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的洪水》一場孩童們的歌劇

林達

2012年8月，當得知一出歌劇在北愛爾蘭貝斯法斯特動物園演出的新聞時，我驚奇萬分。很難想象，歌劇演員與一群動物面面相覷是何情景，又是誰有如此大膽之設想？仔細看完新聞，原來上演的是英國作曲家本杰明·布里頓的兒童歌劇《諾亞的洪水》（Noyes Fludde）。

此劇早有耳聞，這是布里頓于1957年創作的一部獨幕歌劇，重點在于它可接納大量的業余演員與吹奏者參與其中，尤其專注于對孩童音樂潛能的開發。作曲家還特別要求此劇不得在劇院演出，需選擇教堂或大禮堂之類的地點，記得歌劇的首演（1958年）就是在奧夫教堂。如此一來，給予了演出場所豐富的猜想，所以才會在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動物園演。2012年，此劇走進過北京三里屯的Village橙色大廳，那是布里頓完整的作品首次進入中國。很快在今年的上海夏季音樂節，《諾亞的洪水》又將在陸家嘴綠地的大帳篷里獻演于眾了。

這部由宗教劇改編的“會眾歌劇”原先的意圖在于傳教，內容類似社會主義時期的“人民之藝術”，述說的則是善惡分明、耳熟能詳的諾亞方舟的故事。主要人物就是諾亞和他的家人。諾亞的老婆是中世紀舞臺上久負盛名的悍婦，在以往的一些歌劇版本中，這一角色會被裝扮成當代英國中產階級的模樣。在晚期中古英語的抄本里，諾亞老婆拒絕踏上方舟，原因是她無法丟下自己的好友，因為“他們都很愛我，你（諾亞）卻不允許他們進強行將母親拖上了方舟。眾所周知，方舟挽救的有各種各樣的動物，而在歌劇中，這些動物都由孩童裝扮。

音樂方面，布里頓在樂團編制上近似巴洛克大協奏曲。一個是由專業樂手組成的小型獨奏群，分別擔任了弦樂五重奏、長笛、四手鋼琴、風琴、定音鼓；而對應的則是由業余樂手組成的協奏群，他們擔任了弦樂、長笛、軍號、手搖鈴與打擊樂。隨便提一句，當天演出的樂團是杭州愛樂樂團、上海市學生藝術團浦東新區青少年活動中心管弦樂團以及春天少年合唱團，指揮是尼可拉斯·查爾瑪斯（Nicholas Chalmers），他正是之前提到的“貝斯法斯特”與“三里屯”里重要的策劃人。

此外，布里頓設定了觀眾為“眾人”這一概念，他們需要參與到演出中，一路高歌原始版本的《贊美詩》，是此劇中一個極大的亮點。但是，不知在演出審批制度如此嚴厲苛刻的中國，帶有濃密宗教色彩的環節是否會被抹去，只能拭目以待了。

熟悉布里頓者且知道，其創作一生，孩童音樂占據的分量極大，尤其是男童合唱類作品，比如較為聞名的《圣母贊美詩》《圣子將生》《圣西西里亞贊美詩》等。這也不足為怪，他生前就已經是公開化的同性戀音樂家，對于男性本就有著特殊的情感，他的伴侶彼特·皮爾斯給布里頓帶來了無限的音樂靈感。在布里頓另一部歌劇《魂斷威尼斯》中，已經把內心的所思所想表達至深，也狂熱癡迷于那種還未發育、純凈無瑕的男童聲線。

《諾亞的洪水》也不例外，歌唱占據了相當大的比重，甚至可以說是該劇的靈魂所在，還采用了原劇在英國中世紀的“切斯特神秘劇”中的歌詞，更為神圣而有神秘感，表明了布里頓不但讓孩童投入音樂，同時在神學上，用靈性的觀點以及宗教故事來啟示他們，了解圣經中的屬靈意涵，潛移默化人格道德的養成，這就是一場為孩童們準備的歌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