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軍
習近平同志在參觀《復興之路》展覽時提出了“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此后又多次提及這個夢想,引起了全國上下乃至全世界的響應和關注。中國夢無疑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歷史足音,更是近代以來中國人奮斗不已的歷史使命。回顧歷史,早期共產黨人為尋找中國夢篳路藍縷、披荊斬棘,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探索與實踐,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開辟了新的道路。
一、越級進化,探索不已
沒有革命的理論,就沒有革命的行動。自從國門洞開,西風東漸,各種救國救民的社會思潮與主義蜂擁而至,特別是西方興起的社會主義于十九世紀末傳入中國后,更是引起了得風氣之先、深受進化論影響的中國先進分子的熱烈反應。1881年3月,馬克思在給俄國女革命家查封蘇利奇復信中首次提出經濟落后國家有可能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而進入社會主義的社會跨越思想。民國之初的中國先進分子也曾一度設想,可否直接越過西方資本主義的“進化彎路”,坐上歷史進化序列中的頭班車。列寧所領導的“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無疑為早期的共產黨人送來了“越級進化”的嶄新目標與現實范本。
——在救亡圖存中趨向社會主義。自接受清末民初著名啟蒙思想家嚴復在《天演論》中引入的“進化論”以來,中國知識界曾一度以為,按照社會進化的原理,中國當務之急是向西方學習,快步進入資本主義,當發現西方人自己在反思資本主義已經被證實有著造成巨大社會貧富差距的弊端,必須用社會主義拯救之,無論是資產階級改良派,還是革命派,亦或早期共產主義者,竟然掀起一次對社會主義的集體大合唱,一致認為一直苦苦追趕西方的中國應該明智地規避資本主義的弊端,越過西方的這段“進化彎路”。那個時候的先進分子的“越級進化”心態大致分為兩種:一種堅持認為資本主義階段必不可少,但在發展資本主義的過程中,需輔以社會主義,防止社會出現西方式的巨大貧富差距,梁啟超、孫中山等資產階級代表即持如是觀;一種則認為不妨越過資本主義,直接進入社會主義。早期共產黨人李大釗于1918年7月發表的《法俄革命之比較觀》在中國第一次指出十月革命是“立于社會主義上之革命,是社會的革命而并著世界的革命之采色者也。”這種嶄新的認識將“社會主義”觀念在中國的發展推進到一個新的高度。這兩條進化路徑的爭論,貫穿了1900-1949年的整個近代史,甚至到了1950年代,新中國最高領導層關于是否還要繼續搞“新民主主義”的爭論,其實質,也仍然是上述兩條進化路徑的爭執。但無論如何,在上世紀二十年代,在深受進化論影響的中國先進分子心目中,“社會主義”已然取代“資本主義”,成了新的終極進化目標。
——在思想斗爭中接受社會主義。辛亥革命后,各種“主義”競相登場,特別是改良主義、無政府主義一度頗為風靡,早期共產黨人中有不少也曾一度傾向于無政府主義,還曾幻想走改良的道路。而以李大釗、陳獨秀等為代表的一大批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結合自己所學知識和對中國社會的認知,開始形成對“社會主義”觀念的獨特理解,并通過創辦刊物雜志如《新青年》、《共產黨》、《先驅》等作為宣傳自身“社會主義”觀念的平臺,并與其他不同的社會主義展開論戰。正是在與各種反馬克思主義、反科學社會主義思潮論戰中,逐漸深刻認識到“中國要想追蹤歐美和日本,勢不得不此時開始準備實行社會主義”,1919年10月,李大釗發表《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一文,系統介紹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這也意味著此時早期馬克思主義者那里的“社會主義”觀念正式開始向馬克思的“社會主義”轉變。陳獨秀也于1920年秋認識到:“中國的改造與存在,既不采取工團主義、無政府主義、行會社會主義,也非民主社會主義,而是共產主義即真正的馬格斯(編者注:即馬克思)主義”。也正是在這種論戰與實踐中,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思想也逐步得到廣大人民群眾的擁護和支持,并逐步成為全社會的主流意識。盡管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在各自理解上會出現偏差,對一些問題也提不出更好的回答方法,沾上一些舊的民粹主義色彩,但這并不影響在二十世紀前期特別是共產黨成立以后一大批馬克思主義者對“社會主義”觀念的繼續探索。
——在實踐比較中選擇社會主義。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一種理論一旦通過實踐證明是錯誤的,就應被修正或者被放棄,同時開始尋找另外一種理論。實踐證明,資產階級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資產階級改良主義也早已破產,興起于各地的工讀互助運動和“新村”試驗均相繼失敗;而一戰所暴露的資本主義危機以及資本主義國家嚴重的勞資矛盾和社會問題,也促使早期共產黨人認識到不能走其老路。十月革命的勝利以及對于巴黎和會上有關山東的決議的猛省,都極大地震撼和刺激了包括早期共產黨人在內的中國先進分子,為中國的解放指明了一條新路,并加速了早期共產黨人的思想轉變。而且在早期共產主義者李大釗、陳獨秀等人看來,一種萌芽狀態的資本主義在1920年的中國的發展程度,并不亞于1848年的德國或1917年的俄國。既然俄國成功地完成了跳躍,中國為什么不行?可以說,1919年之后的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在實踐中通過比較已經開始形成較為成熟的“社會主義”觀念,而且此時的“社會主義”觀念不同于其他“社會主義”觀念,根本區別在于開始把握住了馬克思的社會主義精髓是現實的革命的社會主義。
二、內外競合,實踐不止
毛澤東有個著名觀點,即內因是根據,外因是條件,外因是通過內因起作用的。筆者以為,毛澤東的內外因作用論與當代競合戰略論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競合戰略就是指競爭與合作是不可分割的整體,通過合作中的競爭、競爭中的合作,實現共存共榮,一起發展,達到競爭合作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事實上,早期共產黨人正是在蘇俄、共產國際的幫助指導下,開展了內部獨立自主與外部積極推動有機結合的實踐之旅。
——內部自主奠定了中國夢的實踐基礎。前文所述,在共產國際等外部力量進入中國之前,早期共產黨人已經在薪火相傳中找到了中國夢并在思想上、組織上等方面為實踐中國夢進行了初步探索和準備。隨著中國民族資本主義的逐步發展,中國工人階級的隊伍也隨之壯大和工人斗爭的迅速發展,為中國夢的實踐奠定了階級基礎;如火如荼的新文化運動以及十月革命的勝利又極大地影響了中國先進分子,馬克思主義的廣為傳播,為中國夢的實踐奠定了思想基礎;五四運動以后,大批先進分子將目光從青年學生為主轉向以工農大眾為主,并從新文化運動積極轉向建黨活動,促進馬克思列寧主義與工人運動的結合,同時也錘煉和促進了新型知識分子群體形成,為中國夢的實踐準備了一定的干部基礎。1920年夏,遠在法國的蔡和森在寫給毛澤東的信中明確提出:“我以為要先組織黨——共產黨。因為它是革命運動的發動者、宣傳者、先鋒隊、作戰部。” 毛澤東對此非常贊成,認為只有這樣,才能養成少數極覺悟極有組織的知識分子,以適應戰爭時代及偌大的改造事業。當時蔡和森并不知道共產國際派代表來中國活動的情況。由上可以看出,即使沒有共產國際代表來華,中國共產黨也必將應運而生。即便在共產國際代表馬林來到中國后推動中共成為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雖然陳獨秀很希望能與共產國際建立關系并得到幫助,但實際上,早期共產黨人對共產國際的管控意圖普遍存在對抗情緒,雖然由于種種原因,中國共產黨最終成為了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但中國共產黨人內部一直未放棄過獨立自主地探索和實踐中國夢。
——外力推動加快了中國夢的實踐步伐。費正清在《劍橋中華民國史》指出,與中國對俄國的迷戀相應的,是布爾什維克們對中國的興趣。十月革命勝利后,列寧在《關于蘇維埃政權的任務的報告》中就提出“把無產階級引向世界革命”的號召;斯大林也提出了“不要忘記東方”的口號,進而把幫助東方國家掀起推翻資本主義政權當作俄(共)布的國際任務。共產國際成立初期不僅在西方領導開展無產階級革命,而且十分重視東方被壓迫民族的解放斗爭,確立了把東西方革命匯合成反帝統一戰線的總戰略。十月革命的鼓舞和共產國際的支持,對中國共產黨的創建起了積極推動作用,并促使中國共產黨于1922年加入共產國際,正式成為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后來中國共產黨逐步接受了共產國際關于國共兩黨合作的觀點,提出了反帝反封建的國民革命的偉大任務,創造性地確定了民族革命統一戰線的策略方針,打開了國民革命的新局面。同時也為鞏固蘇維埃政權及世界革命做出了積極貢獻。當然,恰如前文所述,這其中也充滿了雙方不同的考量與利益的磨合,共產國際在發揮積極作用的同時也給中共帶來了消極影響,限制甚至束縛了中共的獨立發展。
就如同呀呀學語的孩童,早期的共產黨人在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逐夢過程中,還存在著對中國社會、中國革命認識不足、理論準備不夠等不成熟之處,但他們具有追逐中國夢的最活躍的因子,承接了中國傳統文化與歷史使命的傳承,在越級進化中探索,在內外競合中實踐,不僅一步一步地引領和激勵著無數革命先輩,共同投身于追求民族獨立與國家富強的洪流中,拋頭顱灑熱血,才最終曲折地走出了比較符合中國實際、富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發展之路。同時也為現時期共產黨人繼續探索和實現中國夢留下了寶貴的歷史啟示,就是要在批判繼承前人探索與實踐的基礎上,廣泛汲取人類歷史上最先進的思想理論和文明成果,在競爭中敢于創新,不斷實踐,為實現“中國夢”而不懈努力和奮斗。