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托兒和婚托兒的親密聯盟

趕兩個場子

下班，下樓，我在人行道上大步流星地走。財務部的柳美眉在身后按喇叭，招呼我上車：“我送你一程。”我說：“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就送我一程？”她嘿嘿直樂：“地球人都知道，金松三路原味飯店。”

真被搞敗了，看來我急于摘掉女光棍帽整天急著相親的事，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了。

到了原味飯店，那個三姨的堂兄家的老大給介紹的絕種好男人早就到了，新上市的蘋果手機放在飯桌上，他那戴著一枚戒指、一只大手表的左手，放在桌子上熠熠生輝地敲打著桌面。我心里覺得一陣陣地疼，都說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怎么好錢財都被豬樣的男人給掙了呢？那只名牌手表要是戴在一個帥哥手上，該有多好。

男人看起來對我挺滿意，揮著手很是慷慨地招呼我：“想吃什么，隨便點，咱別的沒有，就是有錢。”我心里嘀咕，有別的也沒看出來。

他頗為自得地告訴我：“如果咱們好上了，有個事情得提前跟你說好了——我這個人啊，事業比較成功，朋友比較多，一個星期總得有那么幾天在外面吃飯，你可別介意。”

我漫不經心地說：“我的事業不夠成功，我的朋友也不夠多。不過，這周我已經是第五次在外面吃晚飯了，今天晚上還要趕兩個場子。”

他立刻目瞪口呆，可我也是實話實說，本周的確是老媽第五次給我安排相親飯了。自從我過了28歲大關，她老人家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到處托人、找關系、到中介所去登記，給我張羅對象問題。今天老媽說了，周末時間充裕，所以多安排了一次相親。

中場休息的時候，羅胖子殷勤地給我端過來一杯酸奶：“辛苦啦，姑奶奶。”我說：“不辛苦，為你的人民幣服務。你把桌子收拾一下，第二位男嘉賓就要隆重登場了。”

吃人家的嘴短

那天晚上的第二場相親，是3年來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那個相親對象，名校，海歸，理工男，貌端體健，既沒有丑到挑戰我的底線，也沒有帥到需要讓我操心的地步，正是貨真價實大齡剩女的適用男。

幸福就像花兒一樣，漸漸地就要在我的面前開放了。不過，這種可能得建立在最后時刻羅胖子沒有節外生枝地跑出來給我加菜的前提下。我和海歸男正談得熱烈，甚至盤算著如果他提出第二次約會的話，我該采取矜持還是很矜持的態度。羅胖子適時出現了，華麗地給我們桌上端來一盤蒜蓉大腸：“感謝多日來您對小店的照顧，特意送一道您最喜歡的萊，免費的。”

海歸男看我的眼神立馬全變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喝咖啡的周立波突然發現，自己差點愛上的竟是個吃大蒜的郭德綱。看著這個熱愛剩女的珍稀動物落荒而逃，我真想當場掀了桌子跟這個死胖子發飆，可是心里有火卻又不能發。

一來，我之所以總是被指派到這家飯店從事相親大業，完全是老媽的授意，讓我來照顧生意，“在哪里吃不是吃，總算是跟老板認識，是自己的主場”，這里面摻雜著老媽的面子呢。二來呢，吃人家的嘴短。不是說我總是吃白食，或者吃霸王餐，而是因為羅胖子說了，相親這種事，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你能讓男人掏錢請你，那當然最好了。可如果你只能跟人家AA，你的那一份飯費我就不要了。

今天晚上，這兩個男人都是嘴上說得漂亮，卻在最后時刻選擇了AA。如果我重色輕友跟羅胖子發火的話，損失的就不只是男人，恐怕還有我的錢包了。

出得廳堂，下得廚房

平心而論，把相親地點安排在原味飯店這個事，完全歸在老媽身上，也不完全對。其實，我覺得選在這個飯店相親，挺好。飯店雖然不大，但是低調、安靜，適合相親，裝修風格也不至于讓男人覺得過于豪華而怯懦，或者過于寒酸而自高自大。

還有，飯菜的味道也不錯，羅胖子以前在一家四星級酒店上班，是個能夠指揮十幾個人的大廚，干的是藍領的活兒，可拿的薪水比我這個白領還要高出好幾倍。后來，他上夠了班，就自己搞了這么個飯店，里里外外一把手，外加一個小伙計。

他自詡這就叫“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圖個輕松自在。沖著他手藝來的人還真不少，店里幾張桌子經常爆滿，他和小伙計忙不過來了，就喊：“小妖，你別光顧著吃了，幫個忙。”

可是那一次，他喊錯了時間，那個跟我有80%可能心心相印的金領站起身來招呼結賬，羅胖子從廚房里探出腦袋來大聲吆喝：“小妖，幫個忙，把錢收了。”

金領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你……是個托兒？”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又把自己否定了：“你到底是婚托兒，還是飯托兒？”我百口莫辯：“你覺得我到底是個什么托兒啊？”他認真想了想，把自己都給想糊涂了，搖搖頭：“說婚托兒和飯托兒，你其實都有點像。可是，你好像也沒讓我花費多少啊。”

我只好承認，自己是個不成功的婚托兒，或者飯托兒。可是不管是什么托兒，這只煮得已經八成熟了的肥鴨子，又撲棱著翅膀飛走了。羅胖子還不知死活地拿圍裙擦著手洋洋得意：“按理說，你該給我掛個牌子了——花妖定點相親飯店，或者花妖相親實踐基地。你就放寬心找人定做去吧。”

我狠狠揪著他的耳朵出氣：“我是經常在你這里相親，可相親成功率到目前為止，還是個零啊。打出這么個廣告，讓人怎么看我啊——擺設了30年都嫁不出去的陳年垃圾股？讓人怎么看你這個飯店——愛情的禁地？”

最大的夢想

實踐證明，我對羅胖子發飆的話純屬虛構，我既不是30年都沒有買主問津的垃圾股，他的飯店也不是什么愛情禁地。因為很快我就知道了，我的人生大事為什么會在原味飯店屢屢受挫。除了羅胖子總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做點錯誤的事，造成了一些誤傷，更多的時候，都是羅胖子，還有別的什么人的蓄意陷害。

那天，那個男人很客氣，因為羅胖子只給他一個人遞了張菜單，他就忙不迭地把菜單推給我：“你點，你點。”我往那張菜單上掃了一眼，發現上邊的菜價都標注得死貴，比羅胖子平時給我看的菜單要貴出不止一倍。

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怪不得我總覺得現在的男人都摳門得要命，怪不得他們覺得我就是個飯托兒了，怪不得羅胖子會對我那么慷慨大方。

我把菜單摔給羅胖子：“你長沒長腦子啊，看書看呆了，照葫蘆畫瓢都不會。是有飯店給情侶準備兩份菜單，可人家都是把便宜菜單給男人，把貴的菜單給女人，讓女人覺得男人慷慨，讓男人有機會裝慷慨。”

羅胖子搓著衣角，嘻嘻地笑：“要是那樣的話，你不是早就被人給追走了嘛。”

原來，我之所以一直留到現在還沒嫁出去，都是這個死胖子使了壞。我大怒：“我嫁不出去，對你有什么好處？”

他瞅著我不出聲，只嘿嘿地笑，我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老媽勸解我：“別跟小羅發火了，要罵就罵你老媽好了。”原來，老媽早就看好這個胖廚子了，可是兩個人合計來合計去，覺得羅胖子硬追我，肯定沒戲，他們就定了這么個放長線釣大魚的計策，先使用排除法，讓我什么人都看不上，或者讓什么人都看不上我，然后，用老媽的話說：“最后不就剩你了嗎？”

我欲哭無淚：“你還是我的親媽嗎？”

對我死心塌地、一門心思琢磨著讓我對他也死心塌地的羅胖子，我是想恨卻恨不起來，只是心存疑竇：“你到底愛我媽，還是愛我？”

他指著頭頂的燈泡，發誓：“我愛你。因為，你滿足了我對于女人最大的夢想。”

這句話，直到結婚以后干上了餐飲業我才知道，他對我所謂的死心塌地的愛，也許成色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足——要留住女人的心，先留住女人的胃，這就是一個廚子最大的夢想。

編輯 尼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