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關昆汀·塔倫蒂諾的影片,總能激起大眾的熱心解讀,仁者見仁,狠者見狠,誰都能取到自己所需,以至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卻因公婆不同理惹來諸多口角。所以,評價《被解救的姜戈》這樣一部相關影評已經汗牛塞屋的片子,其實是有很大的風險的,容易被拍、被噴,但是,拍和噴,也是昆汀影片的標志性風格,動作與血漿,總是相輔相成的昆汀二元素,本文如果遭此待遇,也算適得其所。
都說昆汀是一位鬼才導演,說“鬼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們應該知道,這只是有趣的揶揄而已,其實,昆汀是一位有情懷的漢子,這種情懷表現在他對暴力血腥的無比熱愛上,但他的暴力無疑充滿了正義感的號召,充滿了復仇中的快意,那是正人君子世界所無法企及的黑色縱情世界。昆汀將自己多年有關電影的策劃、編寫、拍攝、參演、制作等等諸多的行當經驗,投入到膠片的大缸中,生動地釀造出了一缸缸大醬,咸而香,比較適合重口味者食用。最新的“姜戈”,明顯又是昆汀的醬心之作,醬香四溢,醬滿全球,當然,好醬,也總是那么一塌糊涂得充滿著復合的味道,恰如昆汀一如既往的大雜燴風格。但昆汀大雜燴的優點在于,他能把各項元素進行有機的混搭和協調的組裝,以至于從各方挪移的東東擺在自己家里,渾然天成般成為自己的獨有風格,這或許是拿來主義的最高境界。
昆汀版《被解救的姜戈》,改編自1966年由導演Sergio Corbucci執導的同名影片《姜戈》,由意大利和西班牙共同出品,是一部比較典型的西部片。大漠,牛仔,美女,黃金,復仇,槍戰……極盡擺貨之能事,也從當年開始讓一眾西部片迷津津樂道,久久難忘,時時回響,當然,也包括癡迷的昆汀。俗話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昆汀終于以翻拍的赤誠舉動向自己心目中的經典致敬。
昆汀作品雖完全原創較少,但就算翻拍,顛覆也會顛個天翻地覆,《被解救的姜戈》亦然。原作中姜戈駕駛棺材車帶美女而行,一路恩怨情仇雙手被廢之后突然屌絲逆襲成殺不死的小強的孤膽英雄故事,變成了扮成牙醫的賞金獵人駕棺車救姜戈之后,殺匪警打地主戰惡霸抱得黑美人歸的解放斗爭片。姜戈從一個復仇者升華為一個解放者,一路高歌著“翻身農奴把歌唱”向著自己的愛情夢想進軍,天賦的神槍之力,終于讓影片在兩個小時之后,占領了“抗日神劇”的高地,敢于天朝抗日劇一決高下,決不姑息。
影片的選角,大而有當,兩大黑“巨猩”杰米·福克斯和塞繆爾·杰克遜,幾乎貢獻了最脫胎換骨的表演。一個追求自由一個甘愿為奴,有強烈的對比色彩的兩位黑人兄弟,其實代表了困境中人的兩種心態的掙扎,生存還是毀滅,對兩人來講都是天大的問題,是截然不同的理解和選擇,但每人都選擇了自認為可以生存下去的那個選項,并為著自己的無法預知的未來而固執地生存下去。
克里斯托弗·沃爾茲作為昆汀手下最得意的橡皮娃娃,直接從《無恥混蛋》中的冷血狡詐德國軍官,被捏造成有著德國牙醫身份的賞金獵人,從毀滅者到拯救者,華麗的轉身,不變的高深演技,同樣值得稱道。而本片的最大牌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與前三位相比,無疑更容易令觀眾出戲,雖然演技不容置疑,但太過招牌的明星臉,會給觀眾造成辨識性的定位失誤,無法全神貫注到他所扮演的角色中。
昆汀籠絡好四大主演之后,就開始了曬醬的流程,將四人配備成兩黑兩白,兩正義兩邪惡的有機組合,用逐漸交匯的劇情融合到一起,看他們碰撞的火花中,到底能激發出多大的能量。所以我們在莊園晚宴中,看到了張力十足的明爭暗斗,看到了每個角色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秀,無論是善是惡,都是人性的本能,散發著迷人的香氣。有時候,邪惡感往往比正義感更令人沉醉,而昆汀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激發出邪惡之美,再借用正義的名義堂而皇之地將之消滅掉,呈現出被毀滅的美。曬醬么,就是把食材從平凡變丑陋,再從丑陋中煥發新生機的過程,昆汀應該會很迷戀這個過程,才能讓影片散發著醬香。
《被解救的姜戈》五味雜陳,致敬多多,開片就來了一個大漠中行進的長鏡頭,粗糙的畫面顆粒感,粗糙的手繪藝術字體感字幕形式,移動中突然拉近的人物特寫,都是既往西部片,甚至早期港片電影的常見粗獷風格,在這里,成了一種刻意的懷舊品位。片中克里斯托弗·沃爾茲所駕馬車上的一顆釘在彈簧上搖來晃去的碩大假牙,以其百屈不撓的精神,輔佐著這一黑一白的西行之路,再古舊的包裝,也掩飾不住片中諸多有惡趣味思想流露的小道具和小對白,那是昆汀特有的惡搞風格在爍爍發光。
雖然我們奉行外來是客,雖然我們一貫崇洋媚外,雖然我們也把“有朋自遠方來”的悅乎口號喊了兩千多年,但是遇到姜戈這樣的血性彪漢,也必須會給一個下馬威。所以,我們秉承著計劃生育大國的身份,很突然的在上映幾小時內阻斷了姜戈的中國之路,也很技術的逼迫導演昆汀給姜戈做了他并不擅長的絕育手術,才換來《被解救的姜戈》在5月份的重新上映,這事足以令我們歡呼雀躍,因為我們再次看到的姜戈,也深深鐫刻上了被二度“救贖”的烙印,繼續去影廳歡呼吧,雖然被閹割,但畢竟抹滅不了姜戈的血性,這依然是一部令人熱血沸騰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