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時光的美與靜

Chase

35年前的偶然一瞥，讓日本藝術家鹿取武司被“美柔汀”的沉靜美感深深震動，從此走上了版畫創作的道路。“美柔汀”是銅板畫特有的一種創作技巧，也是日本版畫藝術家鹿取武司的標志性風格。以刻針將銅版打磨成金絲絨般質地的全黑，再用刮刀在全黑的版面上刮磨出豐富的層次，在堅硬的金屬之上制造出柔和細膩的圖像，從而幻化出細膩、逼真的視覺形象。不同于水彩或油畫，“美柔汀”版畫集理性與柔美于一體，溫柔且精確，充滿默劇般的靜與美。

鹿取武司說：“中國文化是墨的文化，中國人精神中有對墨的敏感。”而美柔汀正是用黑色表現光和影的藝術。與抽象相比，鹿取更偏愛寫實。寫實，是藝術的基礎，寫實基礎上提煉出的精神層次即是抽象，無論如何，鹿取的藝術總是著眼于細微之處。他鐘意一瞬之美，并試圖記錄時光的流動所能引起的全部的內心悸動。這類似于茶道或花道，以及那些以緩慢和寧靜著稱的日本藝術。追求內心安靜的感覺，讓鹿取的版畫藝術透著幽幽禪意。

禪學催生了日本獨特的美學觀——“空寂”與“幽玄”。“幽玄”的美學觀遁跡了禪學中“不說破”的禪理，體現著日本式的含蓄、朦朧與悠遠。無論在日本還是中國，“空”與“寂”的最高境界總是跳脫時間與空間，在茫茫天地之中保持永恒的緘默。而鹿取武司的“美柔汀”銅版畫藝術正是這樣一種蘊含了禪學觀念與美學思相結合的日本藝術思想的體現。

“美柔汀”，作為一種嚴謹而精煉的技術，決定了鹿取藝術的高度準確性，對完美近乎偏執的追求最大程度地表現在他的藝術作品中，令人屏息。這不是簡單或便捷的方式，卻以對美最高度的堅持通往自由。

寫意或精確，秩序或解構，藝術的規則從來都不是單一的。但正如鹿取所說，世界上總有一種事物是相通的一一情感。所以，悲哀或喜悅，永遠是藝術表現的主題。盡管這在鹿取的版畫藝術中被收斂到不易察覺，卻能完整感受。時光在那些靜止不動的事物上安然流轉，彌漫著幽玄而空寂的味道，于是，流動的時光被凝滯在瞬間，靜默的事物卻因為哀樂的變化而脈搏般輕微浮動。

鹿取武司的藝術大概會令人感覺“歲月靜好”，冰冷的刀鋒與冷硬金屬的結合卻彌漫出溫柔的暖意。一切都是矛盾的，一切都是和諧的，如同生命本身。穿越桎梏，方能體會跳躍的自由。深味寧靜，從而坦然時光的流變。鹿取武司顯然是頓悟者中的一個，在他的藝術哲學中，靜即是動，空則是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