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中的角色（外四章）

賈夢華：80后詩人、漫畫家。曾在《詩潮》、《詩刊》、《詩選刊》、《青年文學》、《大詩歌》《星星》、《作品》等幾百家報刊雜志發(fā)表詩、文、漫畫、攝影、平面設計和開設文、圖專欄。詩歌曾入選《2002年大學生最佳詩歌》等多種年選本；哲理漫畫入選《成長經歷-青春飄流瓶》系列叢書；散文詩曾入選《2006、2008、2010年中國年度散文詩》、《筆尖的舞蹈——80后文學見證》、《中國詩歌史編-上下五千年》等多種年選集。

小時候，我常常握著小鏡子對著衣柜的大鏡子照——這樣我就看到了我的后面和我后面的一些物件。

一個時刻到來，我手上的小鏡子，無窮地向那塊大鏡子延伸，漸漸形成了一個幽深的黑洞，這使我即驚奇又害怕，尤其是在夜晚。

大人說：“鏡子相互反射，以至無窮。”

究竟是什么可以無限循環(huán)下去？我舉著小鏡子，以倒退的方式鉆了進了大鏡子。我以倒退的方式向前走，總感覺我是在轉圈，不由自主地轉圈。一面面鏡子引著我不停地轉圈……

我看到很多事物和我一起，有時我感到自己就是我見到的事物，一會是一棵樹、一會是一朵花、一會是一只鳥、一會是一只小老虎和小松鼠，一會是一只小蜜蜂或一小昆蟲……我們彼此之間變換著角色，充滿如此漫長的真誠和熱情，在不斷地輪回的生命因緣中相互幫助、相憐相惜……

修煉的稻草

一根細細的稻草，它的頭頂閃著微弱漸隱的虛光，到處是黑暗無邊的海。

其實，當它還未感知時，就已經來到這里：一根救命稻草，開始，它以為自己要找一需要救助的事物。現(xiàn)在，它無奈地飄，它不由自主地飄……

這，似乎不太合邏輯，可能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邏輯。那些空空的推理，總是被存在的事物消解著。

在尋覓什么？肩負什么使命，還是……慰藉和夢想？或許，它只是時間送給虛無的禮物，在這里瞬間呈現(xiàn)的一個小玩笑？

它不想這樣，它不想，

一根享有虛名的草。

在岸上——由于人生的水族館不停地搖擺變幻，陸地上許多高級生物的情感花園已經變成墓地，不少青春的艦隊也已經生銹擱淺、毫無生氣，他們在生與死的環(huán)形劇場中不厭其煩地制造新的胚胎……

有兩只海豹在天空中愜意地下著象棋，其中一只它的前世就是那根經過多年修煉的稻草。

透明的原因

一個人穿著厚厚的冬裝，吃力地躡手躡腳地走上天橋，他氣喘噓噓，滿臉是汗。那個人沉思良久，開始扔東西，他的手比劃著，他在從他自己的心里掏東西往外扔，從早晨扔到晚上，他邊扔邊唱邊跳舞，看到他越來越輕松，有點飄飄欲仙的樣子了。

他走到在賣鏡子的地攤，樣子有些激動：“他看見了什么？”

之后，他的身體漸漸地透明起來，任何走進他的人，都會看到他變成自己的樣子，這時的他簡直就像一面鏡子。

“你們都是一樣的，你們都是一樣的。”

很多人都跑到他身邊看風景，看不到風景的人也學著他的樣子，把心里的東西往外扔，天橋下堆滿了物件，人們恍兮惚兮，飄飄然然，手舞足蹈……

夜晚，天空中各種顏色的情緒氣球升飄起來，一對對無軀體的情侶們在月光下汲取靈能量，濃濃的檀香味再次彌漫在布景泡沫般的商業(yè)都市里，精靈們在人們睡熟時偷偷來到窗外，渴望又不安地觀察居住在此岸人們的歡欣悲情……

日子的秘密

我的前面是一個又一個池塘，它們代表無數(shù)個明天，

今天在這邊，一個跳躍——

落下的拋物線就是一天。

高度，表現(xiàn)了生命的價值，就這樣，我們從一個池塘進入另一個池塘，池塘里的水經常黏走我們得到的事物，和另一個自己。

隨著人生不停地前行，池塘也不斷地擴大范圍，每一天交易的人數(shù)也隨之增加，由于交易的商品、數(shù)量和規(guī)模越來越大，一些生活在池塘底部的人乘坐著升降機來到水面，販賣從陰間帶來的形狀各異、稀奇古怪的東西，沒想到這些東西竟成為搶手貨……

由于陰陽兩界的非法交易經常進行，使得陽間的人們受的陰氣過多，再加上屋里那些怪里怪氣的飾物，不少人得了從前從未出現(xiàn)的病癥，而陰間的人們倒是很受益，再也不是純陰之鬼了，而是可以變成魅影幽靈恣意地來到人間，尋找對自己有恩的人在暗中偷偷地給予幫助，同時也尋找自己的冤家仇家，并在適當?shù)臅r候進行干擾和報復。

現(xiàn)在，只要你社會里的人們接近相處時，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說話、行事總是“不陰不陽”、或者“陰陽怪氣”地，而且還冠冕堂皇地在工作和生活之間往來穿梭……

演出

在兩個高高的山崖之間，有一座白色的橋。

我在一旁看見，人們一個個地跑過橋時，對面的山峰就成了一片青翠的田野，遠處的藍灰色山丘移動起伏。

人們的快樂移動著起伏著。

我抬頭，萬里晴空上一條巨蛇正對著那座橋，它的陰影籠罩了那座橋。

我感到有一種謊言彌漫，或許它存在本身就是……

我走近它，往橋下的水中拋幾個石子——沒聽到有一絲回聲。

我再扔幾個石子，還是沒有聲音……

有人呆呆地望著對面的山峰，有人掉頭往回返，沒人再敢過橋了。更多的人盲目地亂走——

我走上橋往下看，看見從深淵的底部倒映著一座橋——原來這座橋是那條巨蛇投下的陰影……

人們像羅盤上的指針，再度它被吸引。人們行走在蛇影的橋上，人們的臉上流動著快感和穿過深淵的滿足感。突然，橋再度不見了，那條蛇形變了一個姿態(tài)，很多人大叫，墜落深淵……

有個白眉白須的老人，在深淵之中劃獨木舟，他對我著微笑，頗優(yōu)雅，他拉我上了獨木舟，示意我坐穩(wěn)，老人盯著屏幕看，怪了，獨木舟上居然安裝了現(xiàn)代的物件，他的手敲了幾下鍵盤，屏幕上跳出來的是剛才那些過橋人的動態(tài)，一旁還有小復選框，那白須老人正在根據(jù)程序給每個人安排人生和生活狀況；底下是文字描述他們上一世所為所做，善惡因果，他說要根據(jù)這個才能決定……也不知過了幾天，還是很多年，我看到了很多人一生和下一生，那些做好事的人，那些做壞事的人，任何人都在循環(huán)在因果定律中……

一個子夜，老人對我說時間已到，我該起程了，說罷，他遞給我一張普通的電影票，剛一到我手里時，居然變化成了一階階的的水晶樓梯，我順勢走下去，一階，一階……一下子跌到一個深藍色地方，接著又飛進長長的隧道，我感到，不遠處發(fā)光點在等我，于是我加快了速度……

當我與盡頭那光芒相遇、融入其中并最后臺為一體時，我來到了這個生動而喧囂的滾滾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