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描繪金融帝國雛形余額寶的背后推力

蔡佩爽

馬云說：“阿里不會做銀行。”因為阿里也沒有必要做銀行，一個覆蓋金融業的巨型數據和信用平臺，就已經足夠可怕了。

10月18日，支付寶將迎來自己的第一個10年紀念日，10年成果是8億多用戶以及超過200億元人民幣的日交易峰值。對于馬云來說，這個曾經因股權之爭給他的創業生涯畫上最大詬病的產品，從交易平臺到支付平臺，再到金融平臺，為阿里的金融帝國構建出雛形。

無疑，馬云會賦予阿里金融帝國不同于傳統金融的秩序，“在這個金融體系里面，我們不需要抵押，我們需要信用；不需要關系，需要信用；我們不需要你掙多少錢，我們需要你踏踏實實地為客戶服務。”2012年9月宣布“重塑平臺、金融和數據三大業務”時，馬云說。

隨后圍繞支付寶、阿里金融組織架構的一次次分拆與重組，讓人眼花繚亂。直到余額寶帶著“碎片化理財”的概念、用18天成為規模最大的貨幣型基金時，互聯網金融的投資熱潮被徹底點燃。

事實上，余額寶的推出，只是這個金融帝國介入理財領域的開始，在此之前，阿里小微金融產品已經覆蓋支付、融資、保險、擔保等領域。整合后的阿里金融，以不斷加快的產品推出頻率和業務擴張速度侵蝕著銀行、保險、券商、基金、小貸公司等所有金融機構的領地。

馬云說：“阿里不會做銀行。”因為阿里也沒有必要做銀行，一個覆蓋金融業的巨型數據和信用平臺，就已經足夠可怕了。

“可以觸動靈魂的創新”支付寶擺脫裙帶眷顧

余額寶的推出順風順水，拋卻6月“錢荒”的天時，更多是來自支付寶產品創新層面持續多年的醞釀和積淀。“2012年5月份，支付寶就獲得了證監會頒發的基金第三方支付牌照，此后支付寶一直和各家基金公司保持密切溝通，探索適合互聯網需求的基金產品和支付方式。完善用戶體驗、提高用戶‘黏性是推出余額寶的目的所在。”支付寶金融事業部總監祖國明介紹。

支付工具的競爭回歸到用戶體驗和服務，是馬云在2010年時做出的判斷。在他看來，支付寶前5年的增長更多是依靠淘寶與阿里平臺的裙帶關系。2009～2010年期間，馬云曾多次表達對它未來5年的憂慮：阿里巴巴B2B已是一個相當成熟的公司，淘寶也完成了戰略升級、正在走向成熟，在安逸的裙帶眷顧中，支付寶也許會變成一只溫水里的青蛙。在2010年的支付寶年會上，馬云從頭到尾都黑著一張臉，痛罵支付寶故步自封，沒有“可以觸動靈魂的創新”。

“快捷支付”的出現，一定程度上改變了這種局面。用戶無需事先開通網銀，只需要填寫少量信息并通過手機動態口令校驗即可開通服務，開通流程與支付流程合二為一，最大限度地減少用戶的操作步驟。隨后一年內，幾乎國內所有主流銀行都參與其中，快捷支付的用戶數也很快突破4000萬。

快捷支付這一產品推動了淘寶、天貓的消費量，同時把客戶信息控制在支付寶自己手里。中行電子銀行部總經理助理董俊峰曾說：“快捷支付的業務模式把銀行服務界面屏蔽在客戶的支付流程之外，銀行只扮演‘賬房先生的角色，被動處理來自第三方機構的借記報文，不再認證客戶的身份，不再掌握客戶的支付行為。銀行從客戶支付結算的前線，倒退到了代理第三方清算的后線，這個角色的蛻變是顛覆性的。”

對于用戶來說，無需進入網銀頁面，直接一鍵支付的使用習慣也形成了今天余額寶購買規模劇增的基礎。按照央行的規定，支付寶余額可以用以購買協議存款，開通余額寶鼓勵客戶購買貨幣基金后，支付寶在協議存款收入上無疑會減少，同時余額寶不收取余額寶的尾隨傭金，意味著支付寶原有的部分收入會降低。

“在余額寶項目立項時，阿里巴巴的財務部門已經提出了這一問題”，祖國明說，“但因為支付寶和淘寶一樣，延續的是平臺策略，現階段關注的是提高支付寶用戶的價值和黏性，以后的收入才會水到渠成。”

余額寶推出半月后，用戶數突破了250萬，其中有兩次及兩次以上轉入行為的用戶達到57.96萬人，超過了23%。有了余額寶的成功范例，“現在和支付寶達成支付協議的基金公司有44家，其中半數以上都在和淘寶談開店的事。”祖國明稱，在理財產品的布局上，“考慮到用戶的接受程度，開始會放一些風險較低、收益相對穩定、簡單容易理解的產品上線，比如貨幣基金、固定收益類基金等，之后再考慮風險較高的。”余額寶只是為小金額資金理財，阿里的整體目標是以余額寶為基礎構建賬戶理財體系，滿足客戶不同的理財需求。

“正確但不完美的決定”支付寶的顛覆式生長

產品更迭的背后，是支付寶組織框架的演變。

一場馬云與《南華早報》之間的風波，將“正確但不完美的決定”舊事重提，發生在2011年的股權之爭，讓馬云焦頭爛額，直到今天還在創造著各種麻煩，卻也是以支付寶為核心的阿里金融生長的起點。

也就在這一年，彭蕾接任支付寶CEO，開始了隨后兩年里阿里金融體系頗為頻繁地調整。阿里巴巴集團總參謀長曾鳴說，這其實是整個阿里最難的兩年。與雅虎的“魔鬼”交易、錯綜復雜的回購股權談判、第一批第三方支付牌照、解決外資“協議控制”身份的麻煩，全部發生在2011年，直到2012年5月，阿里終于與雅虎達成協議，支付寶從雅虎的控股權局面中獨立了出來，“平臺、金融、數據”的電子商務生態圈隨即浮出水面。

2012年9月，馬云在網商大會上表示，阿里巴巴集團將從2013年1月1日起開始轉型，重塑平臺、金融和數據三大業務，阿里巴巴要重建一個金融信用體系。以支付寶為核心整合的阿里金融架構，從2013年開始發力消費者金融服務。

今年年初，阿里巴巴集團架構調整為25個事業群，阿里金融和支付寶不在其中，這是平臺和數據業務的雛形。隨后，支付寶被拆分為共享平臺事業部、國際業務事業部和國內業務事業部，再加上原來的阿里金融共同組成了阿里金融業務的四大事業群。

3月7日，阿里宣布以四大事業群為班底籌備組建阿里小微金融服務集團，并任命原支付寶CEO彭蕾為CEO，4天后，阿里巴巴首席數據官陸兆禧出任阿里巴巴集團CEO。自此，阿里金融的整體業務板塊和組織班底正式浮出水面，阿里金融作為集團的重要組成與電商平臺業務并列存在，這是阿里下一個10年的戰略重點。

整合一新的阿里金融，開始逐利消費金融。“支付寶10年賬單”、余額寶等新產品上線，阿里金融事業群的設立被認為是阿里巴巴與銀行直接競爭的序幕。支付寶“交易手續費+沉淀資金利息”盈利模式，也開始轉向電子商務生態鏈金融服務。“這是一個很大的變化，當虛擬支付賬戶的信用屬性被挖掘出來后，可發揮空間更大。”馬云的金融野心蘊含其中。

數據是阿里的“生產資料”和業務扣成兩個齒輪

今年5月，淘寶10周年與馬云退休同步進行時，平均每天有近千人在微博上“咬著牙，喊著‘剁手”，發布自己的“支付寶10年賬單”。對于8億支付寶賬戶產生的消費行為和支付行為數據來說，賬單只是阿里開采“數據金礦”中一個很小的嘗試。

阿里知道誰買了什么，有買方的信息；知道賣方每天的成交量、信用評價。10年來，這些信息形成了阿里數據平臺上超過100PB的數據。龐大的客戶數據資源讓阿里金融擁有了銀行征信系統無法企及的數據庫和資金流動性，構成了阿里放貸吸儲，也就是小額貸款和余額寶的生存基礎。

成為核心的阿里數據在2012年進行了重新的排序。阿里云拆分，獨立運行；阿里系的數據庫和大規模運算資源整合為“數據平臺事業部”，由阿里巴巴集團CEO陸兆禧親自掌管；成立虛擬組織“集團數據委員會”，車品覺出任首任會長。

在車品覺看來，一個企業如果真想做好大數據，大數據必須成為CEO直接領導的一級戰略部門。如果數據部門想要在結構龐雜的企業內部提高地位，數據產品一定要刺激決策部門和業務部門，直至促使他們對前端的業務環節做出調整。

阿里小貸業務正是體現這一思路的典型案例。通過分析淘寶、天貓、支付寶、B2B上商家的各種數據，阿里打造了一個信貸工廠。

阿里金融根據資本的成交量、買家信用度、信用評價等，多層面評估企業的還款能力和還款意愿。2012年8月，阿里金融旗下的信貸產品對阿里巴巴普通會員全面放開，會員不用提交任何擔保、抵押，只憑借企業的信用資質即可。

與傳統貸款靠人對人的服務、人對人的調查相比，阿里用數據、用模型，用定量分析、去評估小企業的信用，根據它的信用提供服務。

“數據”代替“人工”帶來了效率的提升。2012年10月18日，阿里金融旗下1億信用貸款，在拋出7.5折利率優惠后，36分鐘內被商家一搶而空，而發放此次貸款的經營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同樣的貸款需求，企業在提交抵押材料之后，至少需要15天才能拿到資金。截至2012年底，阿里金融累計服務小微企業已經超過20萬家；同年11月初，阿里金融的壞賬率僅為0.9%，遠低于很多銀行。

數據到底是什么角色？支付寶數據平臺負責人馮春培說：“是‘生產資料，讓數據融入到我們的業務和產品流程里面去，數據和業務就像兩個齒輪，能扣在一起轉。擁有數據的本質，是你對這個世界，你對這些人，你對這些企業，你對這個時代，有了一個更全面而清楚的認知，你能理解這些人的需求，你能理解這個世界的任何變化。”

“阿里巴巴和阿里金融，未來本質上都是一個數據公司。”馬云說。掌握大范圍實體社會和虛擬社會上買賣數據的阿里巴巴，正在以這些生產資料進入商業、金融、物流等充滿想象力的業務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