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著夜色掩護,爬過鐵絲網,逃出戰俘營與心上人約會。周圍是德軍占領區,他無路可逃,只好在每次約會后再次返回營地。為了與她相見,他總共越獄了大約200次。
現在,人們往往用“偉大的一代”來形容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參加反法西斯戰爭的戰士。然而,在眾多英勇抗擊故事之外,有些人的愛情故事更加富有傳奇色彩,霍勒斯·格里斯雷就是其中一位。
格里斯雷是英國大兵,他的作戰經歷并不輝煌——他不幸淪為德軍的俘虜。但是,在戰俘營里他邂逅了一名女翻譯,從此開啟了200次越獄的驚險歷程。只是,這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并沒有迎來完美的結局。60年后,格里斯雷在別人的幫助下,將這段傳奇經歷記錄下來。
“地獄”里的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確實是一種美妙的感覺。但是,對格里斯雷而言,這種感覺卻與地獄般的戰俘營聯系在了一起。
格里斯雷于1918年圣誕節出生,成長在英國萊斯特郡的一個叫伊布斯托克的小村莊。1939年9月1日,德國入侵波蘭。兩天后,英國與法國對德宣戰。依據當時的英國法律,所有18至40歲的英國男性有義務接受征召入伍。
那時,格里斯雷在一家理發店工作,一名顧客有意給他推薦一份消防員的工作,工資更高,也不用入伍。格里斯雷拒絕了,他志愿參軍,加入了萊斯特郡團接受新兵訓練。
7周后,他成為英國遠征軍的一員,前往法國作戰。僅僅半年,1940年5月,盟軍從敦刻爾克大撤退,年輕的格里斯雷淪為德軍俘虜。經過10周被迫強行軍,他和大批戰俘步行穿過法國、比利時、荷蘭,在盧森堡克萊沃被押上火車,在擁擠的車廂中度過了3天難熬時光。
這是一段非人的旅程,許多戰俘因受傷、體力透支和營養不良而失去生命。幸運的是,格里斯雷最終熬到了他戰俘生涯的第一座營地——位于波蘭波斯南的斯塔拉格戰俘營第八堡。
這座戰俘營的生活條件非常艱苦,格里斯雷和同伴不得不睡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波蘭軍隊使用過的馬廄里,忍受老鼠、蟑螂、跳蚤甚至蛆蟲的騷擾。營地管理人員知曉格里斯雷的“專業”之后,讓他擔任了營地的理發師。
戰俘每天的飲食只有白菜湯,還得忍受黨衛軍的無故毆打。有一次,由于在理發時對黨衛軍軍官言語不敬,格里斯雷遭到暴打,差點喪生。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一支瑞士紅十字檢查團的到來,一名戰俘不顧自身安危,曝光了他們在營地里遭受的種種非人待遇。
第八堡被關閉后,格里斯雷來到第二座營地:位于西里西亞的一座大理石采石場。在這里,俘虜的生活條件得到明顯改善,有熱水、更多的食物和稍微像點樣的床鋪,不用忍受黨衛軍的暴力,但每天需工作10個小時。
正是在采石場,格里斯雷收獲了自己的愛情。她叫羅莎,是當地一位采石場主的女兒,芳齡17歲,擔任德國人的英語翻譯。格里斯雷后來回憶說,他與羅莎一見鐘情,互生好感。
一場大冒險,隨之開始。
為愛越獄200次
隨后的數周里,格里斯雷和羅莎在營地看守的眼皮底下頻頻約會。然而,在雙方愛意逐漸升溫之時,壞消息傳來,格里斯雷再次需要轉換營地,前往大約60公里以外的弗雷瓦道營地。
為了與愛人約會,格里斯雷做出了瘋狂的決定:越獄。
弗雷瓦道戰俘營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周圍除德軍外,基本都是德軍占領的國家,最近的中立國瑞典也在600公里開外。在營地看守看來,戰俘逃跑無異于自殺,因此戒備并不嚴密。
格里斯雷發現,短暫的缺勤并不會引起看守的注意。他通過來營地理發的人接收關于羅莎的信息。在她來到戰俘營附近從事翻譯工作時,他便借著夜色掩護,爬過鐵絲網,逃出營地與她約會。
但是,即便逃出戰俘營,周圍都是德占區,格里斯雷也沒有藏身之所,只好在每次約會后返回營地,等待下次見面的機會。長此以往,他有時每周要越獄兩三次。
羅莎在與格里斯雷約會時,時常會給他帶一些食品和廣播器材配件。正是這些配件,確保了戰俘營里3000名戰俘能夠收聽到英國廣播公司的節目,獲知二戰戰事的最新進展。
格里斯雷后來在接受采訪時承認,無數次跨越生死線給他和羅莎帶來極大的風險。更富傳奇色彩的是,羅莎一直向德軍隱瞞了自己猶太人的身份,而一旦她與格里斯雷的戀情曝光,她及其家庭就可能遭致滅頂之災。
“如果羅莎和我被抓住,我可能會受到拷問,也有可能被槍殺?!备窭锼估渍f,“她的家庭狀況可能會被一查到底,所有親人會被槍殺。這是她為我們能夠在一起而承擔的風險。她對我而言,非常特別?!?/p>
兩人最后一次約會時,羅莎已經懷孕了,格里斯雷讓羅莎在戰爭結束后去別處定居,原因是到時候她會被當成德國人,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他把自己父母的通信地址給了羅莎,讓她安頓下來以后把她的住處告訴他。他當時承諾,無論如何,總有一天他會寫一本書,告訴全世界關于她的善行和他們兩個人的愛情。
其實,格里斯雷的勇敢不僅僅表現在為愛情越獄上。有這樣一張二戰的老照片:一名半裸上身的戰俘,正在向納粹黨衛軍頭目海因里?!はD啡R抗議著什么。這名戰俘,就是格里斯雷。他后來回憶,自己當時并不知道這名軍官就是希姆萊,但他確定那個人應該是一名德軍高級軍官。格里斯雷說,他當時脫下上衣,讓希姆萊看看自己是多么的瘦削,希望德軍改善戰俘營的伙食條件。
不完美的結局
1945年5月24日,隨著德軍的潰敗,格里斯雷重獲自由。這一天,他恰好已在戰俘營中待了整整5年。
返回英國后,格里斯雷盼來了羅莎的信件。她懷孕在身,住在德國一處美軍基地,自稱受到良好照顧。格里斯雷為羅莎作證,稱她在二戰期間幫助過同盟國的士兵,從而使她在美國人那里獲得了一份不錯的翻譯工作。
兩人的通信,于當年12月結束。此后,格里斯雷多次嘗試與羅莎聯系,均沒有獲得回音。一年后,他收到一封陌生人的來信,后者自稱是羅莎的好友,告知格里斯雷:羅莎在分娩時因難產去世,孩子也未能幸存。
羅莎死后,格里斯雷傷心欲絕。他先后經營了理發店、出租車公司和拖運公司。1970年,他在一場化妝舞會中結識了布倫達,兩人于1975年結婚。1988年,退休后的格里斯雷前往西班牙一個叫白岸的地方生活。
2008年4月,格里斯雷遇到了作家肯·斯科特,對方答應為他代筆。格里斯雷終于可以兌現對羅莎的承諾,把他們的經歷和愛情公之于眾。斯科特說,格里斯雷當時已經患有非常嚴重的關節炎,自己所能做的只是成為格里斯雷的手指,代替他寫出自傳《鳥是否仍在地獄里唱歌》。
這本書,于2008年底出版。2012年,格里斯雷和羅莎的愛情故事搬上了好萊塢的大銀幕。遺憾的是,格里斯雷無法看到這部電影上映——2010年2月,他在睡夢中安然辭世。
編輯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