔓的關系。
和煦一時間有些恍惚:“你……有點過分啊!”
如果她真的是溫啟銘的女朋友,心都要碎成渣了。
溫啟珩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抱歉,只是這樣……更加直觀。”
和煦垂下腦袋,懨懨地喝著咖啡,耳邊是溫啟珩冷靜的嗓音:“你和啟銘認識這么久,相信你也聽他說過我們的家事。啟銘母親的事,我和父親都要負責任,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所以我有義務保障他的幸福。”
“……”和煦震驚地抬起頭,這個……她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什么叫啟銘的母親,難道他們不是一個媽生的?
“他變成現在這樣,多少都是受了那件事的影響。之前由于愧疚,我們都對他放任不管,但他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我希望能幫啟銘找一個各方面都優秀的女孩子做他的妻子。”
“……”
“和小姐,你明白了嗎?”
和煦魂不守舍地點點頭,然后又飛快地搖頭,這時候顧不上害怕或者羞怯了,她急切地說:“不、不對啊溫大哥,你怎么能保證你給阿銘挑的就一定能讓阿銘幸福呢?他喜歡才是最重要的吧溫大哥!”
溫啟銘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和小姐,請喊我溫先生,或者叫我的名字。”
“……”好吧,亂攀親戚,被嫌棄了。
餐廳里播放起抒情緩慢的鋼琴曲,和煦尷尬地咳了聲:“那個……溫先生,我懂你是為了阿銘好,但是……你忘了考慮阿銘的意愿了吧。”
“這個我自有考量。”溫啟珩明顯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話鋒一轉,“和小姐,我調查過,啟銘和剛剛那個女孩子,已經交往一段時間了。”
“嗯——”她知道啊!
“啟銘雖然作風不正,但腳踏兩只船,還是第一次。”
她好像從溫啟珩的眼中看到了憐憫。
“所以,啟銘他……”
“等一下!”和煦忽然振奮地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與溫啟珩對視著,“如果我退出,你會成全啟銘和那個女孩子嗎?”
“什么?”
“喀,我是說……”對露出些許詫異神情的溫啟珩笑了笑,接著說,“阿銘是第一次腳踏兩只船,那說明他是真的很愛那個女孩子。我愿意退出,當然,也希望你能不反對他們。”
溫啟珩似乎是訝異于她的大方,平靜的臉上有了絲波動:“和小姐,你居然愿意……”
“我知道你的用意,先讓我看到阿銘和其他女生交往,讓我心碎而去,然后你就要去攻擊那個女生了,對不對?”和煦說,“溫先生,我還以為我們上次聊過之后,你已經改變想法了。”
“……”
“請你相信阿銘一次吧,他看起來是真的喜歡她。”
“和小姐。”
“我知道我不符合你的要求,但那個女孩子很優秀,父母是外科醫生,自己還是法學院的研究生,樂觀開朗、溫柔大方,她總不差吧。”
溫啟珩愣了愣:“你認識她?”
糟糕,差點說漏嘴。
她之所以會突然如此提議,是剛剛腦中靈光一閃,想出的方法。既然溫啟珩自己發現了許蔓,那么就不用再遮掩下去了,趁機讓他了解并且接受許蔓,她還能從此擺脫當溫啟銘假女朋友的身份,豈不是一舉兩得?
“其實我知道她。”頓了一下,和煦面帶沉痛,“我太了解阿銘了,他心里想什么,我哪會不知道?溫先生,我會和阿銘分手的,但是……請你接受那個女孩子。”
溫啟珩不能理解和煦的犧牲,看向和煦的眼神也復雜起來。
“時間真的不早了,我要先回報社了。”虛弱一笑,和煦站起身。溫啟珩也跟著離了座位:“我也該回公司了。”
在店外目送溫啟珩驅車離開,和煦呼出口氣,她那裝善解人意,忍痛割愛的樣子似乎是暫時躲過了溫啟珩的火眼金睛。
但愿她能成功。
回到報社,又過了半個鐘頭,和煦猜測溫啟銘應該也和許蔓吃完了濃情蜜意的午餐,就躲到衛生間去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將中午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溫啟銘聽完,怒不可遏:“難怪我中午的時候覺得如芒在背,原來是你們在瞪我。有沒有搞錯,他居然那么對你!這個陰險小人!以后他打電話給你,你就當是放屁,聽都不要聽。”
和煦肩頭一滑:“我的重點不在這里!”
溫啟銘罵了半天,才悶聲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需要你自作主張嗎?我和許蔓根本沒想……”
“你不是對我發誓這次是來真的嗎?!既然這樣我當初幫你的意義何在?!”一聽溫啟銘左右躲閃,和煦就拔高音量,“我是為你好啊!”
“哎,我……”
“我什么我,你這個爛人,我們倆完了,分手!”
“和煦,你說得好逼真,實力派啊!”
“多虧了你。”和煦哼了聲,“總之我應該可以功成身退了,你哥要有點良心,他是不會為難許蔓的。”
溫啟銘憂愁道:“你別把他想得這么好。”
和煦突然想到中午時溫啟珩不小心爆出來的大料,她欲言又止,想問又不好意思問,這畢竟是他們的家事,溫啟銘之前沒告訴她,就代表他不愿意說。現在她不小心知道,反倒怪尷尬的。
“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嗯——那個,阿銘啊,今天你哥其實還告訴了我一件事。”和煦干笑道,“那個……原來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啊!”
溫啟銘停頓了幾秒,才冷聲說:“他怎么連這個都說?”
“還不是以為我是你親密的女朋友,你什么都告訴我了。”
溫啟銘靜默許久,和煦頭皮發麻,正想道歉,就聽溫啟銘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老頭子好色花心,娶了我媽還在外面亂搞,還先有了他,才有了我。”
“阿銘……”
“我媽氣得又是高血壓又是心臟病,現在……”
和煦心臟一緊,內疚道:“對不起,讓你想到了傷心事。”
“沒什么,我媽已經想通了,現在在國外靜養,瀟瀟灑灑。”
“……”
“你怎么不說話了?”
和煦吐出一口氣,她真是亂七八糟的電視劇看多了,居然以為溫啟銘的母親已經被氣死了。
“喀,我、我要去工作了。”
“喂,我對你說了傷心往事,難道不該請我吃一頓安慰我嗎?”
和煦無奈道:“知道了,不過我這幾天比較忙,等周末吧。”
結果到了周末這天,和煦還沒睡醒,就聽到門鈴聲響個不停。她揉著亂發,迷迷糊糊地去開門,單身公寓門外站著的,正是溫啟銘大少爺。
這人沐浴在正午時分耀眼的陽光里,越發顯得高大挺拔,玉樹臨風。
“你也太早了吧。”可和煦都要哭了,“我昨晚加班,三點才睡。”
“早?都要十二點了好不好。”溫啟銘不客氣地擠進房里,熟門熟路地翻出屬于他的拖鞋,拎著一袋子菜,“你快去洗臉,刷牙,再去做麻辣鍋,你看,我都帶了材料來。”
“我還沒睡飽。”
溫啟銘安靜片刻,忽然凄慘地伏在桌面:“我媽被我爸氣得又是心臟病,又是高血壓,你挖出我的傷口,作為朋友,不該幫我療傷嗎?”
“……”
“你好狠的心啊!”
“服了你了!我去洗臉,你去洗菜!不許再裝可憐!”和煦捶了溫啟銘一拳,氣呼呼地跑進衛生間。
他絕對認定她有愧疚感才會鬼哭狼嚎!
頂著黑眼圈,和煦縱然睡眠不足,但在麻辣鍋的滋潤下,居然也不覺得疲憊。和溫啟銘吵吵鬧鬧地吃完了火鍋,和煦照例收拾殘局。
溫啟銘就舒服地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電視節目。
“對了。”想到什么似的,溫啟銘揚聲說,“我哥昨天對我說,你是個好女生,讓我珍惜你,趕緊和其他女人斷絕關系。”
和煦還以為自己幻聽,手上在洗的碗差點摔到地上,她關了水龍頭,火速奔到溫啟銘面前,驚愕道:“什么?!”
“讓你自作聰明。”溫啟銘抬眼看她。
和煦晃了幾下,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得頭暈目眩:“不是吧!你哥怎么會這樣想!”
正常人不是該痛改前非,支持弟弟和真愛攜手踏入未來嗎?
溫啟銘幸災樂禍道:“他大概是第一次見到你這么為愛退讓的人,覺得難能可貴。”
和煦悔不當初,頹然地坐在沙發上,用滿是洗潔精的手捂住臉,悲憤哀號。
聰明反被聰明誤!
下期預告:和煦暗戀上了溫家大哥,男閨密溫家二少從中作梗……讓她恨得牙癢癢!她會怎么爭取這份面癱男的真愛呢?
【瑪門有話要說】
瑪門我已經哭成了狗!
雖然改了名字,大家要一如既往地支持啊!它真的是親媽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