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往銀川的列車上,我正低頭看書,就聽到旁邊的女子打電話:“諾諾好些了嗎,要不你帶諾諾去醫(yī)院看看?”那女子聲音清澈,眉眼含嗔,話語里滿是關切。
我想她肯定是出門在外,放心不下家中的小孩。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后,她望了我一眼,有些歉意地說:“影響你看書了吧?”我忙回道:“沒事的。你家孩子生病了?”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是我收養(yǎng)的流浪貓病了。”
她告訴我,她住的小區(qū)有許多流浪貓,它們整日在小區(qū)內游蕩,常常因饑餓或疾病而死亡,她見到這樣的情況心有不忍,此后的8年間,她從微薄的工資中拿出些錢,每天兩餐定時喂養(yǎng)流浪貓。有流浪貓生病了,她還要給予細心的照料。諾諾就是一只生病的貓,在給它喂藥時,她還被抓破手臂。這次她出來旅游,放心不下貓咪,專門請鄰居代為照看。
聽了她的故事,我的心被柔柔地觸動了。在這紛紛擾擾的塵世間,總有些人游離于喧囂之外,以悲憫的心護佑弱小生靈,給生命以最大的尊嚴。
清晨,行走在郎木寺鎮(zhèn)的石板路上,我被兩邊的藏飾店吸引。踏進一家小店,我左挑右揀,最終選中藏銀手鐲、風尾發(fā)管和綠松石吊墜三件飾品。我跟身穿藏袍的店主討價還價,提出要優(yōu)惠30元。
“早上第一筆生意,不為賺錢,求個和氣。”他邊說邊把飾品裝進袋里。我心里一陣暗喜,從背包里掏出錢包付款,接著戴上精美的飾品,對著鏡子照了又照。
“快點,要上山了。”聽到導游在街邊催促,我接過店主找的零錢朝外走去。剛走了幾十米,聽到后面有人喊:“唉——請等一等。”
我回頭望去,見那個藏族漢子急急地跑來,他喘著氣站穩(wěn)了腳步,遞給我一樣東西——是我遺忘在柜臺上的錢包,里面裝有一些現金和身份證。我接過錢包,激動得連聲道謝:“謝謝,謝謝!剛才還了半天價,你還這么熱心,真是不好意思。”店主憨憨地沖我笑笑。
尷尬中,我掏出50元錢遞過去,店主慌忙擺手說:“這是你的錢,我不能拿。”他雙手合十,口中念道:“扎西德勒!”隨后便轉身離去。
這是一段輕松愉快的行程,山水相依,風光秀美,鐫刻進記憶的還有樸實的藏民。在這個離天很近的地方,他們的心像草原上的藍天白云一樣純凈高潔。
坐了5個小時的大巴車后,我們來到了此行的終點站——青海湖。接連幾天在高原上奔波,有些旅客不時地抱怨著。坐在我旁邊的女孩,模樣清秀可人,腿腳有點跛,但她卻顯得很快樂。
兩個多小時很快就過去了,等我們回到大巴車上時,女孩脫下她的鞋子,純白的棉襪上浸著絲絲血漬。我不禁愕然,這才想到這趟西北之旅,對她來說委實不易。
閑談中,她講起自己大學畢業(yè)后,到一所鄉(xiāng)村中學支教。一次暴雨過后,她護送學生下山,因山路潮濕陡峭,有位學生腳下猛然一滑。危急時刻,她奮力將學生推向路邊,自己卻滾下了山坡。
待她醒來時,已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她的腿也因此留下殘疾。出院后,她又回到了學校,孩子們圍上來拉著她的手,抽泣著說:“老師,以后我們就是你的腿和腳。”
山里實在是太窮了,很多孩子從未走出過大山。為了讓他們多了解外面的世界,她利用假期出來旅游,回去后把照片貼在板報欄上。
那一刻,我的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直想流淚。
人在一個地方待得久了,對美的領悟就會變得遲鈍。游走于山水之間,何嘗不是一種修行,它引領我們回歸自然,反躬自省,讓那顆躁動的心變得平和、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