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帥
摘 要:本文介紹了群體極化這一社會心理學現象及其在網絡中的成因及表象,分析了群體極化在現實以及網絡中的可能引發的后果——有利也有弊,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傳統媒體在應對網絡群體極化事件中的責任與作為。
關鍵詞:群體極化;群體認同;新媒體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3)06-0054-02
臺灣電影《駭戰》是一部網絡題材的電影,播出后引起了觀者的共鳴,尤其受廣大網友熱捧。近幾年網絡題材的電影不多,但是一經推出,便會引來熱議,例如2012年陳凱歌執導的《搜索》。可見,網絡生活在當今社會的廣泛性。以上提到的兩部電影,故事情節有相似之處,都是從一段視頻引起的誤會開始,在網絡上激起了廣大網民對視頻主人翁的聲討,并都采取了“人肉搜索”這一頗有爭議的手段,將網絡上的聲討引向了現實中的人身攻擊。筆者無意對電影多作評論,本文旨在探討電影中所折射出的、且在目前互聯網上普遍存在的一種社會心理現象——群體極化效應。
一、何為群體極化
群體極化最早于1961年由美國傳媒學者詹姆斯·斯托納(James Stoner)在發現群體討論時的現象所提出,是指“如果一開始群體內成員的意見比較保守的話,經過群體討論后,決策就會變得更加保守;相反,如果個人意見趨向于冒險的話,群體討論后得到的決策就會更加有風險。也就是說,群體討論會得到更加極端的決策,這種現象被稱作群體極化效應。” 其后,美國心理學家薩拉·凱拉爾(Sara Kiesler)在研究中發現:群體極化現象不僅存在于現實中,而且同樣存在于網絡中。拉塞斯皮司(Russell Spears)與其同事也經過研究證明:網絡中的群體極化現象更加突出,大約是現實生活中面對面時的兩倍多。
通過概念的延伸,網絡群體極化可解釋為,網民一開始即有某種偏向,在網上通過交流后,原有的心理偏向得以強化并走向極端。這很符合我們的日常經驗,在網絡環境里,人們很容易通過各種途徑,例如分類論壇和微博等社交應用,找到志同道合的個人和團體,彼此進行溝通討論,到最后他們的想法還和原先一樣,并且變得更加深信不疑。
二、網絡的土壤中更易滋生群體極化
網民在網上比在現實生活中形成群體極化的傾向更為突出,學者們總結了諸多原因,如匿名效應、群體認同、群體無意識等。
(一)“便利性”是主因
筆者看來,網絡技術所帶來的信息溝通的“便利性”是群體極化加速的主因。相較于現實中的人際關系,在網絡中,人與人建立關聯變得更為容易,基于地域、年齡、興趣、價值觀等,個體之間很容易集結成群體。當遇到某一事件的觸發后,個體與個體的聯結會加速,群體與群體之間也會更廣泛地尋求共通,建立起聯盟,于是逐步在整個互聯網形成聲勢,最終釀造出影響廣泛的網絡事件。
(二)群體認同導致“同質化聚集”
每個個體都會尋求一種“群體認同”,以體現自身的存在價值,因此形成了一種“同質化”聚集傾向,同質化的網民相互交流,更容易強化自身原有的觀點,便形成了一股“極化”勢力。我們時常看到,在對社會上某個熱點話題進行爭論時,很容易引發“同質化聚集”現象,即我們通常說的“站隊”,于是形成了就某一話題的“暫時”性的極化勢力。這樣的局面在現實中也會發生,只是在網絡上,憑借技術提供的便利性,“極化”的過程加速了。因此,不妨以平常心看待,群體極化現象是普遍存在的,每一個研究者,或許都曾是這一現象的見證者,甚至親歷者。因此,雖然面對一種“極端”現象,但也沒必要過于少見多怪。
(三)網絡極化的后果:從網絡事件轉化為現實事件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網絡群體極化的特征是,網絡力量的迅速聚集,形成一股巨大的合力或多股爭鋒相對的勢力,并引發極端的行為,這種極端行為在群體觀點受到否定和挑釁時,尤其容易產生。例如起始于2012年初的“方寒之爭”,當方舟子介入質疑韓寒代筆事件后,爭端快速升級,方舟子和韓寒的粉絲自覺地組建起了倒韓派和挺韓派,各式各樣的挺韓派聯盟、倒韓派聯盟也層出不窮,并在網絡上經歷了歷時數月的激烈爭論,甚至屢屢把這種網絡上這種虛擬的“斗爭”引致現實中,例如打賭、約架等極端行為時有發生。可以說,由“方韓之爭”引起的后續網絡紛爭,是近幾年來最為典型的、影響力最為深廣的網絡極化事件之一。
三、群體極化是把雙刃劍
有爭論并不一定是壞事,真理越辯越明,關鍵是不可喪失理性,不能極端。筆者看來,群體極化現象確是把雙刃劍:
(一)傳遞正能量
一方面,在價值觀導向正確的前提下,群體極化有利于堅定信念、增強信心,團結群體力量,推動組織化的行動以實現群體價值。在這個意義上,極化、極端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在美國的歷史上,很多重要的價值就是通過一些極化勢力與行為所推動的,比如說公民權運動、反奴隸運動以及兩性平權運動。網絡群體極化也是如此,網絡個體若因某種“正能量”而聚集,對社會、對現實中的個體都會產生巨大的正面影響。
例如2012年8月7日上午,武義縣公安局民警王于京發出一條題為“大家多轉一次,英雄的生命就多一絲希望”的微博,請求網友轉發,尋找O型血供肝以拯救身命垂危的哈爾濱市阿城區松峰山鎮派出所所長王影。當晚,該條微博被網友轉發4萬多次,網友留言有1萬多條,眾多媒體的官方微博和演藝界名人也參與其中。其后不久,在各方努力下,終于有了與王影肝臟指標比較吻合的肝源供體。最終王影手術成功,獲救。類似的事件還有很多,例如記者鄧飛掀起的全國性打拐運動,郭明義發動的無償鮮血倡議,志愿者高速路攔車救狗,等等,無數善良的人們,迅速聚集起來,以現實中的作為,推動事件朝理想的方向行進。
(二)激發非理性
另一個方面,如果群體極化由不實信息或謠言引起,再加上某些參與者自覺或不自覺的推波助瀾,這將導致誤會加深,使事態失去控制。國內近幾年發生過幾次搶購風波,如“非典”期間的板藍根搶購潮、甲流襲來引發的大蒜搶購以及日本福島核電站泄露導致的搶鹽潮,都是廣大民眾受到不實言論的影響而導致的“極化”行為。當群體極化產生的觀點處于“一邊倒”的狀態時,其盲目性、危害性和極端性會大大增強。正如電影《駭戰》(電影情節根據臺灣真實網絡事件改編)所描繪的鄉民(與大陸網民含義相近)群體為了所謂的“鄉民的正義”,對他們所反抗的勢力進行喪失理性地窮追猛打,差點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而這股非理智的敵意,正是源于“理智者”的挑唆而產生的誤會。總之,人群聚集是常態,但是“極化”了,就容易產生“非理性”,任何事走極端總是不可取的,正所謂過猶不及。
四、積極疏導網絡群體極化:傳統媒體不可逃避之責
目前,雖然網絡的影響力顯著提高,但是網絡作為“媒體”的形象出現,還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尤其在主流新聞領域,網絡大多扮演的仍是“信息傳遞者”角色。由于傳統新聞領域的專業主義色彩,傳統媒體對外發布的信息,其公信力都會大大高于網絡,并成為“信源”被網絡轉載。正因手握強大宣傳平臺的傳統媒體在信息傳播上的優勢和影響力,致使其有責任積極地監測外部輿論環境,過濾外界的不實信息,維護社會的穩定。
(一)積極報道具有新聞價值的網絡極化事件
報道新聞是傳統媒體的謀生手段之一,也是媒體肩負的社會責任。目前很多媒體記者常常在網絡上尋找新聞線索,采訪查證屬實后,制作成消息或專題播出。具有“群體極化”特點的網絡事件,往往是時下熱點,吸引了大量的關注,而之所以會引發關注,要么事件本身具有特殊性,引人好奇,要么與網民利益直接關聯,而這兩點都是“新聞價值”的構成要素。報道有“新聞價值”的事件,正是傳統媒體生產媒介產品以圖獲利的基本途徑,同時也是媒體社會責任的體現。當事件發展到有“極化”傾向時,傳統媒體積極參與報道,正本清源,消除極端情緒和行為,便更加責無旁貸。事實上,很多網絡事件之所以走向極端,正是因為傳統媒體不作為,或介入得晚了。
(二)及早介入以防止非理性“極化”
傳統媒體在不同時點介入報道,對事件的進程將產生截然不同的影響。如果在事件尚處萌芽狀態時便及時報道,那么,即使只報道事件本身,不發表任何觀點,事件發展也會在諸多旁觀者關注并參與討論后趨于理性,因為不同觀點的交融,將使當事各方認識更加全面,心態趨于平和。2011年,媒體對“搶鹽風波”的介入算是及時的,搶鹽潮很快得以遏制,食鹽價格也迅速恢復正常。相反,如果媒體在群體極化事件中疏于監控,噤若寒蟬,則有可能錯過疏導矛盾爭端的時機,釀成難以預計的后果。例如2012年,發生在北京、濟南、青島、廣州、深圳等地的抗日游行,出現了很多諸如砸車、趁火打劫、故意傷人等打著愛國旗號危害社會安全行為。雖然,網絡上積聚了不少“理智抗日,理性愛國”的聲音,但傳統媒體并沒有給以足夠的聲援,致使非理性行為蔓延,這值得媒體及其主管部門反思。
(三)根據極化事件的影響靈活應對
判斷網絡極化的正負效應也至關重要。如前文提到的“打拐運動”、“獻血倡議”等事件,傳統媒體應積極給予正面報道,加速事件進程,將事件蘊含的正能量放大。而像“高速路攔車救狗”這樣具有爭議的行為,媒體則應給予理性引導,尋求標本兼治之策。傳統媒體由于其特有的信息傳播優勢,理應在監測和疏導某些不良的群體極化事件中責無旁貸,但是很多情況下,事件本身的緣起與政府及有關部門的不作為或監管失察有關,因此,僅僅依靠媒體本身的信息溝通功能,并不一定有助于將事件引向良好的結果,何況,傳統媒體本身也受控于政府主管部門,在新聞報道中也會受到各種限制。因此,歸根結底,對于某些惡性的群體極化事件的疏導,需要政府與媒體的緊密配合,政府是主導,媒體則是參謀和工具;而當政府應該介入而未能及時介入的時,媒體則應搭建起民眾與政府的溝通橋梁,擔任起“游說”政府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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