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避難折射大國光譜

當你的敵人是一個國家時，能庇護你的只能是另一個國家。

離開中國香港，合法經過俄羅斯，繼而又涉及冰島、厄瓜多爾等國家，美國“棱鏡門”事件主角斯諾登，藏身于世界地圖的一隅，向不同國家尋求政治避難。但也因為其所面對的對手是美國，盡管有很多民眾支持斯諾登，很多國家也對他的政治避難申請說“不”。

斯諾登“廣撒網”式的尋求國家庇護的行為已經悄然從一個普通公民對1984式監控表示不滿、勇敢爆料的故事，轉變為大國相爭的戲碼。

現實版“幸福終點站”

因為斯諾登，俄羅斯謝列梅杰沃機場成為全球各大媒體人和美國特工的關注地。

在香港剛以“手續不全”駁回美國要求引渡斯諾登幾個小時后，美國最大泄密案主角斯諾登得到“突然離開”的暗示，于是斯諾登乘上了俄羅斯航班SU213飛往莫斯科，并停留在謝列梅杰沃機場，謝列梅杰沃機場也隨后上演了大國間諜版《幸福終點站》。

謝列梅杰沃機場是俄羅斯第二大機場，從這里可以方便地前往歐亞與古巴，甚至不需要俄羅斯過境簽證，只要持目的地簽證與機票就可以。普京也聲稱“斯諾登沒有進入俄羅斯境內，只是合法待在過境候車區”。

凌晨5點，隨著飛機的落地，各大媒體與美國特工都在等候斯諾登走下飛機，但是至今沒有人看到過斯諾登本人。有的媒體猜測斯諾登已經離開俄羅斯前往古巴，而鬧出了記者飛往古巴的國際笑話。

斯諾登并沒有前往古巴，他可能在某個機場辦公室里由俄羅斯特工和維基解密的人陪著，等待著厄瓜多爾、冰島的交涉結果。

實際上，先是選擇以中國香港作為爆料地，后來在引渡程序還未啟動之時，斯諾登就離開中國香港，本身就引發了中美關系的麻煩。

香港給美國的答復是“手續不全”。確實，美國給香港政府的引渡資料不但中國名字拼寫錯誤，而且沒有護照號碼，同時亦沒有告知斯諾登的護照已經吊銷。香港以此為理由放走斯諾登未嘗不可，但美國顯然不滿意。白宮新聞發言人、國務卿克里和駐港總領事都表示，斯諾登離港事件會損傷中美關系。

但目前為止，各方專家還不認為香港放走斯諾登會損害“陽光之鄉峰會”后的中美關系，因為斯諾登不走，日后對中美關系的損傷更大。

斯諾登藏匿在俄羅斯謝列梅杰沃機場，矛盾的焦點也隨即從中美矛盾轉移為美國與俄羅斯之間的爭論。美國全力勸俄羅斯交出這個美國頭號逃犯，俄羅斯自然不會聽從。

俄羅斯總統普京說：“斯諾登一事好像就是拔豬毛，叫聲大卻沒什么好拔的。”言下之意即俄羅斯不會過多干涉斯諾登的決定。這個特工出身的鷹派政客從斯諾登身上即使獲得不了多少情報，給美國制造一下麻煩也未嘗不可——普京能拒絕美國人收養俄羅斯孤兒，抓捕境內美國的NGO，就能把美國的頭號罪犯保護在自己羽下。

拉美：政治避難天堂

在斯諾登事件中，厄瓜多爾再次進入公眾視線，曾經厄瓜多爾駐倫敦大使館庇護了維基解密的創始人阿桑奇。這個南美小國為什么總成為收留美國政治通緝犯的避難所？

不說厄瓜多爾本身的人權狀況惡劣，也不說其政府如何壓制國內媒體的自由，這個國家本不應成為所謂的“反美英雄避難所”——厄瓜多爾是全世界除了美國之外，少數幾個把美元當成國家貨幣的國家，包括反美總統在內，其所有國民的薪水本質上需要美聯儲印刷。

2000年1月11日，因為厄瓜多爾經濟崩潰，政府經濟作用失效，厄瓜多爾宣布實行“美元化”，當年9月起，原來用了116年的貨幣完全作廢，全國采用美元為國家貨幣。厄瓜多爾不但失去貨幣政策自主權，其任何金融緊急融資甚至獲得大規模流通貨幣本身，都得看美聯儲臉色，本質上，厄瓜多爾的銀行基本由美國控制。

即使錢袋子由美國控制，但厄瓜多爾總統科雷亞依舊敢向美國叫板，因為其民粹的立場在國內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2006年大選第二輪選舉時科雷亞獲得56.7%的選票，2009年修憲后重選第一輪就獲得51.9%的選票，今年又以57%的選票連任。

而實際上，提供政治避難也是拉美地區的傳統。在這一傳統的掩蓋下，一些拉美國家成為了政治避難的天堂。它們往往以政治理由拒絕引渡一些犯有嚴重罪行的人，包括一些獨裁者和重大刑事犯。

有不少拉美國家的官員利用法律漏洞，外逃后首先用過去的職務來申請職務豁免。豁免不成，再以政治迫害為名要求避難。如果避難被駁回，還可以上訴；然后再用案發國司法不健全、不能保障人權、可能刑訊逼供等理由避免被引渡回國。

此外，司法制度上的差異也是引渡的一大障礙。許多拉美國家沒有缺席審判制度，必須把犯罪嫌疑人抓到才能審判，抓不到就不能審判，不能審判就永遠只是嫌疑人。這使得拉美成為犯罪分子的天堂。

此次厄瓜多爾針對斯諾登的言論依舊是一個“邊緣政策”——以言論自由來指控美國，但做得太過明顯——在斯諾登還躲在香港向《南華早報》表達其捍衛信息自由的決心時，厄瓜多爾國會通過一項壓制媒體的法律。就是這樣的政府一轉身就接受捍衛美國言論自由的斯諾登來政治避難，只會讓本來的信息自由英雄變成一個國際政治夾縫下的笑料。

不同的政治避難邏輯

斯諾登究竟向幾個國家申請了政治避難？

美國《洛杉磯時報》等多家媒體報道，斯諾登已向15個國家申請避難。而維基解密網站則發布消息稱，該數字為19，其中包括奧地利、巴西、中國和歐盟一些國家，以及俄羅斯、瑞士等，但至今，這些國家沒有一個正式接受斯諾登的申請。

實際上，追捕斯諾登的美國，卻是世界上最大的政治避難者的目的地，在美國人斯諾登極力設法逃離美國時，正有數以萬計的申請庇護者在試圖涌入其中。

據聯合國難民署2013年最新發布的《2012庇護趨勢報告》，在2012年44個國家收到的庇護申請中，美國以7.4萬件居首。就地區而言，歐洲則是最主要的庇護申請目的地，38個國家共收到35.55萬件申請。其中，德國收到的申請最多，其次是法國、瑞典、瑞士和英國。

美國等西方國家在阻止其他國家接受斯諾登的政治避難同時，自己卻往往以人道主義等理由輕易接受第三世界國家的政治避難申請。

2008年，泰國前總理他信悄然飛抵倫敦，開始了他在英國的第二段流亡生活。英國人對此并不驚訝，因為不少國家的政治人物獲準在英國政治避難。一般百姓在倫敦街頭也許看不到這些風云人物，但他們眼前的酒店、豪宅、高級公寓甚至賽場上的英超球隊的東家可能就是俄羅斯寡頭、文萊親王、某國反對黨領導人或者流亡政府的外交部長。

美國甚至創造了外交庇護的世界紀錄——為了庇護匈牙利紅衣主教明德岑蒂，美國駐匈牙利大使館讓其在使館內避難了15年。包圍美國使館的是蘇聯軍隊，美蘇雙方自然誰都不肯讓步，美國堅決不放人；蘇聯則堅決不答應對明德岑蒂予以特赦。

縱觀近年來國際上多起政治避難事件，政治避難者向有關國家提出申請時，不僅要考量法律問題，更多要考慮政治因素，還要附帶考慮國家間經濟關系、國力對比、意識形態等等多方面因素。

“香港是一個法治社會，在文化和法律框架內能接納我，且不會讓我遭到立刻逮捕。”這是斯諾登選擇香港作為爆料地的理由，而從香港轉向俄羅斯，再轉向民主與法制都落后的厄瓜多爾等地，也從側面反映出斯諾登有理想，但是卻沒有面對險惡國際叢林政治的經驗。

全球政治避難地圖

追捕斯諾登的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政治避難者的目的地，在美國人斯諾登極力設法逃離美國時，正有數以萬計的申請庇護者在試圖涌入其中。

據聯合國難民署2013年最新發布的《2012庇護趨勢報告》，在2012年44個國家收到的庇護申請中，美國以7.4萬件居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