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建鋼：正劇也好看

劉爽

4月10日晚，在央視一套熱播的《趙氏孤兒案》播出大結局。

之前的4月8日，《趙氏孤兒案》出品人王焰在微博中說：“41集的《趙氏孤兒案》不僅集集精彩，而且收視一路走高，終于在31集，收視破2，收視份額達到5.6%。恭喜閻建鋼導演和吳秀波、孫淳、陳文貴以及各路演職英雄，你們的作品，被中國電視藝術家協會稱為近三年來少有的一部有分量的經典歷史劇。”

收視飄紅值得慶賀，更重要的是，該劇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引發(fā)了持續(xù)、有價值的探討。

電視劇播出大結局后，該劇閻建鋼導演連發(fā)數條頗有個人風格的微博：“一個背著十字架的人踽踽而行，但不是獨行，伴程嬰而行的是屠岸賈，這是兩個罪人的路。他們喘息著對視，仇人在對面，敵人卻在仇人的對面——這是程嬰的覺，吳秀波的悟。人生只有生死二字，不怕死不等于實踐了犧牲，犧牲是涅槃。”

人民網署名文章評論該劇：“《趙氏孤兒案》是久違了的歷史題材電視劇，是同時表現大人物和小人物悲歡離合的官場較量的很有深度的探索之作。“

北京大學教授張頤武發(fā)表在《光明日報》的評論如是說：“今天，我們在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也有深沉的感慨和緬懷，我們仍可以體驗到生命的強度和殘酷。”

就是這樣一部歷史劇，在“橫店大捷”“戲說穿越”正成為話題的當下，“恰巧”成了反思“娛樂”的出口。

而善拍“正劇”的閆建鋼，對此的表述很直接：不拍“雷劇”，不糊弄人。

為什么觀眾罵現在的劇不好看

體現家國情懷、民族氣節(jié)的大主題作品是導演閻建鋼的偏愛，但在他眼里，“只要是好劇本，都擅長拍。”于是，都市喜劇《主婦也瘋狂》、體現小人物悲喜的《北京一家人》也進入了閻建鋼的視線。“我不拍‘雷劇，只拍正劇，因為我這個年齡的導演，應該有點責任心了。”

某雜志做了一期專題叫做《橫店大捷》，說的是橫店每天有幾十個劇組都在“打鬼子”，統計下來，每年“打死”的鬼子有7億多，能繞地球兩圈。對此，閻建鋼的看法是：“媒體呼喚創(chuàng)作嚴肅性是可以的，但也不能用這么‘雷的說法來評價和批判‘雷劇，不能這么疊加。”對于某部抗日題材電視劇，出現“手撕鬼子”的橋段，閻建鋼認為這不是偶然現象，有人愿意看，電視臺就愿意買，就有人愿意制作這樣“沒營養(yǎng)”的作品，于是造成惡性循環(huán)的商業(yè)現象。“其實抗日題材的戲可以拍，《中國地》也是打鬼子的戲，沒有‘雷的成分，收視率不是也挺好嗎？關鍵在于導演的目的和態(tài)度。等到有一天，這種劇賣不出去了，‘打鬼子的劇組就不扎堆兒了。”

“為什么觀眾都在罵現在的電視劇不好看？都是‘唯收視率鬧的，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整個電視業(yè)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太可悲了，這些作品居然可以泛濫、蔓延，打鬼子都打出花兒來了，你說這種高收視率好嗎？這不是一個單純的觀賞現象，而是一個社會現象。”

好導演的標準

除了導演工作外，閻建鋼的另一個身份就是導演工作委員會的秘書長。

在談到電視劇《青春期遇到更年期2》遭遇被電視臺停播事件時，閻建鋼表示不太方便發(fā)表意見，因為要看雙方簽訂的合約。只是，如果導演本身是導演工作委員會的會員，在遭遇類似情況需要維權時，委員會一定會為導演提供法律支持，維護其應有的創(chuàng)作權益。

目前，導演工作委員會的會員人數達到372人，并呈現遞增趨勢。在閻建鋼看來，這是一個行業(yè)組織，最主要的職能就是為會員服務，會員導演可以在此獲得很多實質性的幫助，比如共同參與創(chuàng)作研討、交流、維權，建立相互之間的溝通，包括創(chuàng)作信息和項目的溝通、創(chuàng)作資源的共享等等；創(chuàng)作資源共享主要指，好的創(chuàng)作素材可以相互交流，好的劇目可以相互研討，好的外景地、演員、編劇，可以相互推薦、介紹。

“當然，成為會員也要負起相應的責任和義務，對于違反章程的會員導演，按照其違反的程度，提出警告、批評，甚至開除，做到行業(yè)自律。”閻建鋼說，“老老實實、誠心誠意地去拍戲，具有足夠的經驗和基本專業(yè)技能，才是成為好導演最起碼的標準。”

盜播事件

采訪閻建鋼的那天，《趙氏孤兒案》還未播完。

閻建鋼早早到了辦公室，抽著煙斗，眼里布滿紅血絲。他有點不開心，但情緒中也夾雜了一些釋然，這種復雜的心情緣于《趙氏孤兒案》“盜播事件”。

3月17日晚黃金檔，45集歷史劇《趙氏孤兒案》在央視一套獨家首播，這部源于《左傳》、自80年代初就被納入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課程的話劇，終于在閻建鋼手里，以電視劇的形式再度演繹。沒料到的是，3月16日晚，便有網友私信爆料，已經在一些網站上看到了電視劇，只是沒有片頭片尾，內容也不太完整。

收到消息當晚，《趙氏孤兒案》團隊發(fā)現，80多家沒有購買網絡播出權的網站都在盜播該劇，而且更新到了第2集；電視劇正式開播第一天，盜播更新到了第6集；次日，居然更新到了第10集。

事情很嚴重，閻導很生氣。

3月18日一早，閻建鋼發(fā)布了一條針對“盜播事件”的微博：一宿忙于應對盜播搶播《趙氏孤兒案》的事，惡心且鬧心。片子開播導演本該噤聲，一切由片子表達；但在目前的行業(yè)環(huán)境下，面對踐踏不得不說：一部電視劇的性命，品質是動脈，收視率是靜脈，你們把靜脈割破了，這是謀財害命，小心程嬰的魂靈盯上你！利欲無處不在，報應也無處不在，天有眼。

主要出品方中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與負責網絡版權分銷的盛世驕陽網絡公司，在閻建鋼導演發(fā)聲的同一天，向80家網站發(fā)布了律師函，嚴正抵制“盜播”行為，3月19日該事件終于得以平息。好在，“盜播事件”只是在前兩天對收視率造成了影響，其后的《趙氏孤兒案》，在全國同時段電視劇中排名第三，排在湖南衛(wèi)視《百萬新娘》、遼寧衛(wèi)視《第22條婚規(guī)》之后，并處于收視上升狀態(tài)。

“這不是唯一事件，幾乎所有的好劇都被盜播過。”閻建鋼略帶無奈，“這是法律環(huán)境的問題，不屬于創(chuàng)作范疇，所以我們需要健全的法制和管理。作為導演，我們只有呼吁，反對盜播，因為這是對知識產權的侵犯。”

96天拍成的歷史劇

電視劇《趙氏孤兒案》原名《趙氏孤兒》，為了區(qū)別于歷史小說、元代雜劇、京劇、潮劇等多種文藝形式，以及后來的話劇和陳凱歌導演的電影，閻建鋼決定更名，“留給我的只剩電視劇了。”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閻建鋼對《趙氏孤兒》這一歷史題材的喜愛。兒時受過戲劇的熏陶，上大學后接觸到話劇，了解到早在18世紀中葉的法國，大文豪伏爾泰便改編過《趙氏孤兒》，將其更名為《中國孤兒》，在巴黎和倫敦各劇院輪番上演，好評如潮。

作為中國四大悲劇之一的《趙氏孤兒》（其他三個分別是《竇娥冤》《漢宮秋》《梧桐雨》），是閻建鋼的一塊“心病”，“我希望把它變成一個傳奇故事，但沒有戲說成分，盡量接近歷史記載，但千萬別把它當成一個歷史教科書。”為了拍好這部戲，光劇本就籌備了3年時間。閻建鋼找到陳文貴，他相信這位有著深厚國學基礎，對電視語言極其熟練，曾成功撰寫臺灣《包青天》系列、大陸《鐵齒銅牙紀曉嵐》系列的金牌編劇，也能夠為《趙氏孤兒案》帶來驚喜。果然，合作順利展開。

閻建鋼非常善用資源，制作人鄧濤、造型設計陳敏正、動作指導范冬雨、美術設計劉勇奇、配樂鄒野，都是與他合作多年的老朋友，從《秦始皇》《塵埃落定》《中國地》，到而今的《趙氏孤兒案》，每個人都十分熟悉導演的意圖和需求，因此配合默契，用了短短96天便完成了45集的歷史劇。難怪閻建鋼會說：“我沒覺得拍攝過程中有什么困難，有也不是不可克服的困難，都在可控范圍內。”

該劇宣傳李珊珊補充：“跟閻建鋼導演合作的人都說拍戲很輕松。因為閻導在時間統籌上安排得很好，他從不拍夜戲，一般晚上8點就結束了，跟上班下班一樣規(guī)律。”

拍攝周期雖短，但制作上絕不糊弄。

關于服化道的投入，閻建鋼不愿多說，他認為這個話題“圈內人都了解，老百姓也不一定關心”。李珊珊透露，其實閻建鋼非常注重制作投入，吳秀波、孫淳、應采兒等演員非常敬業(yè)，拍戲也只是“友情價”，大部分花費用在了置景上。主要拍攝地象山，以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建筑面貌為主，當年陳凱歌的電影《趙氏孤兒》也是在這里拍攝的。只是閻建鋼導演并沒有全部沿用電影中的布景，比如將屠岸賈的府邸改造成另外角色的府邸；比如在2012年1月4日最后一場殺青戲上，程嬰與妻子宋香在雪中相互依偎著死去，盡管當時北方已是嚴冬，但寧波的天氣沒條件下雪，所以閻導花了幾萬塊用于造雪，街道、院落、房頂、樹木，皆是白茫茫一片。

音樂方面，作曲家鄒野和閻建鋼也多次討論研究，為凸顯歷史劇的真實性，全部配樂都用古琴演奏，以至于很多細致、專業(yè)的觀眾在看完電視劇后表示：“看了這么多年所謂的歷史劇或古裝正劇，這是我們第一次聽到作曲用古琴伴奏，而不是用古箏。”

在之前接受媒體采訪時，閻建鋼被問的最多的問題就是：《趙氏孤兒案》的收視率怎么樣。他彼時回答最多的四個字是：不溫不火。“不溫不火”的收視率在閻建鋼看來是預料之中的事。在電視劇題材種類如此之多、電視劇創(chuàng)作環(huán)境還有待改善的今天，很多歷史劇和正劇是很難讓觀眾沉下心去看的。“我知道收視率很重要，但收視率不是導演能夠掌控的，歷史劇肯定拼不過那些‘雷劇‘穿越劇，但對我來說，做一件想做的事，能得到一部分觀眾的認可就挺好。”

但現在看來，這部劇火了，而且火得很旺，就像某評論所言：它用最不娛樂的方式詮釋出歷史正劇的光芒。

閻建鋼

導演。

1959年出生于河南開封，10多歲隨父母生活在民權，15歲高中畢業(yè)，參軍，在部隊文工團。1981年轉業(yè)到地方，報考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5年畢業(yè)后，留校，任導演系班主任，后又到深圳大學當了一年的客座老師。隨后創(chuàng)立今日傳播有限公司。現任職中央戲劇學院戲劇藝術研究所導演，北京天禾兄弟影視投資有限公司藝術總監(jiān)、導演，中國電視劇導演工作委員會副會長兼秘書長。

主要作品

電視劇

《大路朝天》（1989年）

《擎天柱》（1992年）

《中國馬家軍》（1994年）

《東周列國·戰(zhàn)國》（1997年）

《大考之年》（1998年）

《愛沒有冬季》（1998年）

《秦始皇》（2000年）

《塵埃落定》（2002年）

《四號女監(jiān)》（2003年）

《劍出江南》（2003年）

《直播室的故事》 （2005年）

《紅頂商人胡雪巖》（2004年）

《雄關遺夢》（2006年）

《大祠堂》（2007年）

《燃燒的生命》（2009年）

《金鳳花開》（2009年）

《中國地》（2011年）

《趙氏孤兒案》（2012年）

電影及數字電影

《禮尚往來》（1999年）

《為奴隸的母親》（2003年）

聊齋之《俠女》（2006年）

聊齋之《連瑣》（2006年）

聊齋之《白秋練》（2006年）

《一聲唿哨》（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