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常晶晶(1988—),女,漢族,河南南陽人,蘭州大學法學院2011級法律碩士,研究方向:法學。
在人類法制史的歷史長河中,羅馬法與日耳曼法在其中占據著重要的歷史地位,并至今都產生著巨大的影響。羅馬法,一般泛指羅馬奴隸制國家法律的總稱,存在于羅馬奴隸制國家的整個歷史時期。所謂的日耳曼法,是指西歐早期封建社會時期,適用于日耳曼人的法律的總稱。在法的形成時間上,羅馬法的形成時間大大早于日耳曼法,前者形成于奴隸制社會時期,后者形成于人類封建社會早期。在法的內容豐富程度上以及立法水平和立法技術上,羅馬法也比日耳曼法更加豐富、先進。二者雖年代久遠,但對后世仍有巨大的借鑒價值,在立法技術和水平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之下,二者在內容和形式上所呈現的明顯差異,總體看來,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 法律產生所依賴的經濟和生產方式的差異
歷史經驗告訴我們,法律的繁榮和發達程度與商品經濟的發達程度密切相關。
正是由于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的不斷發展,為調整平等主體之間的財產歸屬和財產流轉的財產法律得以發育提供了良好的環境。羅馬法建立在發達的奴隸制商品經濟基礎之上。當時羅馬的社會經濟實力雄厚,無論海外貿易還是國內貿易,都高度發達,土地私有化程度也很高,并且允許土地買賣。因此,當時的羅馬社會也被后人冠以古代資本主義社會的稱號。在這種環境下,商品生產和商品經濟快速發展,促進了體現交易主體權利平等、意志自由的觀念的形成。同時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各種民事糾紛不斷產生,為法律的調控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然而,早期的日耳曼國家所采用的生產方式并不利于上述這種財產制度的發展。雖然,日耳曼人在建國之后,逐漸放棄了原來那種游牧民族式的生產、生活方式,接受了農耕式的生產、生活方式。但是其整體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和經濟生活中的商品交換程度仍較低。因此,早期日耳曼法是在商品經濟不發達的條件下發展而成的。在土地所有制的問題上,并未真正建立土地私有制,仍保留了馬爾克土地制度,即土地集體所有制。這種土地所有制,一方面限制了土地私有制的發展,另一方面也阻礙了有關土地轉讓與買賣的商事活動的發展。法律所要調整的商品交易關系不易形成,在客觀上也制約了經濟的進一步發展。
二. 二者在法哲學理念上的差異
以財產制度為例,二者在法律所涉及的相關規定中,體現出了二者不同的法哲學理念傾向。羅馬法表現出了善于運用抽象思維,令整個財產制度體系顯示出抽象、精細、復雜的唯理論的哲學理念傾向。日耳曼法的財產制度體現出的是強烈、粗糙、簡單的唯實論的傾向。
羅馬法在物權制度中對物這一概念的定義非常抽象。在對物的分類上除運用物的外形來定義外,更關注對物的本質特征的描述。并且,在物權的內容上也是如此規定。由于日耳曼法中的財產法律制度不發達,但為了適應當時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其在法律中也規定了有關調控財產關系的法的內容。但由于其物權制度處于發育時期,日耳曼法表現出了對早期習慣法的依賴。其主要體現為對具體關系的典型化,側重于解決問題的具體化,不擅長使用抽象的法律來概括解釋。在物權分類的問題上,羅馬法對物權的分類是抽象的,主要是依據物權主體與客體的關系進行分類。而日耳曼物權法以具體的事實為出發點,并基于物資的種種形態來規定各種權利。在物權屬性的認識問題上,二者也表現出了唯理論與唯實論的不同法律理念傾向。因為羅馬法對物權客體的定義是抽象的,因此決定了其對物權屬性的認識也是抽象的。日耳曼法的物權性質主要是基于物的外形獲得的,所以對物權屬性的認識是具體的。
三. 二者在法的價值取向上的差異
羅馬法注重個人,以個人利益為中心。羅馬法體現了法律存在的意義之所在于對個人權利的保護。同樣以財產制度為例,羅馬法規定人格性的主體取決于是否擁有財產權利,而非由集體性來決定。并且在創設財產權利時,人格的不同也決定了創設的財產權利的不同,而所謂的權利主體的身份對此沒有影響。羅馬法中市民法與萬民法融合的過程也是市民法的家庭本位讓位于個人本位的過程。
古代日耳曼人從游牧生活進入到農耕經濟社會后,為適應農業社會的需要建立了一整套法律制度。直到中世紀初期,日耳曼人才實行以家庭為單位的生產、生活方式。由于日耳曼人深受以往集體生活的影響,即使是后來的家庭利益取代了氏族共同利益,個人利益仍要受集體利益的制約。可以說,日耳曼人早期法律制度充分體現了團體本位的理念。在日耳曼法中,個人享受權利或履行義務,不能僅憑個人意志決定,還要受到團體的約束。以最能體現所有權狀況的財產制度為例,日耳曼法中關于所有權的取得,除客體不同之外,還要取決于主體的身份地位。甚至日耳曼法中沒有關于“人”的概念的抽象定義,家庭、氏族、部落不僅是個人的總和,還是享有人格的實體。
總之,羅馬法在法的價值取向上體現了個人本位的理念,而日耳曼法在法的價值取向上體現了團體本位的理念。
四. 二者關于法律適用原則的差異
早期的羅馬法在法律適用上采用屬人主義的原則,如市民法就是僅適用于羅馬公民的法。但后來由于羅馬帝國不斷對外征戰,領土也在不斷擴張。隨著勢力范圍由歐洲蔓延至亞非大陸的時候,帝國就需要采取積極有效的措施加強對被征服民族的統治。同時,由于帝國經濟關系的進一步復雜化,不同民族貿易的頻繁化,涉及財產問題的民間糾紛也在不斷增加。為解決涉及財產的民事糾紛,緩和民族矛盾,萬民法應運而生了。萬民法即解決當時羅馬公民與非公民之間以及非羅馬公民之間糾紛的法。隨著市民法與萬民法的不斷拉近,兩大法律體系也在不斷融合,逐漸形成了適用于羅馬全境的法,屬地原則代替了原先屬人的管轄方式。
日耳曼法是諸日耳曼部族國家法律的匯總。在諸部族國家中,仍然沿用自己部族的習慣法。馬爾克公社土地制度就是適用屬人原則的充分體現。日耳曼法律中屬人性這一特征恰恰體現了西歐早期日耳曼封建國家法律體制落后性的一面。法的內容深受原始社會氏族習慣的影響,對當時的日耳曼部落成員可起到約束與規范作用。由于當時的民族征服者需要通過法律來維護自己的政權和在日耳曼貴族社會中的種種特權,以及那些依靠軍功上升到統治階層的武士貴族們的利益,需要法律體現屬人性。同時,這也對被征服民族起到安撫作用,一定程度上緩和民族矛盾,避免因為法律適用問題而爆發民族沖突。
綜上所述,羅馬法由于當時活躍的法學家階層不斷深入研究而在內容與體例上顯得具體與細致,被后人所贊嘆不已。而相比較而言,日耳曼法在法的形式與內容上仍然受到原始社會遺俗與習慣的影響。因此,二者在法的內容與形式上差異巨大。同時,這也給后人在如何建設和發展法制方面提供了思考和借鑒的空間。(作者單位:蘭州大學法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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