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還會到來嗎?

王東梅

上次冰期的許多遺跡中，最著名又最令人難忘的一處就是加利福尼亞州的約塞密提谷。這個壯麗的峽谷位于內華達山脈西面的斜坡，是千百萬年前形成的。當時這個地方只在高山斜坡上有一條山溪沖出來的地溝。后來，隔了很久，一條冰川以雷霆萬鈞之勢流經該地，才造成我們現在所見的奇景。

從前，一層很厚的大陸冰原曾幾乎把整個加拿大和現今美國中部及東部2／3的土地掩蓋了。掩蓋美國西部山區的大冰塊與之不相連，名叫谷冰川?，F在，除澳洲外，各地高山都有谷冰川，只是體積不及從前的大，而延展范圍也不及從前那么廣闊。

環繞著約塞密提谷的內華達群山中，現在仍有小型冰川約60條。若跟阿拉斯加的冰川或阿爾卑斯山的冰川比較，這些小冰川顯然微不足道。事實上，其中許多條看上去并不像真正的冰川，只像未完全融化的大堆積雪。不過，它們經年不融，又有許多層，層層堆積，還會移動。由于有這些特點，它們算是真正的冰川。那條原先沖開約塞密提谷的冰川，現在已經消退得無影無蹤了，但只要走進山區，很快就會發現那條冰川發揮威力的痕跡。

從西面進入約塞密提谷，最初是從加利福尼亞中央低地沿梅西特河朝上游走，直到一個名叫波塔爾的小鎮。地勢并不崎嶇。然后，峽谷變得狹窄彎曲，僅可容納一條公路和一條小河。游客到了這里，就能看到公路兩旁那些猶如石墻的萬仞峭壁。谷中，兩邊峭壁的輪廓線略似V字形。在地球上，所有由溪流沖出來的幼年谷，都有這種特點。

過了波塔爾幾千米，地勢開始改變，豁然開朗。谷底較為寬闊，兩旁的峭壁相距較遠。公路和溪流都任意在廣闊的谷底蜿蜒前進，而山谷的輪廓線顯然是個U字形。奇怪的是，到了這里人的比例感覺全不對了，峭壁的高度簡直無從揣測。一些早期的探險家必然也有失去比例的情形：他們估計甲比丹山的高度，有的說是120米，有的說至少有450米。實際上，從谷底算起，甲比丹山的高度是1080米，換句話說，甲比丹山的高度是直布羅陀巖的2.5倍左右。

有兩個地點特別適宜觀看約塞密提谷的主要景色。第一個是在爬上山谷南面高坡那條公路的較低部分。從路上向東仰望，左方甲比丹山陡直的巨大絕壁在谷底聳立；右方是新娘面紗瀑布，從高處一個小懸谷的盡頭下瀉180余米，直沖落谷底。在世界各地，經冰川沖刷過的山區常有這類懸谷。一條冰川較為急速地沖過主谷時，把主谷谷底沖得又深又寬。主谷原有的一些支谷，就都高高在上，距離主谷谷底甚遠，成了懸谷。

從這個地方看約塞密提谷的輪廓線，大致呈U字形，谷邊的峭壁近乎垂直。遠遠望去，15千米外的半圓山就在峭壁之上。由谷底算起，該山高達1440米。

沿著公路上行，第二個適宜停留瞭望的地點是冰川角，比上述地點高900米，可直接俯瞰又闊又平的谷底。梅西特河就在960米下蜿蜒流過。

山谷對面稍為偏左的是約塞密提小河。小河盡頭是個懸谷，河水下瀉730米，形成上下兩條主瀑布和中間連續幾級的小瀑布。春天高處積雪融化，河流泛濫，這條急流從幾達800米的高處下瀉，聲如雷鳴，令人嘆為觀止。暮春時節，各瀑布的水量都大減。到了夏天，很多瀑布的水流可能干涸。因此，初夏水少時，新娘面紗瀑布才真的名副其實。這時候水流緩慢，小瀑布成為一片薄水簾，被風吹得時而向左時而向右，飄來飄去。東面，半圓山昂然兀立，成為這一帶景物的中心。更東，內華達山脈高聳在32千米之外，峰巒層疊，披著積雪，形如鋸齒，越發顯出那些美麗動人的山谷布置得章法不俗。內華達山脈所在的那片地殼向西傾斜，那是由于東邊地殼上出現的裂縫或斷層突然上升了幾千米造成的。

冰期之前，梅西特河是沿著上述山脈西面的斜坡向下流，而全程都在一個V字形谷內。約塞密提和新娘面紗兩條小河都是梅西特河的支流。當時兩河的河水并非跟現在一樣流入梅西特河。后來內華達山脈斷塊上升，向西傾斜的程度增加。梅西特河本是直接沿著山坡的方向往下流的，這時水流湍急漸漸沖出一條更深的河槽。但它的支流由于不是直接沿著那個增高了坡度的山坡向下流，所以河槽的加深速度遠遜于主流。因此在注入梅西特河之前，沿途變成許多急流和小瀑布。

冰期來了。冰川在內華達山脈的高地形成后，遇到哪個山谷就順著哪個山谷向下流。梅西特就是這些山谷之一。由于流經該谷的冰沖蝕了兩側和谷底，該谷便越來越寬闊，終于成為典型的U字形。我們可以想象：在冰川最大的時期，約塞密提谷里差不多滿是冰。冰向低處移動，快要到達波塔爾時才開始融解。波塔爾必是冰川前進的盡頭，因為U字形谷到了這里便變為未經冰川沖蝕的V字形谷了。

在上述那個時期，約塞密提谷中大部分堅冰最少厚達1500米。在一片荒涼的冰原上，唯一露出冰外的陸標大概就是半圓山的峰頂。許多條小冰川匯合成為一條大冰川時，那種景象一定極為壯觀。每條冰川必然會挾帶大量巖屑，或是凍在冰塊里、或是落在冰川上。這種巖屑在冰川兩側附近特別厚，叫作側磧。在半圓山之下，有兩條側磧合而為一，位于主流的中間，形成一條中磧。它的顏色是黑色的。由于冰的顏色較淺，所以中磧好像是冰上的一條黑紋。中磧亦步亦趨地隨著冰川彎曲，把冰川流動的蹤跡更清晰地顯出來。從上空觀察現在阿拉斯加和格陵蘭兩地仍然存在的若干冰川，就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這種中磧，使我們可以想象遠古時約塞密提谷的狀況。

約塞密提谷的冰終于消失，露出了新娘面紗和約塞密提兩條小河?，F在這兩條河已不像冰期前那樣沿途變為許多小瀑布才注入梅西特河，而是被逼下墜成為飛瀑。

我們研究過約塞密提谷，就不難了解阿拉斯加和斯堪底納維亞兩地海岸峽灣的由來。峽灣只是一個冰川造成的U字形溺谷。我們假想海洋的水位高漲，加利福尼亞州被淹，約塞密提谷的水深達千米。在這種情形下，這個山區就成為一個方向朝西，形狀狹長的港灣，水很深，而且有懸崖峭壁。這不就是個典型的峽灣嗎?

約塞密提谷除了冰川的遺跡之外，又以各種形狀的花崗巖著名。有又陡又大的峭壁，壁面廣闊平滑全無裂痕；也有圓丘和圓穹組成的奇景。圓丘和圓穹之所以成為今天的樣子，顯然是經過風化作用，把巖心周圍的巖層銷蝕后形成的。

半圓山充分顯示峭壁和圓穹的形成過程。谷中較低之處遭受冰蝕，上面的圓穹因而崩坍了一半，結果圓穹朝北的一面成為峭壁。半圓山的圓形部分是山中花崗巖受到風化作用和巖層剝落而形成的。

約塞密提谷會不會再有冰川?

北美洲這一部分至今已有過多次冰川，四次大的，許多次小的，未來的情形眾說紛紜，很難預測。說不定將來冰川再度發生，我們現在只是處于間冰期。不管怎樣，冰川作用是地球較近時期發生的最可觀的地質大事，也給我們提供了探索一些自然界奇觀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