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

巴黎神話:從啟蒙運動到超現實主義
作者:[法]帕特里斯·伊戈內
譯者:喇衛國
出版社:商務印書館
出版時間:2013年1月
定價:68.00元
還記得漢學家貝淡寧在《城市的精神》中對巴黎這座城的敏銳觀察。說起來很有意思,我們大多數人想到巴黎時首先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浪漫之都。但是這種浪漫其實只是外來游客對這座城市的短暫印象,對巴黎居民而言,他們對這種夢想中的浪漫充滿了懷疑。
當然,正如貝淡寧所言,與那些外來游客浮光掠影的印象相反,巴黎人骨子里其實有另外一種更為細膩的浪漫精神:他們看待日常生活的途徑是貶低物質享受,贊美英雄的個人主義,尊重傳統而不是消費主義,尊重道德原則而不是建立在經驗基礎上的思考,將反正統思想的態度理想化,不怎么關心表面的社會地位。
總而言之,我們對巴黎的“神話化”恰恰是因為我們在這個城市身上寄托了一種理想主義情結,把它看作是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的理想高遠的麥加圣地。
法國學者帕特里斯·伊戈內從神話學角度研究這座城市的名著《巴黎神話》開篇即說:這座城市永遠讓世界矚目。但是巴黎成為讓世人矚目的世界之都,需要具備一定的條件,按照帕特里斯的說法,除了人口要具備一定的數量,在思想上“要有一種對個性和現代性的渴望”。
想想中世紀的巴黎,你絕不會認為這是一座充滿了迷人魅力的世界之都,事實上,無論雨果在流傳下來的華麗文字中如何夸耀這座美麗的城市—“它不僅是美麗的城市,還是石頭寫成的歷史”—我們都無法想象走在馬狗豬等動物的糞便夾雜著雨水的街道上,泥濘的大街變成了一個臟兮兮臭烘烘的“浪漫之城”。巴黎盛產香水的緣由似乎一目了然了,如果你每天都走在這樣一個丑陋、陰暗、窒息、潮濕的城市之中,你會渴望一切美好的東西,甚至美好的空氣,就如同現如今我們渴望的迫切程度一樣。
據說,最初是大作家雨果對巴黎提出了整改方案,他提議通過恢復和尊重歷史來美化城市,類似于簡·雅各布在一個世紀后為紐約作出的努力。當然,最為重要的變化發生在1840年代以后,用大衛·哈維的話說就是,當時的巴黎在政治、經濟、生活以及文化上都表現出了與過去完全決裂的態度,尤其是在1848年以后,戲劇性和革命性的事件席卷了整個歐洲,巴黎也不能幸免。
帕特里斯的《巴黎神話》用“現代性神話”概述了這一特征,與大衛·哈維在《巴黎城記》的觀點不謀而合:“現代性的神話之一,在于它采取與過去完全一刀兩斷的態度”,而他之所以稱現代性的觀念是神話,乃是因為“即便已經有許多證據證明與過去完全決裂是不可能的事,但決裂本身所帶有的說服力與顛覆性卻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
巴黎神話的建構其實是一個想象中的建構,我們渴望與過去一刀兩斷,仿佛巴黎在1840年代之前的巴黎是黑暗,而此后一躍成為浪漫的世界之都,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一直支配著我們的頭腦。但是這種想象確實豐富了我們對巴黎的各種神話想象。
除了現代性的神話之外,帕特里斯還把巴黎看作是一個革命的神話之都、罪惡的神秘之都、科學之都、工業之都等等。這種從神話學打量巴黎各個層面的解讀最有意義之處在于,我們可以仔細體味巴黎成為世界之都的過程中在各個領域之中都發生了什么。我們渴望關注到的是更多細節的真實,我們渴望閱讀到是人們靈魂深處的記憶書寫。
當然,對巴黎的書寫從未中斷過,巴黎神話的建構某種程度上正是因為這個城市滋養哺育了數不清的文人墨客、藝術家和文學家。我們無法想象如果沒有這樣的一群人存在,巴黎會變成什么樣子。
文學批評家哈羅德·布魯姆曾說,巴黎文學中最為重要的一個主題就是想象與現實之間的社會異化—這其實就是我們總把它“神話”的原因所在。因為只有透過巴爾扎克、雨果、波德萊爾和左拉等人的小說和詩歌,我們渴望的巴黎才真正成為了一種幻象,充滿著驚人的活力,同時充斥著劇烈的社會動蕩與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