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趙家鵬

十年，他出生于偏遠的山村，早早就經歷了割草、放牛的生活。他很快樂，因為每天都吃得飽飽的，可以趟小溪，還可以坐在牛背上看日落，紅彤彤的一輪落日漸漸消失于地平線下。最重要的是，他還可以上學，和一些孩子一起識字、背詩。

十年，他沒能繼續上學，因為母親的病。但是他還可以繼續割草、放牛。日復一日，他的心變了，他開始向往天邊流浪的云。最后，他告別父母，去了書中提起的遠方——城市。

十年，他買的最貴的東西是一本新華字典，在他離開學堂之后，憑著這本字典，他又學會了很多字。這十年，他拼的是雙手，靠的是良知。三十而立，他做到了。于是，他給家里蓋了新房子，讓父母享起清福，同時，他還收獲了美麗的愛情。

十年，他有了孩子。孩子沒有吃多少苦。他有著爺爺奶奶的疼愛，有著媽媽的呵護，上的是最好的學校。他依舊忙碌著自己的事業，日以繼夜，為了讓家人過得更好。

十年，他的孩子在學校打架斗毆，不學無術，不思進取……他多次被叫到學校與老師談話，可現狀未改。漸漸地，他白發蒼蒼，無心工作。在一次心臟手術后，他放下一切，開始安逸地過日子。其間，母親病逝，讓他悲痛不已，父親也大近終年。他給母親修了很好的墳，每年香火盡孝，不久，父親安然離世，他坦然相對，孝行依舊。

十年，兒子學業無成，在自己的關系下找到一份工作，看似一切都風平浪靜。他回到家，開始仰望黃昏的天，和妻子一起。他告訴妻子，那朵流浪的云回來了。然而不久，兒子就被判了刑——十年。

十年，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熬到兒子出獄，他心里隱約覺得，怕是熬不到的。和妻子探了九次獄后，他終于在孤獨傷心中死去。臨死前，他告訴妻子，把他和父母葬在一起。這多年流浪的云要回到父母那里，和父母長久依伴。

十年，兒子出獄了。兒子和妻子來掃過一次墓，以后便是妻子一人了。兒子帶走了家里的錢，一走便再也沒有消息，妻子自己還有點積蓄，年年都給他很好的香火和癡情的思念。時光荏苒，妻子也漸漸老了。

十年，妻子不再來掃墓，因為此刻她就陪在他身邊，再也不會離開。從此，他們的墳前雜草叢生，再也沒有人來過。只有黃昏時，天邊有朵流浪的云悄悄掠過。

十年，風刮過那片山岡，天空沒有鳥飛過，雜草搖曳起一片凄涼，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跪在墳前，長跪不起。

【簡評】原來人的一生就在這風輕云淡中消逝了，什么坎坷，什么磨難，什么勞苦，只變成時間里煙霧繚繞的一瞬。小作者把一個人坎坷的一生化成了十個不起眼的鏡頭，卻在每一個畫面中彰顯了滄桑人生和漫漫時光的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