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國的經濟半獨立生活

鄭郁鑫：就讀于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為2010～2011年度PIE項目交流學生，在美國度過了一年精彩的學習與交流生活。

美國與中國一個很大的不同就是經濟觀念不同。在美國，一般10年級以上的孩子就會有自己的車（家長付首付，自己付月付），他們自己開車上學、出游，自己打工掙汽油費（最近油價漲得厲害，他們壓力很大）。和我一起上歷史課的12年級的Leslie就整天忙于找工作，我問她為什么要找那么多工作，父母不給零花錢么？她說很早以前就不給了，她馬上要滿18歲了，媽媽嚷著要把她“掃地出門”。美國中學生的經濟獨立程度著實令我驚訝，可是沒想到我自己在美國也過上了經濟半獨立的生活。

一

因為我一直喜歡畫畫，所以在課間休息時會畫些素描，很多人看到了都會真心地稱贊我畫得很不錯。有一天，一個瘋狂迷戀《暮光之城》里Jacob的女生Abby找到我，問我能不能幫她畫一張Jacob的肖像。其實我當時挺猶豫的，以前從來沒有幫別人畫過肖像素描，因為畫一張素描動輒就會花費20幾個小時，可又不太好意思拒絕，于是我說我簡單地幫你畫畫吧。本來是想簡單畫一下的，可是我越畫越認真，當時也比較有手感，一個下午就畫好了。Abby收到畫的時候就開始尖叫，她把畫放進文件夾的封面，逢人就拿出文件夾說：“看，Vincent幫我畫的Jacob！”于是就有很多人跑來找我畫畫，高年級的找我畫他們的肖像，低年級的要求畫獨角獸、超人之類的。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要是一一答應，估計這輩子都畫不完，所以我都回絕了。

但是，有一天化學課上，Mrs Brown說，她這輩子的遺憾就是當了化學老師，而沒當成化學家。有可能的話，希望我能把她畫成化學書封面上那個做實驗的lady，她會裱在自己教室的墻上。老師的夢想當然要幫她實現，于是我破例了。畫好后，Mrs Brown和Leslie都很震驚，說我應該幫人有償畫畫。這猶如醍醐灌頂，我心想自己怎么沒想到呢！這樣一來回絕別人也有理由了，回絕不了的收取一定的費用，對我畫畫所花費的時間也有個補償（汗，當時還沒有想到這樣也能掙錢）。

聽到畫畫要收費，一部分小孩放棄了，另一部分堅持想要，并問多少錢，我說根據所畫內容的復雜程度，大概10美元左右（10美元在美國并不算多少錢，一杯可樂就要2美元）。此后，找我畫畫的人日益減少，最后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雖然結果是早已預料到的，但是當時我非常傷心：我的畫竟不值10美元？后來才知道原來家長不會給孩子多少零花錢，他們是真的湊不出10美元。有一天，歷史老師的女兒來找我畫Jacob，我心灰意冷地想，我免費給她畫吧，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為別人畫畫了，因為小姑娘特別喜歡我，有糖果、零食都要分給我一點。畫好后，她竟拿出1美元給我，我當時心都碎了：都說了免費，你卻拿出1美元，難道我的畫就只值1美元？誰知放學的時候歷史老師找到我說，白天想讓她女兒自己給我錢，因為那1美元是她自己的，這樣她才懂得尊重別人的勞動。然后歷史老師又拿出10美元給我，說她知道我花了很多時間，問我夠不夠。我鼻子一酸，大哭了起來，原來我錯怪小姑娘了。老師抱住我，問我是不是不夠，我說沒有。那一刻，人生中我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努力被別人肯定，第一次感受到有所勞必有所得。

二

畫畫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因為學校電腦存在更新問題，自主學習課上，我們高年級學生被安排去幫助低年級學生，我被安排去為三年級的學生輔導數學。有個孩子有多動癥，三年級了還不會加減乘除，我每天都要一對一地輔導他。第一天我就崩潰了，他什么都不會就算了，還不認真聽我講。可是憑借我堅強的小心靈，我用了3天時間終于教會了他除法！不過不練習他就會忘記，于是我們每天都要鞏固練習。兩周下來，我終于幫他把已學的內容全部復習完了。這時候我發現，雖然他理解能力低，可是反應速度極快（上帝是公平的）。幾次考試下來，他從60多分一直躥到98分，儼然成了數學高手。老師激動無比，家長更是高興，提出放學后請我為他輔導半小時，每周3次，一周40美元。聽到這個數字我整個人都驚呆了！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job，不過第一天上班也是無比艱辛，小孩不想補課，蓄意逃跑，我費了半個小時才把他拉回來。后來情況就好多了，我甚至還給他上了超前的內容。

大家不用羨慕我，其他同學為了賺錢也是各顯神通。美國最賺錢的工作是什么？Babysitting——看小孩。據Leslie爆料，周末照看一個小孩有70美元，關鍵在于你還可以同時看幾個小孩。大家可以參考一下，在沃爾瑪工作一小時的酬勞是7.25美元，不過我不喜歡浪費時間的工作。

三

后來學校要建升旗廣場和花園，我的Host daddy（住家爸爸）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他希望有人能畫一張設計圖，這樣別人就能直觀地參照，學校可以為這張設計圖支付50美元。Host daddy問我有沒有興趣，我欣然接受了任務。之后我們共同討論、共同設計出方案，考察地形，連占地面積、臺階高度都要算好。我把升旗臺設計為十字架形，所有的人都說awesome（好極了），但有一個老師提出了異議：這樣不就是把旗桿插在了十字架的心臟上么？為了避免引起爭議，我又把十字架分成五部分，在高度上區分開，最后畫出了設計圖。收到錢、簽了學校的收據時，我感覺自己儼然是一個設計師了。

交流項目快結束時，我為Host mom（住家媽媽）免費畫了兩幅肖像，送給她即將過生日的兒子和孫女。我還偷偷拍下了grandma的照片，并畫出來送給她作為離別禮物，她被這份驚喜感動得淚流滿面。即使美國社會是有勞才有得，也不能以金錢衡量一切。Money is cold but love is wa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