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女子會低眉

熊亮芬

那天，小葵呆滯著一張臉坐在我家沙發的角落。看見她這個樣子，我已心知一二。我沖了一杯普洱茶給她，剛要說話，她看了我一眼后便伏在我肩上哭泣起來。好久，小葵抬起淚眼環看我家四方，想說話卻欲言又止。其實，不必她開口，我也知道她想說什么，她想問：“為什么你能筑巢如燕，一家樂和，而我卻流云散發，一江春水向東流？”

小葵不僅長相不賴，還很討巧，從小咬著金鑰匙出生，學業一帆風順，論精明干練，遠比我強。她的戀愛史，我全程見證。她的初戀是大學同學，浪漫了一番就和他分手了。事后，她告訴我萬不能接受他成日不思進取，胸無大志。她的第二個戀人是行業對手，照我們看來也是琴瑟和諧的好姻緣。快要步入殿堂之前，她捧著一摞結婚照跑來我家：“你知道嗎？我現在才知道他有毛病！他居然不換拖鞋進我家門，我怎么受得了？”我在一旁詫異，望著照片上她和他笑得陽光燦爛、無比歡欣，卻為了一雙鞋告別了他們可能擁有的前世今生，我無法言語。

我記得《傾城之戀》中的媒婆徐太太對流蘇說：“找事，都是假的，還是找個人是真的。你就是剃了頭發當姑子去，化個緣吧，也還是塵緣——離不了人！”我對小葵說：“愛不是那么簡單的，但找個人過分簡樸的生活也不是太難。”她問我如何做到的，我笑了，答，還不是裝傻充愣，認低服小？當初是我先對先生有意的，而他心細如發，人緣極好，待我雖有禮貌但很平常。公司都在傳聞，他的女友遍地。盡管如此，這類粉色的緋聞也不包括我。我就似一件靜物，傻傻地立在他身邊，不討喜，也不礙手礙腳。見了他，我不逢迎只遞微笑；離開時，我偶爾與他同走一段路，但我始終出現在他眼力所及的地方。漸漸地，我知他待我就像他習慣用畢加索的世紀先鋒鋼筆，別的款不是不夠好，而是這款已經成為習慣。

小葵聽了我的故事，歪著頭瞪眼斥責我，你怎么可以這么沒主見，活脫一個小女子！我笑，小女子有什么不好呢？人前我不發表主張都依他的意見，人后他月月主動交給我工資。人前人后，夫唱婦隨，我樂意扮這個“隨”的角色，而“隨”不等于“次”，只是看準了他，把自己搭上他的人生旅程，而目的地是我們都歡喜的天涯海角。

在情感遭受波瀾的時刻，女人往往有兩項選擇，離開他或者當作什么也沒發生。如果你意氣風發當斷則斷不當斷也斷，確實瀟灑，離開他以為什么煩惱都沒了，卻不知下一個男人還是烏鴉一般黑。聰明的女人永遠都受傷害，假如你笨笨的，或者在這場“戰役”中裝得蠢蠢的，你就聰明至極了。

如果你發現他有心猿意馬的跡象，不必心慌，安靜地坐下來想想，他是不是真的到了不可饒恕的程度？如果事態還能控制，那么請盡快采取你的溫柔招數。你要對他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更柔情似水。你要以女性的魅力征服他，要讓他覺得對你無比愧疚。你要對他的父母殷勤得像對待你的孩子，與他的朋友交往但不要太過親近。你不要像以前那樣端得高高的，圣潔得像瑪利亞，在家里他不需要你的淑女情結，你要做得更多，更好地挽回他時常偷溜的心與情。你應變得柔弱風吹就倒，你應撒嬌要讓他無法拒絕你的請求。你要可憐兮兮地讓他覺得你沒他不行，要亦步亦趨地跟隨他的腳步，讓他的大男子主義在你這里得到釋放和滿足。

這下，恃才傲物的小葵聽得一愣一愣的。她拾起沙發上的包包，若有所悟地走到門口。我送她，在她耳邊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大女人，只有大架子。如果你放不下大架子，不安心做個小女人，你就不能牢牢擁有他。”小葵走后，我愉悅地坐在寬敞的窗臺下看書，醉心于自己的世界。誰說我沒有主見呢？有時手段不是開戰見血才高明，高明在于如何手握利器，卻讓丈夫以為你懷藏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