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歌秘境：臨滄

海男

1、臨滄，神造的地理圖像

我要以一個詩人的身份走進去。

我看見了瀾滄江從這幅圖像中環繞于臨滄的流程，它在以波濤編織著境內流程232公里的水上游圖，在這流程之上是偉岸的村莊，雄偉的高山。每次途經瀾滄江流域，我都會感覺到心慌意亂，我曾面對這條磅礴的大江寫下過內心的糾結和愛戀：

飛得很低是一種絕望，直飛到瀾滄江

動人的臂彎中，詩歌也好，基督也好

都蛻變著本能，都已經接受過崩潰和斷裂

在瀾滄江以下的緯度里，幽暗如此優美

底處的卵石長滿了暗礁，封鎖了

各路的消息……

怒江、瀾滄江，兩條大江給臨滄帶來了咆哮奔騰不息的水流。水，滋養萬物的出生地，所以我們在這塊廣袤無垠的土地上看到了強大的野生植物群體，它們像人一樣擁有自己的出生之地，像人一樣遇到了水就會吮吸到自己的根須。沿著這些地理，會尋找到根須盤繞的體系，這個龐大的家族深入塵埃織網或將身體裸露于上空織網，都符合了人類視網絡于時間簡史的詩學精神。所有的生物體系和精神家園都在織網。它們從出生以后就在仿效于日月星辰的運行規律在織網，它們附在潮濕的地殼運動中織網，織出的密徑支撐著大地的心臟，強化了人類生活的地球；與此同時，它們依然裸露著每一體系的肢體語言，將手伸向大地的靈魂織網。因為有這個地區永不枯竭的水循環，生物的織網術自由而詭異多端。比如，藻菌、苔鮮類、蕨類等世界的織網術，它們在永恒的時間中織網，用觸須鋪展在巖石峽谷的地貌中，使尖銳和云峰中的階梯鋪滿了織網術以后的天然苔鮮地毯。

而當我們目光已經被礦物質的世界吸引過去時，在層層疊加的群山深處，那些被金、銀、銅、鐵、錫、鉛、鋅、銻、鎢、鎳、鈾、鍺、鉀、水銀、煤、石膏、石棉、大理石、名砷、綠柱石、水晶石、硅藻土、稀土、高嶺土、明礬、石榴石、瑩石等11類30多種神秘礦物質拓寬的領域里——我們的人類尋找到了可以開發的另一種物質，正是它們的潛在能量造就了地球上的金屬元素，造就了我們生活中處處相遇的物質生活，當明亮的水銀和燃燒的煤延伸在我們眼前，給予了我們以溫度，并使生活以燃燒的姿態尋找到了冷卻。

2、聳立于云霄的永德大雪山在哪里

永德，意味著雪山之境飄入眼簾。將眼簾掀開的那一剎那間，我清楚了一件事，神締造了我們的眼晴就是為了讓我們看見世界的容貌。世界的容貌由各種地理的處境開始深入了我們的眼簾，而此刻，我們的觸覺可以像螞蟻一樣忠實地潛行于大地，這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游走部落之一，它們出自羊皮紙上最纖巧的生物，并用它們的四肢忠誠于它們古老祖先的游走——只要將肉眼接近塵埃，我們就能看見眾多的家族式遷移隊伍，正按照諸神的安排，游走于群山峻嶺，河川上密布著龐大的遷徙。就是在這些黑蜘蛛的俠客世界里，我們看到了密徑下的永德大雪山，這像蒼鷺喜逢的高度下面拍擊著翅膀，而在那銀亮而光芒四射的翅膀下，我們正接近它被大雪山、烏木龍、亞練、永康四個鄉鎮所結合的區域。這些區域也正是縣境怒江、瀾滄江兩大水系的分水嶺地帶。我們透過這些垂直的高度、斜坡，它們呈圓形時像銀色的涅磐，而它們呈長方形時卻像這個地區最古老長者手中的一只黑檀香木的暗盒。在地理的座標中我們正在接近東經99°33'50"～99°43'53"，北緯24°1'26"～24°11'50"。地理的座標，導引出了這一區域與神靈相交的溫濕和高低的距離，從坐標中我們盡可以精確地觸摸到神靈的地址。我喜歡上了坐標，每次選中地理的坐標時，都意味著于我將有一段難以言喻的旅程將開始于足下。我們的身體將修行于足下，這足下將與沙礫溝渠相遇。我們之足下可以綿延我們心靈中期待日久的長旅，它將由此蛻變世界歷史的一切細節。當地理的坐標面對你時，個體的生命顯得如此地渺小，我發現了這渺小的理由：因為人是被神放逐在地球上的牧者，人只有耗盡其身的時間和力量才可能獲知世界為何遼闊。

世界為何遼闊？這是一個形而上學的語系，猶如永德大雪山的水平方距呈東17.8公里，南北19.2公里。方界：東連螞蟥箐大茶山，西抵大爐廠后山，南及曼來后山，北達扎摸西山。角界：西北至黃草山，東南抵萬丈巖山，東北及石灰比西山，西南接大巖房東山?？偯娣e236790畝，約合158平方公里。要用怎樣的足才可能走遍這個區域的遼闊？這是另一個形而下詩系，于是，我發出了這樣的追問：永德大雪山在哪里？

永德大雪山是這個地區最古老而迷人的自然景區之一。我們除了在地理的坐標上看見那些用東經和北緯構成的靈魂走向，我們更為重要是要為這些靈魂走向的區域命名。人類在十分漫長的史跡中，留存于世間的正是培養著后人的新一輪朗誦?，F在我已看見了大雪山的自然保護區，經歷了時間簡史的磨礪中的人類，已經開始注重規則和戒律，人類面對自然時，已經學會了慶典以后的禮儀——面對這禮儀頒布了人必須敬畏自然的一系列規章制度。大雪山成立了自然保持區域，這顯然是人類保護地球生態的方式之一?，F在，讓我們來為大雪山自然保護區作一次詩學命名。大雪山自然保護區的輪廓線條如此的凜冽，像蘇格拉底秘密之書中的曲線，那不會被規則所湮沒的菱形充滿了波紋皺褶——這也是啟發人類想象中的最為原始的想象力之一。之后，人類依照這些菱形中活躍的波紋皺褶，發明了車軸上的曲線、窗簾上的線條；之后，人類被這些山脈自然的波光浩瀚所誘引，發明了火車鐵軌的復雜軌道，發明了婦女們的裙擺；之后，人類沉迷于這些不規則之美的曲線中，發明了偉大的建筑學美學，發明了人類之心的曲折美學?，F在，永德大雪山的美學就在眼前冉冉升起：它的上空永遠是云境中的撲朔迷離。這片地域以大雪山——小雪山脊為中心縱軸，然后向四面八方開始下削。此境遇仿佛讓我們看見了一只史前的神斧，它正在一點點地往下揮舞，在它的下面人類收藏了史前的造山美學。轉眼間，世界置換出了新角度，一塊巨大仙人掌似的平地敞開了，在這塊海拔3504米的高地上，我們可以滋生二十一世紀的想象力，因為這塊平地我們會聯想到直升飛機，如果一輛直升飛機落下來，那一定會落在3504的海拔之上，落在盛開的野花之間。除此外，這塊平地也會讓我們想到足球場，因為這塊平地足可以制造一座3504海拔之間的世界級足球場。

除此之外，我們往深處走，才發現它已經蛻變了現場，仿佛刀一樣削出的河谷山地出現了，剛才還在3504海拔間呼吸杉濤的起伏，而此刻我們的足跡已經落在了最低海拔間的960米中。這就是諸神造山運動時神奇使命，神要在這些從高端到低處——造化出人類生命過程中的歷程，只有途經這些波浪起伏者，才可能陳述胸中的熔煉故事。在這相對高差2544米的距離里，我們經歷了湍急浩蕩的波折。只有步入這些波折，頭才會仰起并垂下來。這姿態讓我們學會了敬畏大地之母。春天伊始，我在這些波谷中行走，眾樹們搖曳，你無法數清這些茫茫波折中的屏障，它們從哪里來的？一粒云絮飄來的麥芽也好杉樹籽也好，都會落下來。所有的生命之籽都會從風中落下來，并在這里扎根，它們不僅可以在塵埃中扎根，也同樣可以在石縫中棲居。當所有的哲學家在二十世紀言說詩意的棲息時，我們的自然之生命早在人類之初就已經開始了詩意的棲居。現在的我，正越過這屏障，我正在嘗試著記錄這些馥香中的高度，區內主要山峰有仙宿平掌（3504米）、大藥山（3484米）、仙往南峰（3431米）、蠻乃雪山（3364米）、小雪山（3362米）、大藥東北一峰（3278米）、大藥東二峰（3267米）、仙宿東峰（3250米），孟透山（3218米）、大草壩山（3210米）、小雪東北峰（3140米）、仙宿二峰（3044米）、大藥西北峰（3042米）、孟透北峰（3020米）等16座山峰。從這些依次升降的高峰之中，我們會相遇到無以數計的河谷，它們在遠處看去仿佛銀光四射的腰帶，又像是彎曲妖嬈的蛇——以不可思議的名義盤旋于錯落的谷地，它們都擁有自己的名字：主要谷地有南景河谷、干龍洞槽子、飛機墮毀處槽子、雙河谷、淘金河谷、48道河谷等。經過這些谷地的我，需要多大的力量才可能步下這些世界上最詭異之書的臺階，它們像空中候鳥可以落下又可以迎空飛起？溪水來了，它們是環繞谷地的生靈，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這是自然界的哲學。

水的源頭在海拔3500米之上，在眾神歌吟的唇之上。溪水來臨，自然萬物都會歡呼雀躍起來，它們雀躍于被山水所滋養的心靈。東南之水流過來形成了南景河；東部之水，組成了大茶山、白石頭河；東北之水，組成了康家壩、扎摸河，注入了秧瑯河；西北之水，組成馬龍河，注入勐底、大勐統、永康三河；西南之水，組成巖房、忙籠河，注入忙令、南橋河。區內共有溪流151條，分別成為南汀河及其支流、永康河及其支流、秧瑯河及其支流的最高源頭。從上述河流狀況中，我們領教了偉大江河都是由無數的細流匯集而成的，它們一一匯集注入，類似血液沿著一個人的身體前行，直到尋找到主流，那是一個靈魂區域的大動脈，它是鑒別血液的靈魂大師?，F在，一只龐大的鷹正在900米下的熱谷中引領我往上走，熱氣彌漫之后，經緯度正在被魔法蛻變著，越往上走，萬物的心氣就會越來越復雜，越來越驕傲。

越往上走，你才能在氣候垂直分布寒溫、溫、亞熱三帶中參與氣候的神秘走向。每到一個國度，我們最早感受的無疑是天氣，因為天氣是迎面而來的，與政治民風傳統習俗沒有關系。它迎風而來，沒有帶有任何目的或功利。如果說這個世界上什么東西最純凈無暇的話，那就是天氣的圖象了。當你面對天氣的時候，你只能深信它的真實?，F在，我面前呈出了永德大雪山的一幅天氣流向圖，我的目光迎向了它的現狀，在海拔960～1500米的半坡深谷地帶，年平均氣溫充盈著溫熱，降雨700～1600毫米。海拔1500～2500米的深澗峽谷地帶，這是我喜歡的神秘帶，年平均氣溫蕩滌著悅人溫度，有霜期47天，降水1300～1900毫米。海拔2500～3500米的山頂高峰地帶，充盈著越來越純澈的氣候，在這里你會遇上霧雨籠罩，如果冬春時節在這氣候圖象中行走，你還會遇上銀白色的雪花。有半年時間，積雪會覆蓋田野。

現在，我們會進入大雪山的土壤植被區域，因為，當氣候圖象迎向我們時，轉眼間，我們的目光開始被這里的土壤所吸引過去，就像天氣云圖一樣，大雪山自然保護區的土壤植被，基本上依海拔高差，呈垂直分布，無所不在的天流圖像魔法師一樣控制著土壤的色澤植被的命運。土壤出現在足下，主要有紅壤、黃壤、黃棕壤、棕壤、亞高山草甸土5個類。海拔960～1500米地帶，多紅壤，也許是它們離太陽最近，太陽染紅了土壤。海拔1500～2500地帶，多黃壤、黃棕壤，因為這是太陽的午后時間區域，太陽在這里度過了午間睡眠后便抽身而去，所以土壤之色像午間夢一樣是迷惑的。海拔2500～5500米地帶，多棕壤，山頂為亞高山草甸土。成母巖的主體為海相——沉積的砂礫變質巖，可分為砂巖、砂頁巖、片麻巖、石灰巖、玄武巖、沉巖等。在這里，因高海拔，太陽在這里停留的時間通常是日暮時分，當最后的落日照耀著這片海拔地帶時，這片區域仿佛正在用落日的余暉熔煉，整個世界都在用盡力量熔煉其土壤石頭，理所當然，這里出現了大片的砂巖。

大雪山的植被依然與海拔有關系，這是一層層的編織境遇，每遇到它們的現實風貌，就能感覺到世界萬物的風格各異的常態。其中海拔960～1300米地帶，多為季雨林覆蓋；1300～2200米地帶，為季風常綠闊葉林覆蓋；2200～2800米地帶，為濕性常綠闊葉林覆蓋；2800～3000地帶，為云南鐵杉針闊混交林覆蓋；3000～3400米地帶，為蒼山冷杉林覆蓋；3400～5500米地帶，為濕性竹林、灌木覆蓋。走近這每一層梯級的海拔，深感地球上神秘物事的遼闊無邊，并且在雪山的三個迥異的梯級中進一步的區分過了在神造的離太陽最近的第一層，棲居著竹木相交的后裔們，它們在這灼熱的地帶吐露舌苔下的長須，力圖將整個暖帶占領，以它們自身的力量來測試這里的未來，它們將被竹木的根須完全地盤踞。第二層梯級的中端，我們看到了數之不盡的巨藤，藤纏于樹的境界，只有透過這個纏繞不息的世界，你樂意被世間萬物從頭到腳的纏繞。在第三層的梯級以上，我們夠到了去天堂的路線，在這里，花附身于木并怒放著，這是一些我們今生今世從未遇見過的花朵，只有在這里，你才能深信，所謂天堂就是高過我們俗世的地方。滿山遍野之綠，涌滿了熱淚盈眶的眼簾。

現在，動植物種的巨大博物館敞開了。于是，我發現了通這些植物之門戶的捷徑，憑著香氣就能尋找到它們在哪里。當喬木林漫過渺小身軀時，我在云空中辨認云南松、華山松、云南鐵杉、蒼山冷杉、杜鵑、八角喬木的天下，這個天下是挺立于天空的，只有行走在喬木們的天下，你才會被這些挺拔偉岸的樹身所征服。確實，這就是征服，我再一次將渺小的身軀伸直，我想在這里訓練出我身體中的韌性，我想在此天下，銘記世界有多么遼闊。之后，我們手拉手想力圖擁抱一樹身，盡管我們已經將雙臂全部伸直匯入到眾人的手臂中去，我們的手臂依然不夠長，簡言之，人類之心只能靠幻想擁抱永德大雪山的樹身。于是，我的敬畏之情油然升起，這敬畏類似我在半夜閱讀康德的哲學巨著。在每一次閱讀中，我都感覺到黑暗越來越亮時，正是我們深陷迷途的時光。如果一個人沒有迷途可陷，那就意味著這個人已經結束了生活的全部內容。因為充滿了迷途，我們就能從巨大的云南松尋找到灌木叢，正是它們可以絆住我們的身心，這些用刺柏和三棵針等組織而成的灌木，鋪展出去，讓我們的迷途繼續下去，再繼續下去。于是，我們的迷離之心開始活躍，因為新事物就在眼前，它們是竹子的屏障，竹類有刺竹、香竹、實竹、黃竹、灰竹、玉山竹、野龍竹、箭竹。這些竹世界并非都是頂天立地。其中有玉山竹，像筷子般纖細，只有在這一刻，我們的手可與它相握。我們面對它時，可以面對它那高不過膝的形態。當草本植物的天下出現時，這些被前世的先知們命名為草烏、一枝蒿、雪蓮、七七葉一枝花、珠子參、三七、當歸的世界出現了，它們的在場豐富了永德大雪山的雄偉，在雄峻中增加了另一種低音。似乎是擁有了它們的在場，雪山之上的王國彌漫奇異的草本植物香味。

現在，動物的天下出現了。相隔很遠就能聽到它們馳騁世界的聲音，這是一群群讓我們的感官充滿震撼的生靈?；钌纳`，鮮活而雄壯的生靈，人類最永恒不變的大自然伙伴。現在，迎著大雪山的經緯度——正是這些呼風喚雨的魔法，展現出了讓這些生靈們生活的世界，從而讓這些生靈們建立了森林王國的天下?，F在，地理的經緯座劃分了各種動物們的轄區，這是一份星羅棋布的動物圖像，只要你面對這幅圖像就能尋找到通往各種動物所建立的城堡的路線。下面就是這幅圖像的分布轄區：古北界充滿了青藏區巖羊、旱獺、豺狗的足跡，它們跳上了褐巖石，眺望著兀立在眼前的地平線，這個世界萬千屏障無法擋住它們的眼晴，因為從它們生下來的那一天開始，遙遠的祖先就告訴它們說，你們活著就是為了奔跑。所以，它們可以跳上云上階梯，跳過溪澗垂立的萬丈深淵。只有面對它們的時候，你才會感覺到前歷史的羊皮紙上布滿了它們跳躍的蹄印。東洋界華東區有大靈貓、麝香貓、小靈貓、獼猴、麂子、蘇門羚、野豬等，這些靈魂區域訴說著歡悅和嬉戲，它們除了靈敏的奔跑之外，許多生靈們還是攀越的能手，它們攀越空中樹藤，它們扇動著皮毛跳過夢中的峽谷，它們是人類的極樂大師。現在，西南區的金絲猴、水鹿、拱山豬、黑麂出現于眼前，這群森林中的大孩子們正在展開游戲的陣地，它們忘情地追趕過一條霧路后，突然發現天堂就在眼前，是的，天堂近在眼前。華南區的蜂猴、葉猴、長臂猴、云豹同樣出現在我們眼前，多么無憂的漫步啊！只有面對它們的樂園，我們才意識到世界是多么簡單。在它們之中，也會發現罕見的孟加拉虎，也會看見它的寂寞和孤單?，F在，我們仰頭面對鳥天下，這是一個以飛翔而統領世界的合唱隊伍，于是，巨大的綠色王國飛翔中出現了犀鳥、白鷴、猴面鷹、康雞、麻雞、原雞、孔雀、牛拖羅雞、貓頭鷹、禿尾、箐雞、畫眉、斑鳩等三十多余種鳥類，它們是永德大雪山最燦爛多姿的生靈，只有在看見它們翅翼拂過雪山中間的枝上云翳時，你才會頓首鳥天下是一部多合聲的音樂團隊，只要它們出入之地，就會留下美妙的歌聲。而就在這時，我們已同樣聽到了巨蟒的爬行聲，它往往會在一場冬眠中突然驚醒，它們驚醒于世間夢的繾綣無邊，在它們驚醒處，是永德大雪山區境內遼闊的夢一場，這場夢給它的身心帶來了充滿歡喜的盤旋。

這綠意盎然的盤旋正是永德大雪山被人類所看見的時刻，在它綿延不盡的盤旋中，我們被它神秘的氣象學所籠罩，而一旦你有朝一日被它的神秘所召喚而走進去，你就會成為那些偉大生靈中的盟友。除此之外，它廣博的地質學仿佛魔圈，召喚著地球上的環保主義者們走進去，在里面，你會領略到創世之初眾神們所創造的人類最早的原貌。

3、海拔最低點的孟定躍入眼簾

孟定——古名景麻。孟定是熱浪翻滾中的熱盆地。只要你進入孟定的地域，空中的熱浪就會朝你奔涌而來。熱浪的味道令我們浮想聯翩，因為每一陣從熱風中蕩來的熱浪都要經過橡膠林。這里的橡膠林，讓我想到了農場，還有那些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蜂擁進孟定壩子中的知識青年。它們是另種知青往事，在很早以前，我就見到過從上?！本錆h——四川——昆明匯集到孟定壩子的熱血青年們的故事。那些帶著革命理想奔往農場的青春族，曾經給孟定帶來過許多青春的傳說事件。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我會為孟定寫一部關于知青往事的長篇小說。孟定的地理，像熱浪中突然落下來的一縷空中羽毛，那些溫柔而涼爽的羽毛，讓你會在春光明媚中蕩開胸懷。《耿馬縣志》告訴我說，孟定和南定河名起于召武定的傳說，孟與勐為譯音的不同，在傣語中是大的城鎮之義?！岸ā奔磦髡f中的天神，賜給武定的三十二弦琴。孟定為自稱，他稱為混定。因“孟”與“夢”同音，生意人避諱“孟”字，故稱混定，意為召武定居住之城?！豆ⅠR縣志》說：“孟定土司在元朝和明初轄有廣闊的疆域，后勢力逐漸衰弱，其疆域一是被木邦占領，二是孟連、耿馬、班洪等土司分蘗而居。至民國期間，孟定府轄區僅有孟定壩區一部分和福音山山區邊沿樹壩、大水井等狹小的區域。東以罕洪寨南拱三與耿馬上司為界，北以耿馬上司地甘塘、南平等邊界，南以班洪總管地為界，西以緬甸戶板為界?！泵隙ǔ尸F在眼前，如打開的一只充滿陽光和羽毛的綠色暗盒，在這座炫目燦爛的盆地上，傣族人住在盆地中央，傣族是這壩子里的主人。孟定的陽光是我經歷過的陽光中最炫目的記憶。孟定，那由三十二根琴弦所命名的壩子，分琴弦相連，與綿延不盡的抒情音律有關系。用三十二根琴弦所命名的壩子，必然充滿了歌舞，這是傣族人的天堂。在這里，如果你走進任何寨子，都會與傣族人相遇。孟定的傣族人面孔親切而仁慈，無論男女都會見面與你微笑。孟定的三十二根琴弦所彈撥的傳說，充滿了傣族人一系列物事的變遷。如今，這座陽光之城已經建立了自己最獨特的家園，它們擁有陽光明媚的壩子用來種植谷物香蕉，坡地上挺立著橡膠林……而在它的邊緣就是國家級口岸。邊境線另一邊是異域之邦，漫長的國境線彎曲入河流。

在這座有稻谷飄香的盆地上，除了被文獻所記錄的軼事之外，風塵間的生活是多么熱烈。我闖進了一座庭院，在這座充滿光陰環繞的傣家庭院深處，有水池花園和盆景，魚兒們歡快地在水中穿行。而在花園中有穿著裙子的人像仙女一樣穿過。毋庸置疑，這就是三十二根琴弦所命名的陽光下的盆地和傣家人的理想樂園。

4、亞熱帶低緯度山地季風氣候圖的走向

氣候，無疑是神指尖下的溫度，在神的掌紋下盛放著地理的氣候。人類離不開星羅棋布的氣候網圖，因為人類就在這幅圖像中生活勞動著。臨滄氣候具有亞熱帶低緯度山地季風氣候特點，因為這種互相迥異的特性使這個地區首先出現了北熱帶，它顯然是一條暖帶，當你想象這條暖帶的區域地理線路時，仿佛被金色的飄帶捆綁著，而當那條飄帶松開以后，你會落入絢爛的溫度中去。這條漫長的暖帶將我帶到了海拔800米以下的低熱帶河臺區域——在540平方公里的北熱地帶之上，我看到了南汀河河谷區，看到了縱橫的芭蕉葉扇面上滾蕩的熱浪。在這條暖帶里只有熱浪，無窮盡的熱浪造就，這片土地上的農作物，使這里適宜種植雙季稻和熱帶、亞熱帶經濟林木及經濟作物。在這條熱帶上我們會遇到芒果荔枝的家園，它們周圍還有番木瓜芭蕉菠蘿蜜等熱帶水果。因為看見它們便看到了熱帶繁殖的漿果，它們的甜蜜將這條熱帶緊緊地擁抱。走在這條熱帶之上，南汀河水婉轉于漿果彌漫的芬芳四野。而當南亞熱帶在海拔800～1400米的暖熱河谷和低壩低山丘陵區中出現，我們能將漫歌飄蕩至732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去嗎？在這片地帶上，我們會相逢漫長的夏季，冬季幾乎不在這塊土地上停留，即使停留也只會為心愛的南亞熱帶的密友們停留短暫的時日。只因為每個氣位圖象都擁有它們命定的規則，那就是遵循神意的安排，在這個星球保留著自己的習性，不偏離開自己的軌跡。中亞熱帶氣候永遠是我最喜歡的溫度，因為我喜歡住在這樣的溫度中寫作，似乎只要生活在這樣的溫度里，我就會滿足于空氣中充盈著的花瓣味芳菲。當海拔1400～1800米的坎子和中山區出現在眼前時，在這些區域531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我能相逢溫度上下的語詞的豁谷嗎？在中亞熱帶計752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春秋季長——這正是最適宜人類的居住地之一，生活在這區域的人們臉上蕩漾著安詳和喜悅。在這冬夏季短，降水豐富，四季如春的氣候帶上，農作物種兩熟，宜發展油菜、亞熱帶經濟林木和水果。北亞熱帶躍入眼簾，在海拔1800～2000米的溫和山區，出現了被玉米、旱谷、蕎麥、馬鈴薯覆蓋的5260平方公里的土地。南溫帶創造了海拔2200～2500的溫涼山區。我似乎在云層上往前走，在這份區域上我尋找到了廣闊的生態牧場，當然也尋找到了披著羊皮在一束午后陽光下取暖的牧羊人。在這片約405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你盡可以在天邊盡頭與一曲曲牧歌相遇。在這里我想起了馬拉美的《牧神的午后》。中溫度以海拔2500米以上的冷涼高寒山區的區域躍入這個地理的上端，這是在馬拉美的《牧神的午后》之上，當我們看到原始森林時，才知道氣候的圖像已經將我們帶到動植物的生活的樂園，每種生物而在尋找適宜他們生活的氣候圖象，每種生物都有他們被大地寵愛并能接受的理由。人類最基本的定律為每個生物都創造了適宜他們的靈與肉嬉戲的地方。

5、秘境臨滄的山水圖奔涌而出

因為山脈，世界由一道道屏障組成了各個區域的政治文化和經濟中心。如果沒有山脈的走向，我們的世界是多么乏味和庸常。正是偉大的山脈軌跡造成了世界萬象的紛繁和復雜，也正是山脈的滾滾浩蕩締造了破萬卷之書的人類歷史。面對山脈，我們的靈魂受到了怎樣的拷問？臨滄境內的山脈屬于橫斷山系的怒山、云嶺的兩大山脈。橫斷山是我從小就從滇西盆地上眺望到的山脈，這眺望出自一個詩人對山脈的敬畏之心，這敬畏讓我感受到身前身后的山都被橫斷山擁抱于懷中。正像無所不在的光芒擁抱萬物——所有奔跑的飛越的眾靈們均活在這些光芒四射之中。橫斷山在哪里？它就在我肩胛骨以外的平川四野之上。因為橫斷山，我才發現了許多倚依它懷抱的山脈走向。比如，眼前出現的主干山脈為怒山山脈的南延部分，是橫斷山脈縱谷區。什么是縱谷，它是眾馬們的奔騰氣象，在這些活躍著生靈們蹤跡的縱谷區域，我們會發現仿佛有一個神圣的王帶領著萬靈在尋找著真理，比如這些縱合中出現的黑麋鹿們，一直堅持著用那被黑色浸透身體的信念尋訪縱谷深處的幽暗和光明之鄉。我迷戀這些縱谷區域的黑麋鹿們已經很長時間，正是它們的存在讓我同時踏上了一次又一次在滇西山岡的長旅，讓我不知疲倦的同時迷戀上了世間幽暗的時間。而此刻，面對著名的橫斷山脈縱谷區，我看見了憂傷的黑麋鹿在穿越這片領地。除此之外，地理中又一次兀立出西北、西南走向的老別山和幫馬兩大山脈，它們分別為南北走向，由保山地區的昌寧縣下立諾進入臨滄境內，經鳳慶打泥塘山、永德大雪山、云縣頭道水、臨滄下永泉分水嶺、石排坡至耿馬和雙江兩縣交界處的大雪山、耿馬大山、滄源班洪后山、花俄山、羊柏丫口，然后沿中緬邊界、經崗莫際山向思茅地區延伸。在這里，延伸自始至終是山脈的命運，因為只有在延伸中山脈之神才有可能激活靈魂的區域。從東到西、從南到北面的跨徑延伸中，出現了50余座海拔2000～3500多米的山峰，最高點為永德大雪山，海拔為3504米，最低點為南汀河出境處，海拔為450米，相對高差3054米。在這樣的落差中，神造就了這高低之間的永恒錦繡：在海拔3504米的永德大雪山之上是天般純凈的皚，海拔為450米的最低點南汀河出境處萬畝綠色編織的芭蕉林。循環不已的副支山脈為云嶺山脈，由昌寧縣黃家寺入境，由西北向東南延伸、經喇左梁子、務本山、靈寶山，過景東無量山，從那里入臨滄境內，沿瀾滄江南延，突起為雞叫山、那玉山、隔界山等。

山脈的走向越是密集的時候，地理也正在跨越。每個區域都擁有著與世界接境的山脈。縱觀這個地區每個縣境山脈的圖像，對于我們來說仿佛是一靈魂中的路漫漫其修遠行的旅程。展現在這一匹匹錦繡中的山脈如下：

臨滄縣內主要山脈向南延伸余脈，為橫斷山脈縱谷區。副支山脈由景東伸入，屬橫斷山脈云嶺系中的無量山脈，分布于瀾滄江東岸的平村。主要山峰東部有發脈于云縣大石鄉與臨滄邦東鄉交界處的大雪山，海拔3429米，自北向南橫臥瀾滄江右岸、至大忙朗河源頭聳起為五老山，沿瀾滄江南伸，到璋珍后為石佛山；過蘿卜山、大沙壩，達叫雨山、大亮山和永泉與壩胡的分北嶺，南下抵斗閣村后霧龍山。南部有曉光山、巖峰山、南本大山、勐博后山、錐子頭山、大黑山、耿馬營盤山；西部有勐托后山延伸，過團團樹、石排坡入章馱后分道為南高山耿馬、雙江、臨滄三縣交界的南美山。北部有屬臨滄大雪山延伸部分，西北接云縣，南延至黨瓦山、旗山。

云縣山脈屬滇西橫斷山系碧羅雪山南部延伸的支脈，為雪山、老別山的一部分，西北向東南走向，北部最高點在茂蘭與漫灣分界的大丙山，海拔2834米。西部最高點為云縣、鳳慶、永德三縣交界部位的萬明山，海拔2784米。和云縣、鳳慶交界黃竹嶺，海拔3018米。南部有大石鄉內的二雪山，海拔3000米。東部有忙懷向栗樹延伸的樺竹林山，海拔2601米。此外，海拔在2400米以上的山峰有大平掌山、麥地上、漫朗山、大龍塘山、大亮山等。途經海拔2000米以上的山峰31座。

永德山脈以老別山脈為主體，自東北向西南延伸，至明朗、巖岸山轉折向北延伸，至小勐統忙蚌、大路街再轉折向西南，直抵勐板大箐、尖山、交境康勐捧。山體總體呈“之”字走向，南汀河東岸的高寨山，東南老別山、中部棠梨山、西北三寶山為“之”字形走向，海拔在2500～5500米之間，山脊寬處1～2公里，窄處數米。老別山與棠梨山、棠梨山與三寶山匯合處，分別形成明朗、大路街兩大南北山結。海拔2000米以上的主要山峰55座，其中海拔3504米的大雪山是臨滄地區最高峰。

鳳慶山脈屬怒江山系，從南至北分布于縣境中部及東南部，主要有大雪山（契山）、萬明山、黑龍潭山三支。第一支為黑龍潭山由西北向東南延伸。主要山峰有綠茵唐山、改板山八月十五山等，海拔在2500～3098.7米之間。第二支從昌寧縣的營盤山分界，經境內勐佑鄉的習謙、立果一帶，蜿蜒向東南分布，主要山峰有大黑山，干塘子山、紅巖山、風吹山、尖山，到三岔河鄉棉花林的三腳山，海拔在1900～2650米之間，為瀾滄江、怒江水系在縣內支流的分水嶺。第三支位于境內南部雅瑯河東岸，經三岔河的大龍潭、山頭田、郭大寨的干馬、團山等地，由北向南分布。主要山峰有大同臺箐、老由五山、石佛山、太平山巖子頭、不明山、桃子山、光山頭等。

鎮康山脈屬橫斷山系怒江山脈，范圍屬老別山山脈延脈。主要山體山支分屬重竹林大山、忙丙大山、實竹林大山、馬鞍山、薄刀山、彭木山等6大體系，海拔在2978～510米之間，相對高差2468米。重竹林大山位于鎮康東南部，主要海拔2978米，山體分支呈“山”字形；由北東向西南斜排聳立在軍賽、木場、甘塘三區，東北坡八小德縣境；西北坡延伸至南捧河中下游斷陷，西部西北山支有芭蕉杜山、龍塘山、茶山、甘塘山、班龍山、觀音洞山、大賽山、仙人山；中部山支處于勐撒河與南片河之間，有竹林頭山、蒿子壩山等位于鎮康縣北部。主峰海拔2628米，東北有三臺山副峰，西南有白虎山副峰，山脈主體山支向西南延伸，斷于勐堆河西岸。忙丙山脈位于縣境東部，主要山支為多木山、新水山、小水井山，海拔平均2232米，皆為東西走向，末端斷于賽米河舍谷。馬鞍山位于縣境東岸，東南坡各山支斷于鳳尾河北岸，主脈末端延至南捧河上游斷陷。薄刀山脈位于鎮康縣境東中部，主峰海拔2340米，主體山脈呈東西走向，主要山支為竹棚山、放羊山等。彭木山脈從鎮康縣西南的緬甸紅石大寨山經小蘆場、核桃箐之間進入南傘，呈八字形，向西南北東向延伸，先后形成刷布夯巖山、銅鋼廠山、馬鞍山，主脈經勐堆關口后向東行，經青塘大包包折轉向南，形成彭木山山體，主峰海拔1935米；主脈南行與耿馬四塊尖山一脈相承，斷陷于南汀河斷裂。

耿馬山脈屬怒山支脈老別山系向南延伸余脈的尾部，山勢自東北向西南由高至低逐步遞減，呈東北向西南走向的有大雪山（海拔2333.5米）、耿馬大山（海拔2753.2米）兩大山脈。大雪山的主要山峰有芒來山、扎獨山、大亮山、空木山等。耿馬大山的主要山峰有田壩山、馬鞍山、芒明山等。此外有東南走向呈“人”字形的四排山。

雙江山脈屬橫斷山脈南部帚形折變部位，怒山系邦馬山脈的主要分支。東為馬鞍山，最高海拔2081米。由臨滄縣大丫口向南延伸入雙江境內，經陸大人營盤、灣河后山轉向向南，過茶山頭、獨角地等后在三盆路營盤達小黑江斷裂。西為四排山，最高海拔3233米，北至雙江、臨滄、耿馬三縣交界入境，向南延伸，經大靈山、大雪山、大鹿山等落于小黑江。東西兩支山脈呈西北、東南走向。

滄源山脈屬怒山支脈老別山山系，由耿馬大山回漢山延伸到勐來、勐角和班洪三區交界處，山脈北、中部高，東西南三面低，主要山峰有窩坎大山，海拔2605米，大黑山、安墩山、湖廣寨大山等，呈北南走向。

面對臨滄地區整個的山脈圖像，我們知道了世界為何遼闊無邊。

現在，我們將面對臨滄的水系，這是由瀾滄江水系和怒江水系編織的圖像。兩條震撼世界版圖的水系分別呈現出瀾滄江由北向東南穿過鳳慶縣后，云縣、臨滄和雙江進入思茅地區，境內流程為282公里。怒江水系呈現出自北而南流經永德、鎮康縣境西北側。呈東北向西南流向，入緬甸境內。兩條江河在這片地域上并不交叉相聚，它們帶著水流的輪盤在這個地區的山巒和峽谷中縱橫過去。除兩條大江外，境內還密布著分屬于瀾滄江水系和怒江水系的河流，兩大水系在境內流程5公里以上的大小支流共368條。主要支流是羅閘河、小黑江、南汀河、南捧河、永康河、黑惠江、勐佑河、大寨河、南滾河等。其中，羅閘河作為第一條河流已注入我眼眶，它的上游稱川旬河。發源于昌寧縣城，我曾在數年以前站在昌寧縣城面對它的源頭，這是一個深秋時節，在昌寧大霧中我尋求到了它的源頭，水的魔法在源頭歷現出了水的出生之地之后，羅閘河從習謙進入臨滄區，經云縣入瀾滄江。境內流程125公里，其間，在它的流程經過之地，有支流秩瑯河、鳳慶河、安樂河、曉街河等匯入了它的懷抱。水在沿途灌溉了勐佑、鳳慶、云縣、茂蘭等盆地上的莊稼近20萬畝左右。在水經過之地，建有勐佑、秧瑯、大田壩、掛藍子、南榮、南橋等水電站。之后，是小黑江，對于詩人們來說，這是一個迷人的江名。它在歷史上稱之為南遜河、辣蒜江。它發源于臨滄縣西部南美，呈東北向西南走向，過勐勐壩，流經耿馬壩子邊緣，經勐省，與擋帕河、拉勐河匯合后，轉東向南勐河匯集南入瀾滄江。主河長104公里。之后，讓我們前去面對美麗的南汀河，這是一條令我激動的河流。它的上游稱南汀河，下游稱南定河。屬怒江水系支流。發源于臨滄縣博尚鎮之永泉和戶東，由南向北至羊頭巖后，轉西南流經云縣、永德、鎮康、耿馬縣境，從孟定鎮出境歸緬甸薩爾溫江。我曾經目睹過這條河流的源頭和入境處——跟隨一條河流行走，仿佛在跟隨一段旋律。它會將我載往天邊盡頭，其歷程自然是被柔軟的波濤之聲所激蕩。南捧河，由鎮康縣勐河與勐堆河交匯而成，它匯集了這個縣境內纖細如血管的、粗獷如后蟒的所的河流為一身后，至孟定后再歸入南汀河。永康河發源于老別山脈南段明朗鄉忙海水頭地區無量山北坡。河道自西南向東北，匯集大勐統河、勐底河、大地河、南橋河、德黨河、忙撈河、彎甸河諸河后，交勐菠羅河，流程98公里。黑惠江，發源于麗江縣羅鳳山，匯入西洱河、漾濞江后向東南流入鳳慶縣境。經詩禮、魯史，至新華烏支注入瀾滄江。勐佑河，古稱順甸河，發源于昌寧縣北部松子山東麓，全長198公里。流經頭道水、愛德鎮、愛華鎮、曉街、茂蘭、忙懷等，注入瀾滄江。編織中的這一幅幅水系圖，澆灌了沿途經過的農田，因為它們的流速是滲透而下的。所到之處，必使沿途的心靈得到滋澤。正是這光榮的水魔力，繁榮了沿岸村寨，凡是在河流經過之地，大地之綠是長久的。這些從遠而近的綠或者從近致遠的綠，就是地球上最恒久的圖像。只要這個世界承載著河流們的流速，那么任何世間的變化無測都難以摧毀人類綠色生態的永恒。在河流之上，在衛星圖像的運轉之下，那些依候河流的流速世世代代棲居于凡俗上的人們，可通過水的到來繼續著春夏秋冬的立體似的生活狀態，在河的兩岸有包谷、水稻、蕎麥、芭蕉和菠蘿蜜——正是這古老紀年史上被菩提般的雙手綿延出的現實，給這些岸上的人們帶來萬頃福地上的恩澤。我們可無視人類的任何權威制度，然而，人類面對河流時，就像在追溯著遠古的祖先。面對上述這一條條貫穿了臨滄境內的河流，我的目光從羅閘河開始，進入了流程中的萬千世界，因為它們，河岸上的婦女們引入水正在灌溉著她們裙擺下的芭蕉地。

6、萬靈們的植物搖籃綿延在天邊盡頭

這里是用各種海拔來演變中的植被之搖籃。我們應該知道植被是什么？從出生以后，我們從母親的盆腔中出來時，就意味著我們裸體的小身體接受了襁褓，這是我們感知到的最原初的毛茸茸的、溫暖的植被。之后，我們開始被多種多樣世界的紛繁和復雜覆蓋著視覺和感官——簡言之，在我們的生命之前，曾經有多少民族因為秉承生命的探索而尋找這些秘密植被中最初的原鄉，它就是有土地滋養種籽有巖石可以造化胸懷有澗溪可以環繞靈翼的大地?，F在，我們要進入450～800米以下的南汀河下游的南汀河、清水河、小黑江的山地河谷，及瀾滄江畔、怒江南岸等炎熱河谷地帶，在這里，你會遇上什么樣的境遇？這是與季雨林相遇的時刻，只有在這一刻，我能感覺到地球的這一角隅是一個巨大的造熱爐膛，因為熱我看到喬木樹種酸棗、印度栲、小果栲、黃毛青崗、八寶樹、黃杞、四角菜豆樹、楹樹、大葉紅光、黃樹楠、毛麻辣、厚皮樹、火繩樹、紅豆材、思茅黃檀、大葉木姜子、橄欖、千張紙、大葉榕、楊桑竹、爭光樹、石梓、菩提樹、鈍葉黃檀、糙葉樹、小果紅椿、倒品筆、山桂花等三十余種。在這些喬木之下行走，你的目光會情不自禁地沿著常綠的樹枝攀延上升，而靈魂很容易在此迷失方向。只有身陷此境，你才會意識到每一物都在這世界上擁有自己的位置，同時它們在這些喬木巨樹之空營造了人無法創造的旋律，許多候鳥們在這些喬木身體上筑巢，因為在這里繁衍生息是多么快樂和安詳。人類的箭還暫時無法穿越它們的巢穴。當你仰頭看到一只褐色鳥巢時，你無疑看到了一只音箱。之后，茫茫無際的灌木叢就在你腳下，在灌木中出現了諸多的山芝麻、野牡丹、山麻桿、算盤子、銀背巴豆、番木瓜、芒果等灌木。依次生活在這些海拔深處的藤本植物有鉤藤、刺果藤、球蘭、絞殺榕、羊角筋、倪藤串果藤等。草木植物們帶著芬芳般撲面而來，我又見到了紫莖澤蘭、野古草、火茼木、山姜、砂仁、海芋、野芭蕉等植物們的風姿，在熱帶的谷地上，到處可見橡膠樹、大葉茶、鐵力木、蕃木瓜、香蕉、荔枝、芭蕉、菠蘿蜜、胡椒、甘蔗、咖啡、砂仁、油棕、腰果、檳榔、龍眼、楓茅、木薯、蕓果等。面對不同海拔的植被，我們目光在往上走，混合林植被開始出現在海拔800～1800米的中亞熱帶低山河谷區域。在分布著以毛舉科、木蘭科、山本科和樟科為主的世界里，出現了奇異的扁刺椎栗、印度栲、南亞椎栗、訶子樹、云南阿丁楓、瓦氏木荷、鋸齒葉木荷、西南樺、榿木、滇樺、毛杉、石柯、山龍眼、亨氏木蘭、紅楠、云南樟、赤鐵、八角、冬青、野柿樹、厚皮香、椿樹、紅椎、櫟樹、大葉合歡、紫檀、漆樹、余甘子、天干果、槲、木、野山菜等。牛銓藤、藤竹、五味子等藤本植物也在這一海拔地區展露風姿，它們旁邊是屬于草木植物的硬桿子草、白茅、竹節草、莎草、紫莖澤蘭、香澤蘭等，除此以外，生活在這一地區的人們栽培了牡竹、茶樹、核桃、鳳凰木、喜樹、銀樺樹、秋木、桉樹、芒果等。

海拔的第三個梯級將我們帶到了分布在海拔1800.2500米亞熱帶山區、暖熱帶山區，越往這一梯級上走，心情的起伏就像以殼斗科闊葉林和榿木、核桃、大葉茶園敞開的世界。越往上走，冬瓜木、混生紅、白花油漆、混生木荷、散生滇樟木、杜鵑、華山松、云南松、大葉女貞、香樟樹種就會像傘一樣撐開在高處。只有身心陷入這些巨樹的蔭地，你的靈魂才會穿越腳下的灌木，它們是用金葉野樹、滇楊梅、木芒大紅袍、小杜鵑、棠梨、合歡、火把果、苦楝子果等鋪展出去的帶有荊棘的灌木。之后，有聳入云霄的刺竹、京竹、牡竹、龍竹在天空迎風搖曳。而轉眼間，藤本植物中的彌猴桃、海金沙、木通、首烏們像古老的面孔在你眸下周轉不息。稱之為草生植物的家族在這一區域異常的活躍，它們以翻白葉、露水草、野菝子、燕麥靈、草梅、魚腥草、犁頭草、香草、土大黃、草烏、青箱子、士牛夕、草血竭等名分，理所當然地盤踞于這個世界。之后，亞高山植物們必將在最后的海拔中，帶著晚間凜冽的寒氣而來。在海拔2500～3504米的邦東雪山、雙江大雪山、鳳慶黃竹林大山、永德大雪山、鎮康雪竹林大山等，分別有溫帶、寒溫帶、寒帶的領銜植物們的王子，它們以華山松、羅漢松、紅油茶、滇青崗、高山櫟類、楠木、馬櫻杜鵑等綠闊葉林和成片的箭竹、黃竹，伴以白茅草、野古草、鼠尾草、紫莖澤蘭、翻白草、雀稗、畫眉草、野把子、苔蘚、地衣等組成了復合群落。在這一區域，無窮盡的竹世界抵達眼前，你根本就數不清楚如此豐茂的竹世界為誰而生？盡管如此，它們就在眼前，我必須使用什么樣的力量才能銘記它的姿容，它們中有刺竹屬油竹（棉竹）、黃金間碧玉?？招膶儆锌罩瘢ㄅ葜瘢?，方竹屬有云南方竹（刺竹）……這個區域的竹世界震撼著我，你如果身陷此地你會發現你已經到了一座竹宮殿，一旦你走進去，你就會很難走出來。萬靈們的植物搖籃綿延在天邊盡頭。

7、從春秋戰國到臨滄古茶樹的漫漫之路

茶，是我對臨滄歷史更深邃的咀嚼。伴隨著人類的味蕾吮吸到了——生命旅程中美妙的歷程。遠在春秋戰國時期，云南茶就已經來到了通往巴蜀的古道上。這是一種太久遠的傳說，猶如從古陶器皿中發現了痕跡，這些痕跡卻可以在茶味中尋找到證據。如果我站在春秋戰國時期，我一定穿著云南土布制作的黑色燈籠褲，像一個女巫般在遼闊的原始樹林中穿行，然后突然改變職業，兼做一個民間茶販。我既可以用我詩人的形象解構世界萬物的神秘關系，自然也可以引證茶葉的美味和傳說，在一個敞開的世界里，我用詩歌傳頌著茶葉的使用途徑。

在當時的春秋戰國時期的巴蜀之路上出入著無以計數的民間茶販——他們肩負著現實的職責，想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在一個可以驗證貿易的遠方，讓茶的容貌脫穎而出。那時，茶樹并沒有完全地進入人們的世俗生活。那是一個需要女巫的時代，所以在云南邊疆，無以計數的民間女巫出現了，她們穿著黑色的燈籠褲，身上披著羊氈、熊皮和樹葉開始周游世界。那個時候，女巫們的竹筐中背著茶葉，在離我們遙遠的公元前三世紀，那時候還沒出現普洱茶或紅茶，只是出現了茶樹的影子，以及已經晾曬過的茶葉，同時出現的還有孔子。在孔子周游列國時，云南的女巫們已經出游到了去巴蜀的路上，很顯然，那并不是一條平坦暢通的道路，然而，遙遠的貿易生活已經開始吸引著我們人類。

當江湖上的劍客們穿過了劍舞中的陰霾，并戰勝了路上的敵人時，茶販們不帶任何刀刃，卻已經到達了巴蜀。那是一個美麗的邊貿之城，竹筐林立于城池中央，來自云南的女巫們開始展現出了茶葉的神話，那些葉片溶于古器皿中時，頃刻間已開始滋潤于干燥的咽喉，它區別于酒窖的歷史，酒精讓身體產生迷幻之美，而暢飲茶水則讓人產生了清澈的理念，它使世界上最朦朧事物突然間變得無比純凈，仿佛呈現出了人生的某種真諦。

就這樣，在最遙遠巴蜀的一座城池中央，女巫們完成了茶葉貿易的最初史話，使云南高山上的葉片盈動在通往其他國家的道路上。很快，人類的咽喉，這負載著散發聲音的秘密通道，開始相遇到了茶的味道。我曾經是春秋戰國時代訪問過孔子的一個邊疆詩人，當時，我給孔子這個偉大思想家帶去的禮物，就是茶葉——我看見了孔子暢飲著茶水的那只器物，它就像孔子的思想一樣，已經通過時間呈現出了思想的色澤。那些纖巧的花紋在器物外旋轉著，如同那些茶水已經滋潤了偉大思想家的靈魂之鄉。

公元前三世紀時，人類已經開始大量種植茶樹，那些植物們已經扎根在云南廣袤的地區。生活在茶樹下的人們已經開始利用茶葉的神話來補充我們的現實生活。那一群群出游于春秋戰國時代的茶販們，已經詩意地抒寫著茶歷史篇章中最動人心弦的前歷史。

從這前歷史之下我們已感受到了茶史的種種傳說?，F在，讓我們回到世界茶樹起源地的中心——臨滄，回到那些芳菲茶樹的版圖，在里面，你就會領略到茶樹在這個地區演變的過程。

是的，一想起鳳慶，就會想到它的茶香。鳳慶是從順寧，古稱蒲門、慶甸這樣的原鄉中演變過來的。每每想到鳳慶就會在拂面而來的風中嗅到那棵有3200年茶樹的香味，就看見瀾滄江沿岸的崇山峻嶺深處的成百上千株的野生茶群落。因為世界滇紅之鄉的鳳慶，我在搜尋著古為蒲蠻之地的前大門，歷史的足跡無限延伸到了一個被暮色所編織的時刻。我對所有的編織術的興趣源于云南眾多地理圖像中的日常生活，每經過一個角隅，我的目光都會與編織的物事相遇。我發現了在云南邊疆，差不多所有的少數民族都精于編織術的美妙，他們編織著土著民族中的布匹，編織著從腳趾下面的土地的脈絡再貫穿到云壤之上的時間。當我在那個特定的時間里，回到古為蒲蠻之址的時間里，我似乎又回到了春秋戰國以前，回到了露珠懸掛于萬千松枝的時刻，因為只要有露珠呈現的地方，就能尋找到人類生活的古老痕跡。于是，濮人們出現了，他們也是百濮，即今天的布朗族、佤族的祖先。之后，緊隨著遷入這個區域的是傣族、彝族，再次是白族、回族。明、清兩代，漢族大量遷入，苗族、傈僳族、拉祜族和其他民族也相繼入境定居。除了對編織術感興趣，我還會被云南從古至今的移民歷史中的足跡吸引而去，正是他們開創了云南的地理山川，當古老的百濮們遷往云南的各個山川時，植物們開始遇到了人類。只有在人類的目光注視之下，萬千的植物才可能命名。所以，來到這方水土上的濮人在這里發現了最早的野生古茶樹后，必然成為這里的最早茶農。在今天鳳慶縣的小灣香竹箐古茶樹區域就曾經是古代濮人的聚居區，依據這一線索，我似乎想尋找到古代濮人中的那個茶農，因為他們，才擁有了茫茫山川中脫穎而出的這些古茶樹的現實生活，當我朝拜著小灣香竹箐古茶樹區域時，我仿佛已經看見了那些古代茶農們，因為他們才擁有了鳳慶的茶傳說。也許，這就是世界滇紅之鄉的淵源，從那些古老的濮人茶農們開始，鳳慶就擁有了茶歷史的源頭。

鳳慶香竹箐古茶樹群落就是我們尋找中的原鄉，它此刻帶著茶樹原產地的滿懷滄桑等待著我們。等待我們的還有風，從瀾滄江岸上蕩來的風，每一次都會游蕩起古老時間的源說。跟隨風前去旅行，我們就會嗅到香味，就像聞香識女人的常識，當你置于廣袤而幻變無常的地理書中時，在你迷失方向的時候，同樣可以聞香識地理。我就是這樣，經常跟隨風中蕩來的香味，通過地理的坐標識別著前方的山山水水和祥和而寂靜的村落。風中蕩來的香味可以是植物的、河流的、動物的，也可以是酒杯中的、民謠中的、晚風和晨曦中的。走在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你都可以在聞香識地理后的方向中，識別出幻覺中的、理念中的，你最想抵達的地方。而此刻，在從四野中蕩來的香味中，我們已經識別出了鳳慶古茶林的方向，在分布出小灣鎮香竹箐、大黑龍潭，腰街鄉星源，大寺鄉路山、活水，勐佑鎮新林、詩禮鄉古墨，永新鄉團結、龍竹山、羊頭山，三岔河鎮柏木和雪山鎮的黃竹林山等地，循著奇異的香味，我們識別出了通向每一古茶樹群落的路線。

在那些高過我們幻想的山崗，有六個栽培型的古茶樹群落依然在靜候著春秋之交的時間，在這兩個不同經絡的時間里，我們會尋找到往昔，栽植術延續的茶業生涯。在《順寧縣志初稿》李少庵《順寧茶業概況》說：“茶葉在植物中，系屬木本，宜溫濕，水分不可過多，故須選擇陡坡山地。每當清明后，雨水落地時，即行栽植。在春秋將事先所選購茶種，置于木桶中，用水浸透，并在園圃內選地數墑，先將本土捶鐵，后上浮土，攤平，將泡透菜籽，安放于浮土之上，后再加薄土一層，將種籽掩盡無露于外，再覆以稻草，以防澆水沖動菜籽，及鳥類之傷害。一月將近清明，幼苗已有四寸左右高，一俟落雨，即行拔苗，然后雇工前往山地栽培，每株距離l公尺，順序栽培。”正是這古老的栽培術繁殖出了古茶王國的前生和今世，每一次，我們都會追尋從前生跨越到今世的時間，那無所不在的時間之體系，我查詢過史料，在這些文字中我讀到了一幕幕茶葉的往事：“鳳山茶之種植自選種播苗，以迄成林，需時5年。迨至護國軍興，本省出師川黔，順寧人服役軍中者甚伙，隨軍攜帶茶葉，到處宣傳，因之受人賞識。后復有人沿莊收購，運行銷售，因之銷路大增。目前鳳山茶樹，約計5萬余株，每株年可采茶葉1斤，總計可得5萬斤，除供當地消費外，大部均售于騰越喜洲幫，以及南防一帶商幫。民國二十年（1931）前后，一般紳民人等，見鳳山的茶業成功，競相栽植，附郭之東鳳山及盤陀石一帶，均已植成功，甚而推廣至于各區，數量之增加，恐較鳳山的產量，超出百倍以上。惟順寧土壤，東部接近蒙化，系屬赤色，土質不佳。南部接云緬，系屬黑色，土質優良，故產品特善。今日行銷全國各大埠及國外的順寧茶，都冠以鳳山字樣，用意恐系借西鳳山優良茶葉而加以宣傳之?！边@些來自史料中的往事，如此的親切，展現出百年以前的畫卷，正是它們的墨汁潑灑出了鳳慶古茶王國的卷軼。面對這開闊的長卷，我只能憑個人的力量，透過那些蒼穹下面搖晃不已的樹身，尋訪到前世茶農們的理想生活。簡言之，在我們之前，在歷史之前，在今天的蒼山大地之前——生活在這片地貌中的茶農們已經開始了為栽植學而付出了代價。我們都知道一個最簡單的常識，人類是以圍繞著日月星辰的光熱來周轉不息的。因為歷史屏幕上展現而出的一幕幕的場景，從而跳躍出了人類祖先的生活痕跡。如今的我已經開始在余生中走近了鳳慶縣小灣鎮華峰村香竹箐的栽培型古茶樹，它是我此生中朝拜過的最為雄壯而孤獨的古茶樹之一，當海拔2170米的香竹箐山坡上出現這棵古茶樹的身體時，人們告訴我說，徐霞客在公元1639的那個初秋，曾來到鳳慶，然而遺憾的是徐霞客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與這棵古茶樹相遇。在這一時刻，我的心頓然間憂傷起來了。鳳慶的朋友李永曾告訴我說，徐霞客當年就從山腳下走過去了，帶著他的滿懷旅行長卷，也帶著他的地理之書走過去了，直到今天的今天，人們都不知道偉大的地理學家徐霞客為什么沒有在那個明代的秋天與這棵古老的茶樹相遇？

在這棵擁有3200多年以上的古茶樹身體中，到底深藏著多少秘密？無人能夠透過樹身的偉岸和孤寂解構這秘密。我們無法擁抱到樹圍5.28米，樹干直徑1.85米的全部滄桑。我力圖搜尋到山下徐霞客走過的路，然而山連著山，哪一座山下是偉大地理學家頓足回首之路？哪里的山腳下有過徐霞客吟過的地理長卷？

哦，我凝視江河的水面時，無疑是在俯瞰和仰望偉大眾神的面孔，在我俯瞰眼簾下這條瀾滄江時，我就站立在漫灣鎮的群山之間，無數以杉林松枝來織懷的世界，顯示出了世界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