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中有神圣

丁丁

馬尼拉任何時候都令人感覺濕熱難耐，即便臨近圣誕節也毫不例外。在一邊臨海的日落大道附近消磨了幾天，享受著白天與海鮮美味為伍，夜晚與啤酒和現場音樂為伴的時光后，我開始對于這種度假生活略感厭倦，于是與同行的朋友暫時作別，獨自開始探尋遠離大海與度假者的菲律賓。

不如到大學里去看看。讓我臨時有了這個念頭的是迎面走來的幾個學生，與街上多數菲律賓人不同的是，這三男兩女非常開朗友善，與迎面走來的我笑盈盈地打著招呼。這讓之前在試圖與當地人交流屢屢碰壁的我心生溫暖，于是掏出手機上網搜索關于馬尼拉大學的信息。湊巧得很，就在我漫無目的的步行間，地圖上顯示，我已經在一所大學附近。

亞洲最古老大學

大學并沒有圍墻，只是一個象征性的大門標志將它與外邊的人行道隔離開來。從進入校區開始，一種與之前馬尼拉完全不同的氛圍便將我包圍。枝葉茂密的蒼天大樹排列在路邊，伸展開來的樹葉將整條路遮蔽，走進去仿佛是進入叢林深處；石頭建筑高大宏偉，地處的青綠色苔蘚和墻壁上一塊塊的破損斑駁訴說著它久遠的年代……如果不是溫度和周圍人的膚色樣貌，這里幾乎讓人感覺置身在歐洲的某個百年學府。

就在我對學校的身世充滿好奇之時，跟前一個青銅雕塑前的牌子為我解開了疑惑。“圣托馬斯大學（The University of San Thomas）創立于公元1611年，它不僅是菲律賓和全亞洲最古老的大學，還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天主教學校之一。”長方形黃色金屬牌上的黑體英文雖然簡短，但已經分量十足地交代了我所處之地的厚重歷史。原來漫不經心間，已經游走在亞洲最古老的大學中。

根據年代和建筑樣式所顯示，這里無疑是當年西班牙殖民者修建的。像任何一座有悠久歷史的大學一樣，這里如一個巨大的公園一般令人感覺愜意，盡管有些建筑因為年久失修而顯出頹勢，甚至有的已經破敗荒廢，但行走其間，仍然與外邊有種天壤之別的感覺。

令人遺憾的是，進入圣誕假期，大部分教學樓已經大門緊鎖，我無法進入建筑內部一探究竟，只能坐在一處大樹下的長椅上休息。待了好一陣子，眼見即將天黑，正準備離開時，迎面走來幾個有說有笑的年輕人，這不正是之前在附近遇到和我微笑打招呼的那一群。我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我。雖然之前并不曾交談，但再次見面時似乎已經是老相識。他們再次報以熱情的微笑，而我則走過去與他們聊了起來。

“如果有時間，不妨去觀摩一下今晚我們的唱詩班。”其中一個襯衫雪白，眼睛清澈透亮的男生對我說，他有一個非常西班牙的名字—卡洛斯。卡洛斯與其他四人是這所學校一年級的學生，剛剛入學不足一年，因為主修神學，所以在圣誕即將到來的時候，他們則被安排了特別的任務，加入唱詩班，平安夜時在教堂中演唱。

在卡洛斯一行的帶領下，我來到了剛才經過的大教堂，他告訴我說，這里是整個校園中最重要的建筑，但因為多數時候并不開放，所以很難有機會進入。在建校伊始，教堂便已經存在，至今已經有四百多年歷史。此時，唱詩班的工作人員和一些更小年級的少年已經在教堂內做著準備工作，只等天黑后開始。

推開裝飾繁復的厚重大門，高大的教堂出現在眼前，高高的拱形屋頂距離地面超過十米，拱形屋頂被華麗的裝飾和令人眼花繚亂的宗教油畫點綴得滿滿當當，一種神圣感頓時將我們籠罩。西側的玻璃花此時正被斜射的最后一抹夕陽照亮，耶穌的輪廓、天使的身形、圣母的臉龐被點亮，但不多時便又消失。此時，在管風琴的伴奏之下，一首首圣歌被臺上這些不同年紀的青少年唱響，他們的聲音宛如天使。而在臺下，我坐在木椅子上，被天籟之聲包圍，如入夢境。

了解馬尼拉的最好地方

美妙的歌聲足以讓人恍惚一陣子，直到街頭肆無忌憚大聲在身邊鳴叫的喇叭聲將我叫醒。果然如剛才道別時卡洛斯所說，馬尼拉的夜晚不容易找到返程的車。出租車這些天或許已經提前收工，或者干脆放假去享受假期。幸好他教我用當地語言告訴司機酒店位置的名字，我也可以像當地人那樣，坐上車身花哨的Jeepney返程。“那是了解馬尼拉的最好地方。”他這么告訴我。

Jeepney在馬尼拉可算得上歷史悠久，從上世紀40年代獨立起，被美國人留下的軍用吉普便被當地人山寨并改良，從軍用裝備搖身一變成為大眾交通工具，并持續至今。而“Jeepney”這個名字，也由此而來。

我跳上一輛已經坐了6個人的Jeepney車廂后排，車老大似乎對目前的載客率并不滿意，慢悠悠邊走邊讓售票員招呼，直到兩排座位擠下10個人才滿意地開動。我坐在中間位置，大家面對面靠窗座，背部露出窗口。從旁邊同樣的車上，我能想象從車外看到我們的情形—若干后背從滿是醒目廣告的車身中露出，如果有女性乘客會更好看些—那穿著吊帶的古銅色曼妙身材成了動人的街頭風情。

在我們車的前排，除了司機還擠著兩個人，靠外的那個一條腿搭在車外，半個身子露出來，不時探頭探腦張望前邊的路況，我起初以為他是售票員，后來才明白原來坐在那個位置的人，都順便義務替司機打拐彎手勢疏導交通。

因為是第一次乘坐，所以我自然不會像其他人那樣玩手機、睡覺或者發呆無所事事，而是好奇地四處觀察，我發現，車上最有意思的事情算是買票。乘客上車，一人接一人將錢傳遞到司機手里，司機不回頭，只把一只手向后一伸接錢。錢到手，眼角余光一掃，便知道了是多少，如果是紙幣，就對折了夾在手指縫里，一路跑下來，司機的手中會夾滿鈔票，呈半扇形迎風而動，但無論收錢找錢或是手里夾滿鈔票，都不會影響司機的駕駛，照樣開得飛快。如果硬幣就放到方向盤旁的小盒子里，盒子分三格兒，一塊、兩塊、五塊，錢分類裝入，整齊而有序。在司機打開盒子的一瞬，我看到蓋子上耶穌與圣母頭像。這樣的情景讓我想起了剛才大教堂的拱頂和玻璃畫。盡管喇叭聲代替了圣歌，但此刻，我分明再次感到，隱藏在市井氛圍中的神圣。

行走者語

菲律賓地處熱帶，季節分雨季和旱季，旱季為每年11月到次年4月，這個時候天氣晴朗干燥，比較適合旅行。

相比泰國、越南等，菲律賓物價明顯偏貴，這主要體現在住宿上，稍微舒適些的住宿，每天都將花去50美元。在交通和飲食上，菲律賓還算得上物美價廉。

菲律賓的貨幣為菲律賓比索（Piso），1人民幣約合7比索。在菲律賓境內的銀行等，可以使用美元直接進行兌換，人民幣通常不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