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臉瓷娃娃

瑪莎的知遇之恩讓麥當娜銘記終生。往后20多年，麥當娜火辣性感的舞步紅遍全球，無數粉絲朝她尖叫吶喊，但她一直沒忘記那個古怪的老太太。

1978年一個秋日上午，19歲的麥當娜懷揣35美元和一個明星夢，從家鄉密歇根飛到紐約。出機場后出租車司機問她去哪兒？她說去市中心吧。她確實也說不出去哪兒，紐約是座大城市，她人地生疏舉目無親，只能憑本能行事。司機將她拉到時代廣場卸下，她立馬開始找工作，想進歌舞劇院謀個位置，但人家一見面就謝絕了，說她的基本功不夠扎實。她這下蒙了，要說她相貌平平長得像男孩，倒也罷了，可自己從小酷愛跳舞，基本功可不差。

原來這只是人家拒絕她的借口，想進好劇院得有高人推薦。旁人見她茫然，建議她找瑪莎·葛蘭姆舞蹈學校碰碰運氣。

這瑪莎是何許人？是美國現當代舞蹈界的師母級人物，曾在白宮先后為八任美國總統跳過舞，更厲害的是，她獨創瑪莎技法，強調女人跳舞要靠腹部的收縮調整舞步。不過老太太晚年變得很乖戾，常為小事大發雷霆，甚至掀翻滿桌飯菜。說是創辦了瑪莎學校，但她幾乎從不露面，學員們私下傳言，瑪莎喜歡藏在暗處觀察人。

麥當娜眼看求職無門，只好來瑪莎學校從頭學起，靠給快餐店打工攢學費。不過這個野心勃勃的姑娘，只是暫時向命運低下頭，她知道要想征服全世界，首先得征服這個老瑪莎。

麥當娜一直想找機會跟瑪莎見上一面，在她面前展示才藝。她猜測大家練功時，瑪莎很可能在過道巡視，因為學校有規定，練功時不許出課堂。于是她常常轉著轉著就來到門邊，不時拉開門往外瞅瞅，巴望會看見那個鬼魂似的老瑪莎，但每次都失望，瑪莎沒有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麥姑娘也不抱希望了，終日沉浸在練舞的辛勞中，練到苦時甚至想去做修女。一天中午她練得渾身大汗，忍不住想回去洗澡，違規拉開了大門。就在她剛探出頭的那一剎那，迎面撞上一老太太。

麥當娜在回憶錄里寫道：她就站在那兒，站在我的面前，定定地看著我，那形象似乎很高大，又似乎很遙遠。麥姑娘嚇壞了，她長這么大還從未知道什么叫怕，可此刻她被這老婦人鎮住了，她知道，老婦人的手心里攥著自己的命運。

麥姑娘以為瑪莎會將她痛罵一頓，甚至給她一耳光，如果真這樣，她也甘愿領受，因為自己畢竟違反了校規。老太太的頭發一絲不亂，很嚴謹地向后梳著，臉上搽了很多粉，像一個白臉瓷娃娃，若有所思地看著麥姑娘，看了一會兒，走開了，像幽靈一樣消失于某個門洞。

瑪莎究竟怎樣看待麥當娜呢？多年后接受專訪，她說：她是個野丫頭，別人藏心里的，她敢拿到臺面上，這樣做當然不討巧。是的，不討巧。可是請你告訴我，世上有哪個藝術家是討巧的？

瑪莎的知遇之恩讓麥當娜銘記終生。往后20多年，麥當娜火辣性感的舞步紅遍全球，無數粉絲朝她尖叫吶喊，但她一直沒忘記那個古怪的老太太。

一天，麥當娜獲悉瑪莎的學校因銀行催債瀕臨倒閉，老瑪莎正為還債四處奔走，她二話沒說簽了一張15萬美元的支票，讓人給老校長送去。老瑪莎真的很老了，那年已年滿94歲，她拿著這張沉甸甸的支票，流下了感動的老淚。

（選自《深圳商報》2013年6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