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
雖然不能笑,但艾瑞克·莫格依然很開心。因為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終于“長了臉面”。
實際上,艾瑞克早已習慣了沒有笑容的生活。4年前,當這個飯館經理剛求完婚,憧憬著婚后生活時,醫生宣布在他的面部皮膚下發現了一個“網球大小”的惡性腫瘤。為了處理它,莫格不得不犧牲掉幾乎全部的左臉,包括眼球,顴骨,大部分的下巴,只留下一個坑坑洼洼的大洞。
從此,不僅莫格的笑容被這個拳頭大小的洞擋在了右臉而無法舒展,就連生活也在洞口掉了個彎。人們對他怪異的容貌指指點點,本應乖乖吃到嘴里去的食物也變得調皮搗蛋,“液體會從臉的左邊流出來”。若要正常地說話,莫格必須用一只手扶住下巴,才能保證不會發生意外。
但在今年,一名英國醫生卻想要把莫格崎嶇的生活修整得平平坦坦。這位叫做安德魯·達烏德的醫生的計劃聽起來很簡單,用打印機再打出來半張臉,貼到原來的那個大洞上去。
當然,不是散發著油墨味的普通打印機,而是如今科學家的寵兒——3D打印機。這種能讓莫格“長臉面”的家伙這幾年給自己也掙足了面子。從槍支到飛機,這群家伙的表現讓人們感慨它們將“與其他數字化生產模式一起,推動第三次工業革命的實現”。
不過,看起來,在推動工業革命之前,它們中的一小撮要先醞釀推動一場醫學革命了。
作為一名牙科醫生,達烏德對3D打印機并不陌生。幾年前,他就開始使用3D打印機打印下頜骨,因此,他有信心“擺平”這個有點嚇人的大洞。
先要對莫格進行掃描,利用掃描傳回的圖像,達烏德才能確切知道莫格應該長什么樣。然后,在那個空曠的大洞里,達烏德用鈦合金搭起了一個骨架,并用大約5厘米長的螺旋狀小棒固定下來。
在掃描的圖像里,莫格的左臉依然空無一物,于是,達烏德用電腦軟件把他的右臉“復制粘貼”過來,并以這個為模型,一層一層地打印出一個由強化尼龍制成的臉部模子。在這個模子中灌入硅膠,一會兒就能取出一張假臉來。
“它看起來太讓我吃驚了!”當莫格手捧這張人造左臉時感慨,“當我捧著它時,就像在我的手上看到了自己,真不敢相信它可以這么好。”
依靠磁鐵,這張假臉被固定在那個裝了鈦合金支架的大洞上,在夜間還可以被隨意取下。只是,由硅膠制成的假臉依然不能讓莫格的笑容自由綻放。
在上海市第九人民醫院整形外科的一間辦公室里,就躺著這么一個野心勃勃的家伙。操作這臺3D打印機的俞哲元醫生介紹,過去人造器官做得像不像全靠醫生經驗,現在有了3D打印出來的實物做參照,手術的精準度大大提高。但是,目前打印機做的只能算是個“面子工程”,“中看不中用”,還不能打印出可以直接移植到人體上的活體。
不過,科學家的野心可不止于此。2011年3月,美國維克森林大學再生醫學研究所的安東尼·阿特拉在TED大會上演講時,身后一個大家伙就在埋頭苦干,只用7個小時的時間,它就打印出了一個粉紅色、“還有一點黏”的、真正由細胞組成的腎臟。
原理聽起來很簡單。只需在3D打印機里裝入含有活體細胞的液體和一種凝膠,然后把這種液體當成“墨盒”,凝膠當成“白紙”,讓“墨盒”里的墨噴到“白紙”上,像普通3D打印機一樣一層一層地打印,阿特拉手里的這個腎臟就成型了。
科學家希望這些3D打印機能最終取代那些只會“面子工程”的前輩們。“最終我們將不再需要向人體移植工程材料,而可以直接移植用我們自己的細胞打印出來的活的器官。”一位科學家說。
只是誰也說不清這將是多少年后發生的事情。要想打印出來的器官不被人體排斥,最好從等待移植手術的病人身上提取干細胞制成“墨盒”。
但是如何控制干細胞長成復雜的器官,至今仍是個難題。當然,制造合適的“墨盒”本身也不容易,必須保證里邊的細胞有足夠的活性,又必須足夠穩定以方便打印。
因此,阿特拉手里的那個腎臟還遠遠不能用于人體移植。而且,要在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里打印出諸如肝臟這樣結構更為復雜且包含各種細胞的器官,又是一項更大的挑戰。
但是現在,對莫格來說,只是簡單的“面子工程”就足夠讓他興奮了。
“當我裝上假面后喝了一杯水,竟然沒有東西灑出來——這太讓人震驚了!”莫格感慨。
(摘自《青年商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