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宮廷的輝煌

袁宏

2013年4月25日至7月31日，“印度宮廷的輝煌——英國國立維多利亞與艾伯特博物館珍藏展”在故宮博物院午門展廳舉辦。

作為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印度在宗教、哲學、科學、文學、藝術等方面創造了輝煌的成就。數千年來，孔雀王朝、笈多王朝及莫臥兒王朝等強大帝國使印度形成了獨特的文化。它是印度教、佛教、耆那教和錫克教的誕生地，也受到了伊斯蘭教的深刻影響。

本次展覽探討的是18至19世紀印度豐富多樣的王權文化。1700年，伊斯蘭教王朝莫臥兒帝國已經控制了除最南端以外的整個印度次大陸。但1707年奧朗則布皇帝去世后，幾位繼任者在能力和資源上均不如前輩，帝國逐漸衰落和瓦解，各地紛紛建立了許多新的邦國。也是在這一時期，英國的東印度公司從一家貿易機構轉變成一股開疆拓土的政治勢力，通過戰爭、兼并和結盟，在19世紀早期控制了印度的大部分地區。巨大的政治變革帶來了深刻的文化變革。在各地統治者的資助下，華麗的繪畫和精美的器物不斷涌現，幫助各方統治者提升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反映出權力的更迭和影響力的消長。

展覽分四個部分展現了這一時期印度各地宮廷生活的面貌，即：宮廷朝會、宮廷生活、宮殿之外和西方的影響。

宮廷朝會

宮廷朝會（darbar）是統治者表達和行使其權力的主要場合，須遵循嚴格的宮廷禮儀。在這里，通過服飾及用品將統治者與其他人區別開來，是彰顯王權和地位的重要手段。王座、頭巾裝飾、牦牛尾拂塵、孔雀羽扇均為君主專用物品。展覽中以這些物品還原出一個典型的宮廷朝會場景。

印度宮廷最顯著的特征之一，是紡織品的大量使用。位于場景中間的紅色地毯，被稱為“蓋蒂王座”（gaddi）。它與后方的長條靠枕（復制品）一起，構成了象征權力的坐席，界定了屬于王者的空間。王座后方左側的牦牛尾拂塵和右側的孔雀羽扇，均為印度君王專有，在展覽中的許多繪畫上都可以看到。

蘭吉特·辛格的黃金王座，是維多利亞與艾伯特博物館最著名的藏品之一。蘭吉特·辛格是一位傳奇式的領袖。他身材矮小，只有一只眼睛，卻在1799至1839年在位40年間，統一了錫克教的各個部族，在北印度以拉合爾城為中心建立起強大的王國。這件以純金包裹木材制成的黃金王座，不僅彰顯了蘭吉特·辛格的財富和權力，還揭示出該國宮廷的多樣性。王座的設計理念和中部收窄的形狀可能來自雙層蓮花瓣，而蓮花在印度教、耆那教和佛教中象征著純潔和創造；八角形的橫截面形狀則來自信奉伊斯蘭教的莫臥兒帝國；而蘭吉特·辛格本人又是錫克教徒。

宮廷生活

這一部分從娛樂、服飾、陳設、節日、用品和宗教活動等多個角度，反映了印度宮廷生活的面貌，如《親王與貴婦慶祝提吉節圖》。提吉節一般在7月底至9月初，是在酷熱結束之后迎接雨季來臨的節日。雨季來臨預示著豐饒富足、萬象更新，正如畫中青蔥的花園與天空中的蛇形閃電。婦女們衣著華麗，有的用染了指甲的手抬著帕爾瓦蒂女神像，有的在芒果樹下蕩起秋千。

音樂表演是宮廷生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展覽中有一件孔雀形狀的弦樂器，名為“塔烏斯”。樂器的設計頗具想象力，琴尾甚至裝飾有真正的孔雀羽毛。

宮殿之外

為了在臣民面前展現至高無上的地位，證明其有能力治理好國家、保護人民免受外敵侵襲，印度統治者在宮殿之外所展現的形象和作用，對其地位和權威至關重要。這主要體現在盛大的游行和狩獵當中。

《科塔的拉姆·辛格二世游行圖》即展現了這樣一個場景。科塔大君拉姆·辛格二世（1828至1866年在位）頭頂綠色的光環（尊貴地位的象征），得意洋洋地騎著裝扮華麗的大象，在其首府的街道上行進。四名手持拂塵的侍從為他扇風，周圍的侍者手持各種樂器和象征王權的物品，城中的女人們聚集在露臺上觀看。這樣熱鬧的場景似乎還不足以娛樂這位大君，在他騎乘的大象象牙上托起一個平臺，一名舞女正在上面表演。

印度的君王出行騎乘大象時，會使用象轎。象轎是用繩索固定在大象背上的座位。這個19世紀的象轎正面用獅子和陽光四射的太陽圖案裝飾，表明它可能是一位拉其普特君主定制的，他們自稱是太陽的后裔。

西方的影響

17至19世紀，印度統治者對來自西方的珍奇商品興趣濃厚，并將它們吸收到了自己的宮廷文化中。同時，一些在印度次大陸度過大半生的歐洲人也在許多方面接受了印度的生活方式。

這一部分中最有趣的是兩幅畫的對比。《東印度公司官員露臺坐像》，描繪的是曾在東印度公司任職、長期居于印度的歐洲人威廉·富勒頓。富勒頓坐在華麗的地毯上，靠著長枕，抽著印度特有的水煙。身后兩個仆人手持牦牛尾拂塵，身邊不遠處有玫瑰水灑壺、劍和檳榔盒（這些物品通常是印度的王室標志），儼然一副印度君王的模樣，唯有其穿戴的服裝透露出他是一個歐洲人。

而《抽水煙的貴婦像》描繪的是富勒頓的印度情人穆塔貝。她并沒有像印度人一樣席地而坐，而是坐在一把西式的椅子上，但并不像歐洲人一樣把腿放在下面，而是像印度人一樣蹲坐在上面。這兩幅畫的對比，顯示出這一時期印度人與歐洲人的相互影響。

展廳最后一件展品，是阿爾果德地方行政官穆罕穆德·阿里可汗的肖像。這幅肖像在畫法上與展覽的第一件展品《梅瓦爾的阿瑪爾·辛格二世像》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同樣是等身肖像，統治者的衣著穿戴也極其相似——象征王權的頭巾裝飾、珠寶、腰帶、匕首、劍，就連白色棉布長袍都是一樣的，但在畫法上則完全不同：一個是以傳統的印度肖像畫法繪制，一個是純粹的西方布面油畫；一個是側面像，一個是正面像；一個沒有背景，一個以西方古典式的柱子、欄桿以及簾幕為背景。這一對比也是印度18至19世紀社會變遷的一個縮影，很好地詮釋了展覽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