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崢：女兒是爸爸前世的仇人

轉眼間，徐崢的女兒小寶4歲了。比起別的明星爸爸，徐崢當爹當得相當沒有成就感。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可這些年，女兒小寶好像特別不待見他。而他，也總是弄不清如何才能討得女兒的歡心。他就像一個探索者，跌跌撞撞、盲目地與女兒相處著，一直為了讓女兒接受他而努力。

女兒是來跟爸爸過不去的

徐崢挺想做個好爸爸，所以在小寶出生前，他就已經惡補了不少育嬰書籍，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是那種特別負責任的爸爸。可是，真的把女兒抱在懷里，他就有點束手無策了，因為感覺跟書上說的不大一樣。

抱著閨女，他感受不到書上描述的那種血脈相連的暖流，也沒有那種仿佛觸電般的感受。他抱著小寶，跟陶虹沒話找話：“女兒臉有點兒腫啊，是不是在你肚子里泡水泡久了？也看不出來她像誰，你說得過幾天才能消腫？”

過了3天，女兒的眉眼舒展開了，徐崢覺得她挺像自己的。一個哥們拍拍他的肩膀說：“有了小孩，你的前半生就算過完了，開始過后半生吧！”雖然這話讓人聽了挺失落，徐崢還是挺有干勁地開始了他的“后半生生活”。然后，他就越來越覺得，那些書上傳授的全都是些理想主義的東西，現實中一點兒也不適用。

比如書上說，紙尿布這不好、那弊端，推薦全棉材質可回收再利用的尿布，他便提前兩個月訂做了一批尿布：全棉內膽、無紡布外層、附帶無刺激性的隨意貼搭扣。可是，小寶卻不領情，穿上這種尿布就像菜青蟲一樣扭個不停，哼哼唧唧沒完沒了。由于全棉內膽吸水性不夠好，小寶的屁股老是紅紅的，變成了老虎的屁股，誰摸一把她都哭得不依不饒。無奈之下，尿布換成了紙尿褲，小寶穿上就不鬧了。徐崢瞅著一柜子從出生到10個月全套尺碼的尿布發愣：白做了！

書上說，要多跟嬰兒有肢體接觸，多撫摸孩子能促進感情。小寶特別有淑女范兒，反感有異性騷擾自己。徐崢蹲在嬰兒床邊上打量她，她挺配合，瞪著葡萄似的眼睛回瞪他，很安靜。一旦徐崢伸出手去碰碰她，她馬上小嘴一咧開始嚎啕，頗有點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風度。

再大點兒，徐崢開始覺得小寶像是跟他有仇。無論是誰給她洗澡，她都樂不可支、配合默契，唯獨徐崢上陣時，她就變得特別難伺候，不停地扭來扭去，特別使勁兒地腳蹬手打，把水花濺得到處都是。陶虹給小寶洗完澡，母女倆身上都干干爽爽；徐崢給小寶洗澡，小寶洗干凈了，徐崢身上濕了一大半。

陶虹沖小寶笑笑，小寶馬上眉開眼笑地給予最大限度的回應。徐崢擠出個鬼臉，小寶馬上咧嘴大哭，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徐崢覺得很郁悶：都是自家的閨女，怎么對爸媽的態度差距這么大呢？

徐崢有時候覺得，小寶是來跟自己過不去的。小寶吃輔食后，他按照營養食譜用蘋果、西瓜和胡蘿卜榨成汁，加進香蕉泥里攪和成被譽為“最佳嬰兒食品”的蔬果泥，拿個小勺子喂小寶。這番功夫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小寶死活不張嘴。徐崢想，或許是不知道滋味，小寶才這么抗拒吧？他想盡辦法給小寶嘴里塞了一點進去，心想等她咂摸出味道，第二口就好喂了。結果，蔬果泥在小寶的舌頭上裹了又裹，最后還是原封不動地被吐了出來。從此，小寶視徐崢為危險角色，一見他拿勺子就別過腦袋。

陶虹隨手拿個蘋果，用勺子刮蘋果泥逗小寶，勺子隔著一米多遠，小寶就迫不及待地張開了嘴。半個蘋果不到15分鐘，小寶就咽了下去，還滿臉意猶未盡的表情。

徐崢翻看了更多的育兒書籍，結果完全找不到理論依據，因為書上千篇一律地說女兒天生更親近父親。可是，為什么自家女兒非要大唱反調，讓他這個一心想做好爸爸的男人遭受各種打擊呢？

從“壞人”到“妖怪”

徐崢心想，或許小寶還不懂交流，等以后能聽會說了，他給她多講點甜言蜜語，情況就會改善。終于盼到小寶學說話了，徐崢守在她身邊“爸爸”長“爸爸”短地教個沒完，小寶瞪著他，就是不張嘴。

陶虹給小寶換尿布時，小寶躺床上四腳朝天擺個奇怪的姿勢，突然張嘴就是一句“媽媽”，讓陶虹樂不可支。徐崢心灰意不冷，他白天教晚上教，小寶終于被他感動了，瞅著他的臉，張嘴吐出兩個字：“壞人”。這孩子，該不是聽力有問題吧？明明教的是“爸爸”，怎么學成“壞人”這么風馬牛不相及的稱呼？

徐崢火急火燎地送小寶去醫院檢查，一番折騰后醫生也覺得奇怪：一切正常，沒理由這樣啊！小寶還特別實心眼，頗有點一諾千金的味道，自打叫了第一聲“壞人”后就死不改口，一瞧見徐崢湊過來，便脆生生地問候他：“壞人”。小寶學說話之前，徐崢特別期待這一天早點兒來。小寶真學會說話了，他覺得她還不如回到不會說話的年齡呢。

又教了一個月，小寶終于不情不愿地改了口，學會了叫爸爸。但是每次叫之前要先猶豫一下，因為如果脫口而出的話，依然會是“壞人”兩個字先沖出來，哪怕馬上加上“爸爸”，那也是個“壞人爸爸”。為了去掉爸爸前面這個無妄之災的壞人頭銜，徐崢做了很多努力，他特別想讓小寶知道他是個好人，別在叫他時帶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貶義稱呼。

小寶滿1歲時，按照育嬰書上的建議，她應該跟父母分房睡了。小寶特別不愿意，一到主臥就歡天喜地，一看到有被抱回兒童房的勢頭就嚎啕大哭。為了防止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印象從壞人向惡人發展，得罪女兒的事情，徐崢全都指派給陶虹去做。陶虹嘴里念叨著“虛偽”，抱著小寶去了兒童房。

徐崢趴在門口，從門縫里瞧小寶在兒童床上哭。有時候看她哭得太傷心，他就忍不住進去表示一下對她的關心，陪她說話，拍拍她，哄到她入睡為止。他想，在這種媽媽不管、只有爸爸陪著的場景中，女兒應該對他萌發出依賴之情了吧？不想，女兒向奶奶投訴：“媽媽壞，把我一個人丟在房間；爸爸更壞，進來了也不抱我去跟他們在一起。”徐崢苦著臉打量小寶：“這小東西到底有沒有善惡觀？把你爸爸當個好人，就這么難嗎？”

一次，一家三口坐客廳的地上玩，電視里出現了一個光頭人物，小寶馬上指著電視：“壞人。”徐崢摸著自己锃亮的頭皮若有所思：難道自家閨女天賦異稟，打出娘胎就形成了光頭就是壞人的審美觀？他從劇組帶了一個假發頭套回家做試驗，小寶一見滿頭卷發的徐崢，先是一愣，然后盯著他的腦袋若有所思地打量來打量去。徐崢竊喜：有戲。結果，小寶一張嘴：“妖怪！”

徐崢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有空就坐在小寶邊上跟她說話，絮絮叨叨地表示自己很愛她很關心她，希望她也能對他有點信心，有個小棉襖的樣子……當然，他是自說自話，小寶多半聽不懂，手里拿著玩具玩得樂呵呵的。徐崢推心置腹的表白，只能當做缺乏美感的背景音樂。這些沒啥營養且反復播映的話，挺有催眠效果，只是催眠不了小寶，經常是說著說著徐崢自己就困了，趴地上睡著了。

一次，徐崢睡得迷迷糊糊，突然發現小寶在摸他的光頭，一邊摸一邊念叨：“爸爸。”徐崢狂喜，又怕反應過度嚇著小寶，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慢慢爬了起來。他一醒，小寶就不理他了，埋頭玩自己的積木。徐崢感慨：自家的閨女，對他這個爸爸表達親近也如此悶騷。

做父親的成就感

不過，徐崢知道，小寶起碼很喜歡他的光頭，這是挺好的一個進步不是？在逗小寶的時候，他會拉起小寶的小手擱在他腦袋上。這招真靈，手一擱上去小寶就乖了，摸貓似的摸著爸爸的光頭，眉開眼笑。徐崢趁機誘導：“小寶，叫爸爸。”小寶撇撇嘴：“壞人。”“不是這個。換一個。”“妖怪。”

雖然沒達到教育效果，卻達到了娛樂效果。小寶從此愛上了摸徐崢的光頭，有時坐在地板上一聲令下：“玩具！”徐崢就得把自己的腦袋湊過去當玩具，小寶伸出小手揉捏一陣后方才心滿意足。

為了這個閨女，徐崢頗有點忍辱負重的味道。小寶再大一點兒之后，就不愛整天關在家里了，老鬧騰著要出去玩兒。陪女兒外出溝通感情的機會，徐崢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的。附近有個很普通的商場，5樓有個兒童天地，10塊錢可以進去玩個夠。這個價廉物美的去處是小寶的最愛，一出門就伸出手指頭往商場方向指，非常執著。

徐崢帶個帽子，再蒙個口罩，隔三差五就在兒童天地里陪小寶。他發現自家閨女是不吃虧且記仇的性格。有一次他在兒童天地里給小寶用積木搭了個房子，結果一個小男孩路過時不小心給踢倒了。等男孩玩秋千的時候，小寶很努力地抱起一根最長最粗的積木跌跌撞撞湊過去，舉起來就往男孩身上掄。徐崢眼疾手快給攔住了，哄小寶說再給她搭一個房子，小寶皺著眉頭：“再搭的還是剛才那一個嗎？“徐崢覺得這話特有哲學家的風范，他坐下來跟小寶解釋世界瞬息萬變，任何事物都在發展變化……最后小寶被繞糊涂了，趴在他懷里睡著了，被抱回了家。

小寶會看電視了，有時候電視上放徐崢或陶虹出演的電視劇，他們也會一起看，一邊看一邊說說拍戲的花絮趣事。小寶上星期還在電視里看到媽媽和別的叔叔談戀愛，這周就有看到爸爸跟別的阿姨談結婚，于是小腦袋就有點不夠用了。一次，徐崢指著電視里的自己問小寶：“爸爸帥不帥？“小寶白他一眼：“混亂。”雖然答非所問，但徐崢覺得這回答非常精辟、很有思辨色彩。

一次，徐崢不知從哪兒聽說女兒要夸，這樣才能樹立起她的自信心和自豪感。于是，他每天對著小寶甜言蜜語沒完沒了，翻來覆去變著花樣夸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這些順耳的話，小寶全聽進去了。上幼兒園第一天，她就跟女同學打起來了，原來大家都覺得自己才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個個都有點輕度芙蓉癥的跡象，最后老師在班上排出九個并列第一的最漂亮姑娘。

入托后，陶虹打算讓小寶學游泳，因為她曾經是花樣游泳運動員。不過由于自己當初游泳太多，所以她特煩下水，于是將這任務交給了徐崢。徐崢是個旱鴨子，帶著小寶去找游泳教練，父女倆一起從零開始。結婚前，徐崢學過游泳，請了三個教練，同一個結果——沒學會。當然不能怪教練，主要是徐崢三天打魚，三十天曬網，沒有堅持到底，半途而廢。

小寶因為有媽媽的遺傳，天生喜歡水，學起來飛快。徐崢也覺得奇怪，當初自己單獨學習的時候，每周抽一天時間都難于上青天，總覺得自己忙得不得了；現在為了女兒，一周兩次練習，輕松自如，仿佛一下子找到并擁有了天底下最堂而皇之、最鏗鏘有力的借口，推掉一切閑雜事情，專心陪著女兒。

小寶充分發揮不怕水的天性，第一次就敢將頭沒入水中，第二次就敢放任教練將她往水中央扔去，看得徐崢心花怒放，引以為傲。小寶進步很快，徐崢也是，突然有一天，他學會游泳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學會的，最后，只能將此歸結于女兒的影響力以及原動力。

小寶4歲了，可似乎還沒有變成小棉襖的覺悟。急了又急的徐崢不著急了，或許，小孩子的思想是大人永遠無法理解的，可能她叫他壞人時心里充滿喜悅，稱他妖怪時滿腹都是甜蜜，沒有誰規定女孩子應該怎樣長大。同樣的樹種，會長出各異的姿態，說不定小寶的這種成長是最適合她、最能讓她輕松愉悅的呢？

做父親的成就感，或許也不在于每天進進出出收獲的甜蜜呼喚，享受不了女兒乖巧的按摩揉肩，每天被她摸摸光頭也不賴——無論是自己前世的情人還是仇人，最起碼都是自己人，這就足矣。

編輯 尼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