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拖延癥

人人都有拖延癥，有的寫稿很快，到飯局很慢；有的打電話很快，回E-mail很慢；有的做決策很快，行動很慢；有的交女朋友很快，分手很慢。

一條名為“拖延癥之歌”的視頻最近一夜暴紅網絡，原因當然不是里面拙劣的曲調，而是片中顧著看facebook、打電話、打游戲而不斷拖延寫論文，干活和減肥一樣瘋瘋癲癲又管不住嘴的群眾演員們，引起了電腦前的我們極大共鳴。拖延（Procrastination），相信對我們每一個人來講都不生疏，古人錢鶴灘，早就有一首《明日歌》在規勸這種拖延：“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作為一個自小就自詡為“last minute person”（最后一分鐘家伙）的人，我的拖延歷史可以從中學時代算起，常常是聽音樂而不聽英語，看小說而不看教科書，那些考試前臨時抱佛腳的行為實在是數不勝數。就算是高考前停課加緊復習的那個月里，和閨密在云南大學的校園里“備考”，但其實也是在聊天、賞花，做夢多過背書、做題、練聽力。那些“嗡嗡”在花間采蜜的蜜蜂，空氣里彌漫的微微的香味，還有陽光下的微塵，一并取代了寒窗苦讀的場景和片段，是那個夏天留給我的最美好的記憶。仗著自己腦子靈、記性好，拖延癥在那個時期并沒有給自己帶來明顯的損失，成績尚好。于是接著的大學時期也沒吸取教訓，4年很快在寫字、畫畫、跳舞、聽音樂、看閑書、風花雪月中度過，畢業前一個月的“論文時間”，又是故態復萌，北上江浙滬，在初夏的田園游弋中度過，好在拜之前4年的閑書所賜，最后5天趕出了一篇有關某一閑書的論文，最終順利通過。

開始工作后，日子就沒有這么好過了。在廣告公司的時候，通常會有一周的時間寫提案，我總是磨磨蹭蹭地等到最后兩天才開始著手寫，寫之前還要有一系列的要求：質量好的白卡紙、書寫流暢的筆；舒緩的、啟發靈感的音樂、彌漫幽香的姜花或百合；等萬事俱備，坐下來，還是無料可寫。于是東逛逛西摸摸，再加上沐浴更衣焚香來醞釀情緒，等到開頭，已是夜深。提案的前夜更要把所有的調查、創意和文案組在一起，每逢這些“最后一夜”，辦公室里總是燈火通明，一眾last minute guys挑燈夜戰，那時的電腦不穩定，又不會自動存檔，總是在大功告成之前死機或Down機，頓時一陣哀號響徹辦公室。不止一次坐到天亮，直接洗臉換衣服，奔客戶辦公室去。

而我的最后一分鐘到機場的習慣，也帶來過無數戲劇性的場面，飛車加長跑，多數時候運氣好可以趕上，有一兩次甚至還因為晚到而免費升到頭等艙。但好運不會一次次降臨，有一次中秋前誤了去海南的航班，海上升明月的計劃泡湯不說，害得我表哥驅車一個多小時到機場沒接到人。也有幾次催促司機用飆車速度直奔機場，差點沒弄到兩個人心臟病發作。幾次搞得慌慌張張且碰得一鼻子灰以后，又被老板斥為沒自律性，不免對自己的拖延開始反思，開始痛改前非。

至今若干年過去了，遲到變得很少，誤機也不再有，工作上效率變高，再不以miss deadline而著稱。但還是有一些拖延的死角一直沒有被打掃，像整理文件、照片、交稿，還是經常一拖再拖，而那些要和政府部門打交道的事，更是能拖就拖。最可怕的是，一旦錯過了deadline時，那種如釋重負，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會讓繼續拖延變得不可避免。

有意思的是，我發現自己的周圍幾乎人人都有拖延癥，有的寫稿很快，到飯局很慢；有的打電話很快，回E-mail很慢；有的做決策很快，行動很慢；有的交女朋友很快，分手很慢。像DVD機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快進鍵和暫停鍵，有的暫停是因為喜歡，有的是因為不喜歡。我的一些朋友，把最困難、最害怕的決定拖延到最后一刻來做，潛意識里在回避這些不敢、不愿或不想做的決定；而另一些，則傾向于早做早了，長痛不如短痛，少一點煎熬。

或許，每個人都希望享受那種沒有deadline的生活，但“拖下來”并不等于慢生活。你當然可以朝著目標用堅實的步伐慢一點走，但不要用太多借口偏離目標地在那里兜兜轉轉。否則，散漫地度日只能是貌似悠然，那些被隱藏和回避的緊張、壓力、自責，事實上哪一樣不讓內心糾結掙扎？所以，幸福可以慢慢來，只是你朝向夢想的腳步不要再左顧右盼。

畢群：長期工作于日資、美資、本土公司和歐洲公司。斡旋于各種文化沖突的最前沿，成長在中國社會和經濟轉型期，對各類辦公室文化有著長期的觀察和深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