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是對黨最忠誠的誓言”

薛正昌

1984年2月27日，韓練成將軍在北京逝世。3月7日，黨和國家領導人胡耀邦、葉劍英、鄧小平等及各界人士300多人，前往八寶山革命公墓，向韓練成的遺體告別。3月8日，《人民日報》以《黨和國家領導人及各界人士向韓練成遺體告別》為題做了報道，稱韓練成“曾在馮玉祥將軍的部隊參加北伐戰爭，作戰勇敢，屢建戰功。抗日時期，他贊成中國共產黨團結起來、一致抗日的正確主張，以滿腔愛國熱忱，積極參加抗戰。日本投降后，韓練成主張和平建國，反對內戰。1946年秋，身為國民黨陸軍第46軍軍長的韓練成受命率部開進山東。他設法避免同解放軍作戰，積極配合解放戰爭，特別是在萊蕪戰役中，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

韓練成為革命做出了什么樣的重要貢獻？他為何能在去世后受到如此高的禮遇？我們或許可以從他的傳奇經歷中找到答案。

蔣介石特批的黃埔三期生

韓練成，1909年出生于寧夏固原。16歲那年，他考入西北陸軍第七師（馬鴻逵部）軍官教導隊，隸屬于馮玉祥第二集團軍，從此開始了戎馬生涯。

蔣、馮、閻中原大戰前夜，馬鴻逵棄馮玉祥投靠蔣介石，韓練成也隨之改換門庭。1930年4月，中原大戰爆發，蔣介石乘專車親臨前線指揮。馮玉祥部鄭大章率騎兵夜襲歸德（今河南商丘）機場，危及蔣介石所在的歸德朱集車站，隨蔣的參謀總長楊杰與駐防歸德城的韓練成取得聯系，稱敵軍已包圍總司令列車行營。韓練成急速率部“救駕”。拂曉，韓練成率部攻入站臺，蔣介石在總司令列車行營召見韓練成。蔣介石緊緊地握著韓練成的手，連說：“好！你很好！”

對于這樣一位年輕忠勇的團長，蔣介石想當然地以為他是黃埔軍校畢業的學生，問道：“你是黃埔幾期的學生？”韓練成瞬間無以回答。楊杰提醒韓練成：“總司令問你是黃埔軍校幾期？”“我就近投考西北陸軍第七師教導隊，無緣于黃埔。”韓練成簡略回答。聽后，蔣介石給黃埔軍校畢業生調查處下了一道“特殊”手諭：

六十四師團長韓圭璋（韓練成），見危受命，忠勇可嘉，特許軍校第三期畢業，列入學籍，內部通令知曉……

韓練成補入黃埔軍校學籍。他的“救駕”經歷，給蔣介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從此，他的去向就總是與蔣介石有著密切關聯。

1935年秋，經蔣介石特批，韓練成又進入陸軍大學特別班第三期學習深造。北伐戰爭時期就與韓練成相識的白崇禧副官石化龍，當時也在陸軍大學學習，他們成了同窗好友。白崇禧是一個很愛才的人，北伐時期就對韓練成的印象較深，非常賞識韓練成的軍事才能。最終，韓練成選擇了桂系。

1937年全國抗日戰爭爆發后，韓練成贊同中國共產黨團結起來、一致抗日的主張。西安事變后，他要求去抗日前線。后出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的高級參謀，成為李宗仁、白崇禧與各方聯絡的軍事代表，并與周恩來相識。在此期間，韓練成與李克農、夏衍相識，做了大量的抗日與統戰工作，夫人汪萍經常從經濟、物資、住宿、交通等方面幫助李克農、潘漢年等人。韓練成提出加入中國共產黨的要求，李克農報經周恩來審查，知道韓練成在大革命時期參加過共青團，尤其是與劉伯堅、劉志丹等共產黨人的接觸，對韓練成影響很大，北伐大軍東進后，與組織失去了聯系，便批準他為中共秘密黨員。

1939年12月的昆侖關戰役，是韓練成在桂系參加的抗擊日本侵略者的重大戰役之一。時任170師副師長的韓練成，在戰役中被炮彈碎片擊中左腿。在醫院養傷期間，夏衍派記者高汾對他作過深度采訪。《救亡日報》刊登題為《帶花歸來的韓副師長》的文章，反映了當時共產黨人對昆侖關戰役中韓練成戰績的肯定和敬意。韓練成所在的第46軍，因在昆侖關戰役中頑強抵抗，血戰旬日，也受到國民政府嘉獎。昆侖關戰役后，韓練成擢升為170師師長，還受到蔣介石的單獨召見。

1943年，韓練成進入國民黨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任高級參謀。侍從室有三個處，他在分管軍事的第一處第二組，掌管軍事參謀業務，這是侍從室的核心部門之一。其間，他按照蔣介石的要求保持與白崇禧、馮玉祥的聯系，尤其是保持與周恩來的聯系。他以侍從參謀的特殊身份，可以堂而皇之到八路軍重慶辦事處拜訪周恩來。

在重慶一幢破舊的小樓上，韓練成與周恩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韓練成談了與共產黨人劉伯堅、劉志丹的關系；追述了跟隨馮玉祥西北軍參加北伐、與蔣介石的關系，包括參加昆侖關戰役等經歷；也談了對抗戰以來中國軍事諸多問題的看法。同時，還談了他對國難深重，國民政府不能團結所有抗日力量抗戰的苦悶與擔憂，包括國民黨中央與地方的明爭暗斗。當然，他也從共產黨高層領導人身上，看到了中國革命的出路和中華民族的希望，明確表示要獻身革命。韓練成希望能到延安去。周恩來不同意他離開蔣介石，也不同意他去延安，而是鼓勵他繼續為抗戰的勝利做出貢獻，希望他仍然留在國民黨內部為黨工作。

1944年8月，韓練成結束了委員長侍從室的特殊經歷。桂柳會戰前兩個星期，他被任命為第十六集團軍副總司令兼參謀長，再次返回抗日前線，會戰結束后，被委任為第46軍軍長。

日本投降后，蔣介石密諭韓練成去接收海南，韓練成立即派人到重慶將上述情況告訴周士觀，請他轉告周恩來并請示如何應對。蔣介石要求韓練成用“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統馭術處理好海南事務，正好給了他妥善應對和處置海南事務的機會。韓練成到海南之前，軍統特務蔡勁軍已搶先一步由日本人手中劫走瓊崖縱隊被俘人員和相關資料。韓練成到海南后，以越權行事為由限期蔡勁軍將全部在押人員和資料交海口警備司令部處置。此舉既保護了相關資料，也釋放了一些被關押的“共產黨嫌疑分子”。韓練成還利用他的權力做了三件事：一是設法限制軍統蔡勁軍和中統曾三省對瓊崖縱隊的有害活動。二是沒有按照蔣介石的指示收編詹松年偽軍，而是處死了漢奸、特務詹松年，將這支偽軍全部繳械。三是限制海南島保安團的擴編。在海南期間，各種關系錯綜復雜，韓練成既要面對蔣介石及廣州行營的監視，還要與海南抗日游擊隊馮白駒取得聯系。由于特殊時期特殊環境，韓練成與馮白駒聯系沒有取得實質進展，處在夾縫中韓練成還曾遭到海南抗日游擊隊的襲擊。

萊蕪戰役立奇功

1946年6月，全面內戰爆發。這年深秋，韓練成第46軍奉命調離海口，由海路移防山東青島一帶。韓練成借部隊東調途經上海之機，在上海北四川路白崇禧公館（當時白崇禧在南京）與董必武秘密見面。他向董必武報告了蔣介石最高作戰會議的核心內容，包括參戰人數、美國提供的軍事援助等，并就相關問題做了深談。同時，就第46軍東調山東之后如何聯絡，包括相應的行動方略，一并向董必武請示。同時，還表達了反對內戰、要求起義的愿望。董必武也向韓練成分析了當時全面內戰的形勢，傳達了中共中央關于粉碎國民黨軍事進攻的指示，交代了任務，確定以“洪為濟”（董必武在上海的化名）的名字為聯系暗號。韓練成離去之后，董必武將談話內容向中共中央作了詳細匯報。

韓練成離開海口，尤其是在上海與董必武的秘密會面，中共中央高層非常重視。1947年1月，華東局收到中共中央轉來的一份絕密電報：

國民黨第46軍已海運青島，該軍軍長有起義可能，望華東局迅速派人以×××的名義，與該軍長取得聯系……

根據中共中央秘電，華東局先派聯絡部科長陳子谷前往山東平度縣蘭坻鎮，與韓練成取得聯系。之后再派華東軍區秘書長魏文伯與陳子谷會見韓練成。第三次，新四軍兼山東軍區政治部主任舒同在膠東軍區政治部聯絡科科長楊斯德陪同下與韓練成會晤。

當時，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對山東戰場非常關注。總的戰略戰術原則是“誘敵深入”，“先打弱后打強”，“集中精力打運動戰”。“山東戰場已成為扭轉全國戰局的主戰場。”它的重大軍事與戰略意義在毛澤東的視野里無比重要。國民黨和蔣介石，同樣非常重視這次會戰。

1947年1月下旬，國民黨在徐州召開關于魯南會戰的重要軍事會議。會后，韓練成馬不停蹄趕回軍部，將魯南會戰計劃方案通過楊斯德送達華東野戰軍司令部。之后，國民黨第二綏靖區司令官王耀武趕到博山召開高級軍事會議，韓練成再次把整個南北線軍事進攻與布防的情報告訴給楊斯德。他還接到新上任的國防部第三廳廳長郭汝瑰的電話，得知蔣介石的整個戰役部署沒有變化，又將此情況提供給華東野戰軍。戰役過程中，韓練成隨時分析和提供李仙洲部的軍事行動，華東野戰軍也隨時將最新信息送達韓練成，包括具體要求。

同年2月19日，陳毅率領的部隊已在萊蕪地區東西形成對李仙洲集團的包圍態勢。陳誠急令李仙洲向萊蕪收縮。2月21日晚，李仙洲接到王耀武電令，將在萊蕪的部隊全部撤至明水及其以南集結。李仙洲立即召集第73軍軍長韓浚、第46軍軍長韓練成、前方指揮所少將高級參謀王為霖、第二綏靖區司令部少將處長陶富業，召開第二綏靖區前方指揮所作戰會議，討論的重要議題是撤退問題。

李仙洲主張固守萊蕪以待援。73軍軍長韓浚反對固守待援，王為霖亦主張即刻突圍。此時韓練成權衡了撤與不撤的利弊：從當時戰局來看，李仙洲主張堅守是對的。萊蕪城防御工事堅固，易守難攻，再加上73軍裝備精良，彈藥充足，華東野戰軍缺少重型火炮，要拿下萊蕪城，殲滅李仙洲集團，代價一定不小。而華東野戰軍擅長運動戰，只要揚長避短，把李仙洲集團和韓浚的73軍調出城，使之脫離堅固的防御工事，就可以在運動戰中殲滅它。因此，韓練成附和韓浚的主張，速撤。

李仙洲明白：各人都想保存實力，所以才力主撤退。兩位軍長都主張撤退，李仙洲也就不再堅持了，決定北撤。但什么時候撤，怎么撤？李仙洲也表了態。他認為要撤退，宜快不宜遲，應立即開始行動。

韓浚贊同李仙洲的主張，“越快越主動，明日（22日）凌晨開始行動。”

韓練成以為，這個突圍計劃是兩軍齊頭并進，兵力火力集中，華東野戰軍是四面圍城，兵力分散。唯一的辦法就是拖延時間，為華東野戰軍贏得調整部署兵力的時間。能推遲一天撤退，就給華野騰出一天時間從容布陣。“明天撤退時間太倉促。我的部隊大都在城外，大河隔阻橋梁少；一部分與共軍糾纏在一起，一部分與73軍交叉在一起。這樣，收攏部隊需要時間。再者，物資、彈藥等一切準備工作也需要時間，”韓練成說。李仙洲問需要多少時間？韓練成說：“需要兩天，23日早6點準時開拔”。這樣，會議決定23日撤離萊蕪城。

23日拂曉前，各部隊均按21日晚上的命令到達指定地點集結完畢，待命出發。韓練成與李仙洲一同離開指揮所，走出萊蕪城東門。在東門外，韓練成以去城東高地找某團團長為名脫離部隊。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軍長“失蹤”，第46軍群龍無首，一支由全副美械裝備的近3萬人的隊伍頓時陷入混亂狀態。

李仙洲滿腹疑慮地下令分兩路向北撤退。韓練成的“失蹤”，牽制和打亂了李仙洲的行動布置，耽擱了兩個多小時。李仙洲率其總部一出萊蕪城，就發覺已陷入華東野戰軍重圍之中。中午12時左右，國民黨在萊蕪城的軍隊全部撤離。華野四縱一個師隨即占領萊蕪城及礦山地區，切斷了它再回萊蕪的退路，形成包圍收口之勢。下午1時左右，傳遞著合力圍剿信息的紅、藍、白三顆信號彈劃破天空，華東野戰軍以排山倒海之勢，從東西兩面發起迅猛攻擊，李仙洲集團龐大的長蛇陣很快就被切割成數段，首尾不能相顧。之后，逐漸被撕裂成無數小塊，膠著在一起，槍不能打，炮不能發，相互無法聯系，完全失去了抵抗力。下午5時左右，國民黨軍隊被壓縮到吐絲口以南垂揚、港里一帶的沙灘和開闊地帶，已停止抵抗，萊蕪戰役結束。

萊蕪戰役殲滅國民黨3個軍計7個師6萬余人，除第46軍軍長韓練成、新編第36師師長曹振鐸二人脫身外，國民黨軍高級軍官不是被擊斃，就是被俘虜。王耀武得到萊蕪戰役徹底失敗的消息后，長嘆一聲說：“6萬人一天就被陳毅解決了，我就是放6萬只鴨子也夠共軍抓一個禮拜的。”

萊蕪戰役結束后，總指揮李仙洲成了華東野戰軍的俘虜，韓練成卻在戰役打響之后借機離開戰場，帶著親信悄無聲息地前往青島乘船“逃回”南京，向蔣介石報到。蔣介石不但沒有追究他的責任，反而下令調韓練成進入國民政府參軍處軍務局。不久，授予韓練成陸軍中將軍銜，同時任命他為國民政府參軍處參軍。

國民黨李仙洲集團在萊蕪戰役中覆滅，從表面看與韓練成并無多大關聯。王耀武、李仙洲調他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唯一表明其態度的就是在國民黨軍隊北撤的時間問題上堅持“拖延”。在萊蕪戰役打響之后脫身離開軍隊，他的上司李仙洲很久也沒能捉摸出其中的“名堂”，留下了一個自己怎么也無法解開的謎團。

1959年12月4日，東北撫順戰犯管理所召開首批戰犯特赦大會，李仙洲獲赦。1973年，周恩來在中南海西花廳家里設宴招待黃埔出身的特赦人員，李仙洲說到萊蕪戰役，和盤托出了留存心里長達26年的疑團：“萊蕪戰役打響后，我指揮6萬大軍也未殺出一條突圍的路來，韓練成怎么就能突出重圍呢？”周總理聳聳肩笑道：“韓練成同志就在北京，你們可以見面嘛！”李仙洲沒有去見他的這位老部下，但從周恩來的含笑答復中，他似乎有點明白了。

1975年，國務院最后寬釋所有在押戰犯時，黃維還有點想不通。周恩來特意電召李仙洲到北京，讓他以黃埔一期同學的身份看望黃維，并以親身經歷與黃維談談心，幫助他解開思想疙瘩。李仙洲初到北京，被安排住在京西飯店。為了方便接近黃維，周恩來特意讓他搬到前門飯店住，同時告訴李仙洲說：“韓練成也住在前門飯店，你們可以談談萊蕪失散的往事，對你也是有幫助的，可以幫你解開當年韓練成失蹤之謎。”時任蘭州軍區副司令員的韓練成中將，主動到李仙洲的房間，一進門就向李仙洲深深地作了個大揖，表示歉意地說：“大哥，我對不起你啊！尤其是聽到你在吐絲口負傷的消息時，心里十分不安。”李仙洲卻說：“話不該這么說，我應該感謝你呢！假若不是46軍瓦解得快，我部被解決得快，我們一道負隅頑抗，我即使不死于疆場，便是跑去臺灣，哪里還能有機會與老師周總理相見。”二人促膝長談，韓練成向李仙洲追述了他在萊蕪戰役中的經歷，李仙洲方才恍然大悟，不但對韓練成的怨氣釋然，而且明白萊蕪戰役的失敗是注定的事。

“要黨員不要上將”

1947年8月以后，南京傅厚崗韓練成官邸周圍成了各種特務經常出沒的地方。有的偽裝成售貨攤點的小業主，有的喬裝打扮成補鍋釘鞋的，有的偽裝成磨剪子、磨刀、算命卜卦、說書賣唱，無奇不有。公開的特務更是四處橫行。這年秋天，跟隨韓練成多年的邢副官，在下關至浦口間的輪船上投江自殺。韓練成覺得可能是軍統交給他什么任務，而自己待他很好，良心驅使他不忍心對自己下手，故而一死了之。但無論怎樣，韓練成知道軍統的魔爪已伸向了他。

杜聿明也在蔣介石面前告狀，韓練成開始考慮脫離國民黨，奔赴解放區。1948年新春，韓練成以探望故舊和游玩為名去了香港，秘密會見時任中共香港分局委員的潘漢年，通報了南京的情況和自己的處境。潘漢年也告訴他：“周恩來、董必武、李克農都非常掛念你，沒想到你會到香港來見面，并帶來新的情報。” 潘漢年十分感謝韓練成，也通報了1947年12月中央工作會議上毛澤東所作的《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報告中的主要內容，提出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的偉大號召，韓練成倍受鼓舞。韓練成此行的目的，就是商量緊急情況下他的去向問題。他們商定韓練成一旦遭遇危險立即脫離國民黨統治區，經香港回到解放區。為穩妥起見，還策劃了幾條不同線路，約定聯絡方式和暗號。韓練成完成了一次有重要意義的旅行后回到南京。

1948年10月，環境逆轉。在中共地下黨安排下，韓練成離開上海，秘密前往香港。潘漢年已在香港候迎。韓練成終于得以脫離國民黨軍隊，來到解放區。

1949年3月，中央軍委決定：第一野戰軍向西北進軍，解放陜西、甘肅、寧夏、青海和新疆，殲滅胡宗南集團與馬步芳、馬鴻逵部隊。為了加快大西北的解放，考慮韓練成是西北的老軍人，對西北的軍事地理等情況都比較熟悉，中央軍委任命他為第一野戰軍副參謀長，協助彭德懷司令員指揮西北戰事。彭德懷參加中共七屆二中全會，在石家莊火車站約見了韓練成。臨去西北之前，周恩來還十分關心韓練成的入黨問題，并就此事向第一野戰軍領導作了具體安排。同年8月，社會部派秘密交通員護送韓練成到達蘭州。在彭德懷領導下，韓練成為解放大西北獻計獻策，并積極策動國民黨軍隊起義。蘭州解放后，為了總結攻取蘭州戰役的作戰經驗，貫徹中央關于既是戰斗隊又是工作隊的指示精神，盡快恢復社會治安秩序等，成立了蘭州市軍事管制委員會，張宗遜任軍管會主任，韓練成等人兼任副主任。

1949年11月30日，中央軍委決定，第一野戰軍與西北軍區合并，稱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暨西北軍區。彭德懷任司令員，習仲勛任政治委員。韓練成任副參謀長，分管軍事訓練、行政管理等工作。他不但工作熱情高，而且工作思路、工作魄力都得到機關各部門的贊賞。同年12月2日，由毛澤東親筆簽署任命通知書，中央人民政府任命韓練成為西北軍政委員會委員。

1950年5月，由西北軍區副司令員張宗遜、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甘泗淇介紹，經中共中央批準，韓練成在蘭州正式加入中國共產黨，他追求20多年的夙愿終于變為現實。面對鮮紅的黨旗，韓練成思緒萬千，心情格外激動。幾十年間，雖然沒有辦理入黨手續，但韓練成為國家和民族的利益默默地努力工作，在思想和行動上以一個共產黨員的標準要求自己，并為中華民族的解放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周恩來對他的入黨介紹人說：“韓練成是沒有辦理入黨手續的共產黨員，他的行動是對黨最忠誠的誓言”。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凡國民黨將領起義有功者，國家都以黃金獎勵他們。韓練成拿到領取黃金的通知書后說：“我不是起義將領，而是沒有辦理手續的共產黨員。”他沒有去領這筆黃金，而是寫了一篇傾注著共產黨人胸懷和精神境界的報告：這筆黃金全部移交黨費。

1955年4月，中共中央決定將7個大軍區改劃為12個大軍區，西北軍區改劃為蘭州和新疆兩個軍區。韓練成被任命為蘭州軍區第一副司令員。按照經歷和貢獻，韓練成完全可以授上將軍銜，因此，授銜前周恩來曾征求他的意見。韓練成明確表示：“和平建國，我就該功成身退了，還爭什么上將、中將？……我干革命不是為著功名利祿。”最終，韓練成被授予中將軍銜。周恩來對他這一舉動十分贊賞，稱他是“要黨員不要上將”的奇人。盡管如此，在國共兩黨歷史上，像韓練成這樣曾經被授過國民黨中將軍銜，又被授過共產黨中將軍銜的將軍也屬鳳毛麟角。同時，韓練成由于在秘密戰線上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做出了特殊貢獻，又榮獲一級解放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